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招魂
“陶陶儿,为什么我们还要带着他们?”斜眼看身边的三个小鬼头,不满溢于言表。
“阿叶和阿木,想跟着我们看看人间!”端木陶然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煦。初为人妇的喜悦,让她本就善良的心性变得更加的宽容。
“姓胡的,我可告诉你,你体内的邪王可是我驱逐出去的!”忘恩负义的东西,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女童怒气冲冲地骂道。
一身绿衣的小男孩柔柔地笑着,“阿木,不要吵了,尝尝这个试试看!”他们吃东西只能是做做样子,千年树精的他们只能采取天地的精华,偶尔会喝喝水,补充身体本身的水分。
“这个是酒,小孩子不能喝的!”端木陶然不由分说地把酒壶夺过。
恢复肉身呃,不,树身的鹿蜀,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饿了吧?”天真烂漫的孩童形象和原来鹿蜀的样子,相差甚远,让端木陶然总是想不起鹿蜀原来的样子,“饿了吗?”
红着脸,鹿蜀摇摇头,眼神却故意地瞟向了胡君予眼前的鸡腿,这是他最近和人类小孩子学会的招式,屡试不爽,果然,香喷喷的鸡腿就落在了他的手里,而剩下的两个孩童,眼巴巴地张望着胡君予手里的酒壶。
“陶陶儿,我也想要喝酒!”胡君予涎着脸,凑近了她的身边,端木陶然只得把两妖盯着的酒壶,放在他的身旁,“我要你喂我喝!”故意大声地说道,一边观看其余三妖的神色,哼!
“可是没有调羹!”端木陶然看不出他眼神中****的欲望,东张西望地找可以喂酒的傢伙。
舔了舔嘴唇,胡君予意味深长的眼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在他和众妖中徘徊了片刻,嘟高了唇,认命地啜饮了一小口酒,对上他的唇,慢慢地度了过去。
酒水,就像是催情剂一样,瞬间把空气烧高,就是一小口的酒水,让他和她的面孔上一片绯红,就像是饮下了一坛陈年的佳酿。
阿木看得更加眼巴巴,“阿叶,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阿叶贴着她的耳朵,小小声地回答:“不!”
在她沮丧之前,他的唇迅速地贴住了她的,“我来!”
幸亏是在酒楼的雅间,如果是在外面,肯定会让所有人跌破眼镜——一对俊男美女在深情地拥吻,本来,男的英俊,女的秀美,登对的璧人亲热,只不过是养人的眼球,但是,他们的身旁,还有一对小小的孩童,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岁,也在拥吻,剩下一个孩童,正悻悻然地瞧着两对人拥吻,大力地咬着鸡腿泄愤……
“你想飞升吗?”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时,韩波正蹲着往口里扒拉着面条。
“咦?”听见声音,回过头去,背后什么也没有,“秃噜秃噜——”继续往口里送面条,大概是走得太快了,出现了幻觉。别看他一身道袍,但是师傅曾不止百次地骂过他没有慧根,既然没有慧根,那他当个什么道士,不过是去勾栏里喝了顿花酒,就让师傅一阵好打,仗着跑得快,才没有被师傅打死。那个老不死的,如果他真的能飞升,就有了无穷的法力,那时候,一定能让那个老家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想飞升吗?”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阴阴冷冷,冻得他耳朵发麻。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凶恶地眯起眼,“那个王八敢玩老子?”凉气倒吸一口,他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你想飞升吗?”声音又响起。
“妈的,你******到底是谁?”横竖,鬼神都怕恶人,他从前是道士,鬼神害怕,现在他不是道士,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你想飞升吗?”阴恻恻的声音开始急躁起来。
“妈的,你以为你是观世音菩萨,想让人飞升就让人飞升啊!”怀中还揣着几张灵符,是他在镇子上骗人用的,应该也能对付一阵,于是大着胆子问道。
“你想飞升吗?”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一句话,韩波狠狠地吐了口吐沫,“真******撞邪了!老子想!”飞升谁不想,有无穷的能力,无穷的道行,为所欲为,称霸成王。
没有了声音,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这几日奔波的幻觉。
碗中的面条,撒了一层均匀的蓝光,“想要飞升的话,就吃了它!”声音好像从面条上发出,韩波咽了口吐沫,兜里就剩下这一碗面条钱了,不吃,肚子还不饱,心一横,咕噜咕噜地继续吃着,幸好的是,碗中的蓝光只有薄薄的一层。
吃罢面条,嘴一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大步流星地走去,心里不住地沉思着,如果运气好,在天黑之前能遇上一个散客,下顿饭自然也能有着落了。
“韩波——”悠长的声音响起,韩波脖子有些发麻,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周围还是什么也没有。
“妈的,撞邪了!”嘀嘀咕咕地骂道,韩波还是踽踽前行,却发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形。
“兄台慢些走,可否等等我这方外之人?”快步地赶上,那个人背着个褡裢,好像有些分量的样子。
“好!”赶路人难得的乖巧。
“兄台这是哪里去啊?”拉东拉西,必须要走到足够远,他才能够下手。
“赶路!”干巴巴的回答。
东拉西扯,两个人相伴越走越远,“兄台,方外之人,可否求你布施啊?”嬉皮笑脸地提出要求,他也会先礼后兵的。
“道长,可曾听过伥鬼一说啊?”
“知道知道,被妖怪吃了的人的灵魂会被妖怪役使,给妖怪抓和自己一样的人!”他有灵符在身,什么也不害怕,“可是妖怪如果真的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不亲自捕食?”
“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反正只要再凑够一个人,我就能去投胎了!”赶路的人猛地转过头来,在青光包围中冷冷地笑,随着他的笑,一双黄色的小眼睛出现在青光里,随即出现的是血口,獠牙……
一片蓝光浮现,妖怪倒退一步,“原来你也是……”惶恐地一步步后退,“你竟然能把妖气隐藏得这么好……”韩波的样子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脸一点点地死灰,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绽起,“没有想到我第一个牙祭,原来是你……”
一点点的灵体被吸出,韩波的道袍飘荡起……
“徒弟徒弟媳妇,你们总算是回来咧!”老鬼师傅只差喜极而泣。
“师傅,我们走了不过是几个月,用不着这样吧?”任由师傅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损了吧唧的嘴,不忘揶揄。
“这这这——”指着三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子,老鬼的手指在发抖,嘴角抽搐,“徒弟,你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三个啊,“咦,不对——”分明都是十岁的样子,“老鬼师傅,“鹿蜀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是鹿蜀?”惊疑不定。
“嗯!”大力地点头。
“那这个是——”两个小孩跟本不理他,正好奇地盯着一些他们认为奇怪的东西打量。
“阿木,这个是什么?”阿木看着东西发呆。
“那个应该是井吧,里面应该有水的!”阿叶也不是很确定。
“阿叶,这个是我的师傅,你可以叫他老鬼!”胡君予热络地介绍。阿叶的头发梢都写着重色轻友,根本眼皮也不抬一下,就和阿木奔水井而去。
“陶然,女婿,你们回来了啊?”端木老爷肥硕的身躯,以和身躯不相符的速度在前行。
“这个就是我女婿,这个是我女婿的师傅,他们都很厉害的啊!肯定能帮上你的忙!”端木老爷包子褶的笑纹里都是俱有荣焉,老鬼求救的眼神已经飘过来了。
“我说亲家,这是这个月第三十次了!”看风水,阴阳宅,捉鬼,安神……只要他认为天师应该做的,老鬼都去帮过忙。
“亲家,这次不同凡响,绝对的不同凡响。”晃着肥厚的手掌,把身后的人引到了身前。
来人眼眶通红,“求求仙人帮我找找小女吧!”“扑通”一声跪下,号啕大哭起来。
“秦员外家的千金,上次进香的时候走失,到现在,活不见人……”端木老爷好心地省却了死不见尸两个字。
“这——”微微沉吟,“我试试看!”胡君予在端木陶然的眼神攻势下,弃械投降。
胡君予眼睛闭起,双手高举过手,一阵一阵的声波荡开,就连阿木和阿叶都停止了动作,老鬼喃喃自语:“死小子,又精进了!”
声波荡开以后,再也没有了动静,只有胡君予的头顶有袅袅的白烟冒出,半晌,没有了任何动静。
睁开眼,胡君予脸上迅速地渗出了汗珠,眼神也浑浊起来,“秦员外,令嫒大概凶多吉少!”他的招魂只能招到活的生灵,召唤了这么久,耗费了自身这么多的灵力,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确定不在人间了。要是有魂魄的话,也要晚上才能现行。
秦员外直直地倒地。
手绢擦他额头渗出的汗,“予哥,累吗?”虽然对秦小姐的死生有些牵挂,但是予哥的苍白脸色,让她更加的挂心。
“没有什么!”不想枕边人挂心,胡君予应道。
“予哥,我能察觉得到你心的不安。”端木陶然不想追问,但是两人间独有的心灵互动,让她就是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真是存在的啊。“我刚才招魂的时候,感受到了邪王的气息!”却又是不像,邪王是死灵,但是刚才的气息里却有活的灵体的味道。
“邪王不是已经被天龙木逼出你的体外了吗?”大惊失色地追问,予哥难道还是有危险?
“大概解毒的次数太少的缘故!”靠近她的身旁,暗示道。
“嗄?”端木陶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说,你为我解毒的次数太少了!”更加****地暗示,除了成亲的那一天外,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机会碰过她,幽怨无比地瞪视正在井边吸取水汽的阿叶和阿木。
脸在瞬间红透,手摆弄着腰间的佩带,“予哥——”羞答答的新嫁娘的羞怯,让本来宁静的水面,荡漾起一层一层的水波。看来今天晚上,汹涌的****之潮,会席卷而来。
海浪终于退去,端木陶然放开紧紧攀着他手臂的手,胡君予脸上全是餍足的笑意,他的身上全都是陶陶儿身上的桂花香,“陶陶儿——”亲昵地叫了一声,却发现,陶陶儿的身子忽然变得冰凉,不复刚才的热度。这种僵硬,只有——
一张符纸也没有,胡君予咬牙发誓,下次赤身露体的时候也要带着符纸,他小心地挪动身体,抱紧了陶陶儿,口中开始念咒,端木陶然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热度,“啊——”恢复正常的端木陶然破天荒地发出了尖叫。
“啊——”别说端木陶然,就连胡君予也发出了尖叫,谁在欢爱过后,发现床头有个硕大的女人的头颅,想要对他们笑笑,满口的鲜血便汩汩而出。
刚想念“疾——”手臂又被陶陶儿拉住,努力克制住见鬼的不舒服的感觉,“这是秦小姐!”她以前在庙会上看见过秦小姐的样子,这个头颅只是可怕,但是细看来,却是秦小姐的眉眼。
女人头点了点,但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张口便是不停地流血,“你是我召唤回来的魂魄?”
女人头点了两点。
“你不能说话?”她张口便是鲜血横流。
指了指空荡荡的口,胡君予的脊背发凉,秦小姐的舌头被连根地拔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玉佩给端木陶然戴上,缓解她的不适。
女鬼只能比比划划,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让她上我的身吧!”端木陶然为他们两个人着急。
“不行!”想也不想便拒绝,陶陶儿太过善良,绝对不是什么优点。
“上一下啦,没有关系的!”端木陶然坐起来捏住他的手臂,晃来晃去。
眼眸陡然发黑,刚刚欢爱完,陶陶儿不着寸缕,“陶陶儿,你应该替秦小姐庆幸!”如果对方是只男鬼,不管他有天大的冤屈,他也会立刻把他给打个魂飞魄散。
秦小姐立刻转过头,一半红一半白的脑袋对着他们,端木陶然立刻把被子围拢在胡君予的下身,夫妻,春光外泄也要同步。
“就让秦小姐上一下啦?”陶陶儿还在央求,眼角几乎要有眼泪,“你看她——”指了指秦小姐红白相间的脑袋,她的心抖抖地疼。都是花季年华的少女,她能和心爱的人耳鬓厮磨,长相思守,她却变成冤魂野鬼,甚至死后连话也说不得。
“你的身体——”他还是有所顾忌,这可是他的妻,不能轻易地冒风险。
“好了!”拍拍他的手,大大的眼睛努力地弯成一轮新月,“秦小姐说完话后,她自己就会下来的!秦小姐,对不对?”
女鬼的头颅迅速地点了又点。
胡君予心里还是不放心,警告道:“你不许赖在陶陶儿的身上不走,不许用陶陶儿的身子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不许……”一连串的不许说下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你上身的时间不要太长!”超过半炷香的时间,他一定会把她打个魂飞魄散。
女鬼的头颅还是点了又点,眼神直直地瞟向了她颈子上的玉佩。
“好的好的,秦小姐你不用客气!”看她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把肉身贡献出来的样子。
赌气别过头去!端木陶然摘下玉佩,秦小姐小心地看了眼胡君予不愉的脸色,慢慢地靠近端木陶然,比纸还要白的脸上努力地想堆出安慰的笑,颈子抽动不已,胡君予心疼得很,“陶陶儿——”
秦小姐在这时上了她的身,“请——你——一——定——救——我!”虽然上了端木陶然的身,但是说话还是十分的吃力。
“说!”对方一副陶陶儿的模样,他还是没有好腔调。
“我好苦啊——”秦小姐泣涕涟涟。
“说重点!”不耐烦地吩咐,他可没有陶陶儿那么好心眼。
“那天——”秦小姐哭哭啼啼地开始讲述。眼前的情景也随着她的讲述而转换。
秦小姐从庙里上香回来,跟随的丫鬟不知去向,天真烂漫的她转去了庙后的小河边,正在戏水的当头,一个男人出现,还没有等到她避嫌,便觉得一阵阵的痛,那种痛苦,是灵魂生生剥离肉体的痛,等她飘起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身体躺在了小河床的深处,而成为魂灵的她,舌头被拔掉,没有丝毫的办法伸冤报仇。
“那人的样子?”只挑拣最重要的问。陶陶儿的身子又开始瑟瑟,上身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没有看清,只是记得他的脸是死灰色的!”
“死灰色——”胡君予沉吟起来,颜色死灰,必定不是正常的人类。
“他的身上好像有蓝光!”
“蓝光?”这样形容起来,好像是个故人啊?
“好了,你可以下来了!”陶陶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蜡黄来形容了,“你生辰八字多少?”
回神的端木陶然身子一软,瘫在了他的身上,“陶陶儿,我碰见老对头了!”脸蹭上了她的,来回地摩擦,哼哼,等着接招吧,该死的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