打好这一仗,既有很大的军事意义,又有重要的政治意义。……不仅那些帝国主义的预言家们,曾经嘲笑人民解放军将在深沟高垒的现代化城防工事面前碰壁,就连我们的一些朋友,对我军是否有能力攻克国民党反动派的一切坚固设防城市,进而摧毁蒋家王朝,也曾经持怀凝态度。因此,敢不敢打济南这样的大城市,能不能迅速攻克济南,就成了对于人民解放军敢打必胜信心和攻坚能力的严峻考验,在国际,国内都会产生很大影响……”
他完全具有敢打必胜的信心,他完全相信他的部队具有迅速攻克济南的攻坚能力,他苦苦思索的战术问题,正在走向深思熟虑后的成熟。
而且,他相信他思考即将成熟的战术的正确。
他强忍着病痛,开始了他自创的恢复体力,争取早愈的康复锻炼。
他先是在田普的搀扶下,在床前蹒跚而行直到精疲力竭。
后来,他能独自一人在病房中在满墙的地图前蹒跚而行。
再后来,他就行至户外。
他在田普的紧盯下,按时服药,加强营养。
连医生都叹为奇迹,许司令员竞能这么快就能离开病床,基本行动自如。
他的病情,他的好转情况,上报到千里之外的西柏坡。
毛泽东在关心他的病情,更欣慰他的病情好转。
后来他才知道,毛泽东很希望他早日好转。
有人说,这又应了那句孟子的名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盘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不是天降大任,而是知人善任的毛泽东已决意把攻克济南的重任,也把攻克济南和伟大的历史功绩交给了许世友。
初愈的许世友是在艾山汤被华野正式任命为攻城集团司令员。
刚被任命的许世友急如星火赶往济南前线,赶往他的部队。
许世友是时而乘坐吉普车,时而骑马,赶路。
他首先赶往他的老部下聂凤智任司令员的9纵。
9纵数万官兵秘密驻扎在泰山东麓群山东围中的苗家镇地区。
数万官兵正在紧张进行着攻城准备。
古老的门墙被改建成了城墙,门墙外的水塘沟渠被设建成了护城河,还建起了地堡,炮楼,设置了道道鹿砦,地雷区,铁丝网。
这些全是仿造济南敌城防工事而设。
令纵指战员正在将苦练与巧练结合。
练如何打掉敌之夹墙工事。练如何通过积水较深的护城河与外濠,练如何登上高大的城墙,练步炮进一步更完善协同。
针对济南城防的特点练,根据各部队的特长和任务练,有的专练扫清外围,有的专练攻打城墙,有的练巷战,有的练夺取敌占高楼……
许世友就是在这热火朝天练兵高潮中进入范家镇。
许世友赶到范家镇就是专程前来参加9纵的誓师大会。
就在9纵的誓师大会上,许世友首次阐述了他已深思熟虑的决策,是战术决策,而不是战略决策。
许世友为他的攻克济南的战术命名:牛刀子战术。
他高声大嗓,以姿势助讲话:
“我从胶东赶来,就是要带你们去打济南。为了速克济南,我也给大家提出一个易懂好记的口号,就叫‘牛刀子战术’……”
“什么叫‘牛刀子战术’这就叫‘牛刀子战术’……”
接着说:
“同志们知道,牛很庞大,又有蛮劲,要杀死它,必须一下就刺中它的要害。同志们也知道,济南的城防工事强固,纵深又长,明碉暗堡成千上万,就象一头又大又凶又蛮的牛,我们要攻克它,就必须准确抓住敌人的要害部位,集中兵力,集中火力,杀开一条血路,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再绞乱敌人的五脏六腑,一下子就置敌人于死地……”
这就是许世友对后来载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的著名的“牛刀子战术”的最初阐释。
这位农民的儿子,这位当年的放牛娃,大概是躺在艾山汤的病床中苦苦思考攻克济南的战术时,神思飞越,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猛然触发了灵感,把钉牛与攻城想到了一块。
这完全是具有许世友特色的战术,尤其是战术的命名。
在后来的回忆录中,许世友是这样正式解释他的“牛刀子战术术”:
“为了速克济南,我提出要求用‘牛刀子战术’。这口号好懂又好记,实际上集中体现了我们攻济战役的指导方针。什么叫‘牛刀子战术’呢?杀牛要找要害。济南工事强固,纵深长,明碉暗堡成千上万。在攻济战役中,我们要抓住敌人的要害部位,集中兵力,火力。
杀开一条血路,钻进去打,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敌人的心脏。”
又一个传奇故事,诞生在攻济战役打响之前。
这是关于许世友的无数个传奇故事中的其中一个传奇故事。
那位写了许世友婚姻传奇的作家把这个传奇故事也写进了他那部深受人们喜爱的有关许世友的长篇传奇著作。
且不管其真实性如何,这个传奇故事确实写出了许世友的特点和性格。
照录如下:
“……作为攻城总指挥许世友力排众议,决定攻城前,亲临实地视察,以便做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话说这天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给大地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晨曦把笼罩在天地间的灰褐色惟幕拉开。通往济南城门的大道上驰来了一架菜车。车老板坐在辕马侧后,扬鞭催马,精神抖擞。他头扎羊肚子毛巾,身穿粗蓝布对襟小褂,下身也是深蓝筒裤,脚蹬黑色宽脸布鞋。衣着破旧,肩头和膝盖都打了补丁。此人红脸膛,浓眉豹眼,那眼睛格外有神。车后还有两位押车御菜的伙计。他们身着穿戴都和车老板相差无几。一群群麻雀在路旁时起时落找食吃,路上的行人不多。
马车在大道上奔驰着。车把式一个鞭花在空中放响,马蹄哒哒,铜铃叮口当,清新悦耳。话说这车老板正是威震敌胆的将军许世友。今天他和两个主攻兵团的团长,化装进城去侦察。
有人说许世友打仗心细,犹如姑娘绣花,单说将军去侦察,在中外战史上,也是空前少有。
许世友又扬鞭催马,‘叭!’一个鞭花,在空中炸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车子飞颠起来,不一会儿,便到了城门。
“‘干什么的?’城门上持枪的哨兵出来盘问。
“‘你没长眼吗?我们给国军送萝卜来了!’许世友不紧不慢地答到,‘假若你们不吃,我们就拉回去了。’“两名哨兵下得城楼,认真地检查了车上,又认真地审视了车老板,认为无疑,方下了通行令:‘进去吧。’“许世友还真有心计,天下谁人还不吃菜?就这样许世友和他的伙计,连闯三门四关,哄得敌人高高兴兴,最后完成任务而归。
“将军在决战前夕,不顾个人安危,去编织对部下的爱和对祖国的诚。所以有人说,跟许司令去打仗,情况明,决心大,不打糊涂仗,叫人痛快!’虽是一句平淡之言,却道出了战士的心声和对将军的爱戴之情……”
9月10日,许世友到达攻城集团指挥所。
许世友一到达指挥所,顾不上休息甚至顾不上洗上一把脸,与政委谭震林,副司令员王建安见个面,就一头钻进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住处。
住处当然早已满壁是地图。
曲阜孔林会议他没参加,但已知道会议精神,并又从谭政委王副司令员的介绍中知道了会议的进一步情况,他仍嫌了解得不够,他要更深更细更多的研究此次作战会议制订的打援集团,尤其是攻城集团的作战计划。
曲阜孔林作战会议决定:
攻城集团分为东,西两个兵团,由东,西两面向济南实施钳形夹击。
两兵团以第3纵队,第10纵队,两广纵队,鲁中南纵队(四个团)及冀鲁豫军区一部兵力组成,由10纵司令员宋时轮,政委刘培善统一指挥。
车兵团以第9纵队,渤海纵队(六个团)及渤海军区一部兵力组成,由9纵司令员聂凤智,政委刘浩天统指挥。
以13纵为攻城预备队。
特种兵纵队组成两个炮兵群,分别配属给东,西兵团。
攻城兵力重点首先是用在西线。
西兵团是主攻兵团。东兵团是助攻兵团。
华野代司令员,代政委粟裕的这个决策,是实事求是根据敌之防御特点,敌之兵力部署,敌之守城重点,来决定我主攻和助攻兵力,方向。
济南守攻,在王耀武统一指挥下,以泺口马鞍山为界,划分为东守备区和西守备区两大区城。
守备东区城的是中央军,也就是嫡系部队系统。
守备西区的则是地方部队,也就是杂牌军,主要是69军吴化文部队。
王耀武既把中央军置于东区城,很明显把东线作为防守的重点。
而且,防守西区城的主力部队吴化文69军已与我军和我济南地上党有联系,我军争取其弃喑投明,战场起义,而且成功把握较大。
如果成功,敌西防线马上就打开个大缺口。
敌机场在西区域。
敌机场守备部队是吴化文部,只要机场被我所占,就切断了敌唯一的补给线,也就是空中补给线,完全断绝敌与处界一切空中地上联系,断绝敌之一切兵力和物资援助。
这将极大动摇敌之军心,也极大的影响敌守东区域。
集中兵力打西区城,确实是一着极妙的高招。
打援集团,则布成了“夹河(运河)而陈”的阵势。
第4纵队,第8纵队和冀鲁豫军区的两个旅配置于运河西岸,构筑数道纵深较大的有较完备工事之防线,并依托水网清地之地形特点,阻击由鲁西南向北进犯之敌。
打援集团的主力“第1纵队、第2纵队、第6纵队、第7纵队、第12纵队、中原野我军第11纵队及鲁中南纵队(四个团)配置在运河东岸。
以上作战计划,已得到中央军委,毛泽东批准。
许世友已知道引作战计划已得到批准。
对于西线兵团兵力之大,之集中,许世友有不同意见。
“这牛刀子”首先捅向刺向哪个方向,哪个区域是要害部位,许世友与粟裕的看法不一致。
也就是说,许世友的看法与已得到中央军委,毛泽东批位的作战计划有不同之处。
许世友尚在赴攻城集团指挥所途中,就去电粟裕,直陈意见。
许世友去电粟裕,建议粟裕批准把西兵团的一个纵队调到东区域。
如果这个纵队一调,实际上主攻方向就由西转到了东。
粟裕回电,同样直言:
“……第一步,13纵最好全部,如果不能全部使用时,至少望抽一个师或更多兵力协同鲁中纵队由南攻取飞机场。”
也就说,不但不调西兵团的主力去东线,反而要许,谭把攻城预备队13纵在“第一步”作战时就使用到西线。
这是9月9日粟,许往返之电。
9月10日,就是许世友到达指挥所的当天,粟裕的电又到:
“……攻济战役之能否成功,正如军委所示,在于时间的取得,西攻济之第一步要济南市纵宜以迅速攻占机场断绝敌人空援为目标。……攻城第二步再以主力转向济城和商埠……”
“总以能迅速攻占机场为第一步作战目标……”
9月11日,许世友到达指挥所第二天,直接向中央军委,向毛泽东述陈意见,更是直言不讳:
许世友说:
以现在情况打下济南是有把握的。
但从部署上看,我们兵力不集中,没有重点的使用,这样很容易造成对我不利。
尤其是攻济南的兵力已布置好,不能变动,第一步就这样,但第二步我一定集中使用兵力……
打下济南我们有最大的决心与把握,只要能挡作援敌。
请令打援部队坚决挡住援敌,以争取时间解决济南……
毛泽东当天就以“军委”的名义回电:
世友同志,并告粟谭陈,华东局、中原局:
复电悉。你已到前方,甚慰。你所说的有重点地使用兵力,是正确的。此次你战部署是根据军委指示决定的,即目的与手段应当联系而又区别。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份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在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
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因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不能歼其一部,因而不能夺得攻济的必要时间,则攻济必不成功。
而以一、四、六、七、八、十一等共8个纵队担任打援,以其余各纵担任攻城。
这种部署,在下列的两种情况下是准备予以改变的,即:
(一)在阻援与打援有出乎意料的顺利(歼敌甚多,敌已停顿),而攻城尚未得手之时,应当从打援方面抽调兵力参加攻城。
(二)攻城已有把握,但尚不能最后解决战斗。而援敌则因被阻难于急进之时,亦可以打援方面抽调一部兵力参加攻城。
但在另一种情况下,则应准备作和上述调动相反的调动,即在攻城第一阶段中,已经证明不能短期解决战斗,而援敌又大举进犯,非歼灭援敌不能继续攻城,在此种情况下则应坚决攻城兵团中抽调一部至半数兵力,(除占领飞机场及其他必要部份外),加入打援。
此点,你们亦应预先作精神的准备。
至于攻城部署应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集中优势兵力攻占西面飞机场,东面不要使用兵力,此点甚为重要,并应迅即部署。
第二阶段则依战况发展,将主力使用于最利发展之方向,如果东面利于发展,则应使用于东面。
整个攻城指挥,由你们担负。
全军指挥,由粟裕担负。
整个战役应争取一个月左右打完,但必须准备打两个月至三个月,准备对付最困难的情况,并以此作为一切部署和工作的主要出发点……
许世友久久捧着毛泽东的电报,细细地读,深深地领会。
毛泽东对他的信任,毛泽东对他的谆谆教导,毛泽东对他的肯定,毛泽东对他的求胜心切、轻敌思想,急躁情绪的告诫,都令他激动,激动得情不自禁,步出住处,至庭院,极目远眺西柏坡方向。
对毛泽东的指示,他心悦诚服,完全遵照。
二、矢志不移
许世友对毛泽东的深厚且复杂但始终不变的感情和敬仰之情,应该说最初是源于恩怨分明,知恩图报这一中国传统的最高道德。
史无前例,艰苦卓绝的长征终于以红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六盘山下那座古老的小集镇会宁城的会师划上一个意义深远的句号。会宁会师也标志着中共领导的中国革命中心的战略转移基本完成。
于是,中国共产党内的又一次路线斗争开始激烈地进行。
一直处于斗争漩涡之外的许世友,这次被卷入了漩涡中心。
或者说,是他自己跳入了漩涡中心。
路线斗争的对象,也就是毛泽东的对立面张国焘。
路线斗争的实质,是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路线,清算张国焘为代表的“分裂党,分裂红军,另立中央”的错误路线。
这是一场张国焘几乎无招架之力的路线斗争。
其英明、正确已在中国革命实践中尤其是在二万五千里的长征为全党全军所公认的毛泽东,决心清算张国焘的错误。
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张国焘错误的决定》,号召全党全军开展对张国焘错误的批判。
这次批判,虽然在毛泽东亲自领导下进行,但仍难以摆脱中央苏区时期“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遗留阴影。
张国焘是中共“一大”代表,曾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为红四方面军的最高领导人,从鄂豫皖根据地到川陕根据地,短短几年,红四方面军由弱到强,最强大时发展到拥有八万人马的大军,打破了国民党川军大规模的六路围攻,一举解放十余座县城,川陕根据地发展到数百平方公里。
实事求是地说,作为红四方面军的最高决策者,红四方面军的发展和壮大,川陕根据地的发展和扩大,这些胜利的取得,张国焘的主要功绩应不可没。
同样,红四方面军所犯的主要失误,也就是张国焘的错误所造成,张国焘也应负重责,甚至可以说罪责难逃。
张国焘的罪责,既有鄂豫皖根据地时“白雀园”的肃反扩大化,更有红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另立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