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颜
端木陶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浮在端木府的上空,看着父亲号啕大哭,几至昏厥,看着予哥一言不发,几近竟是走肉,却只能在端木府上空漂浮。
“女子端木陶然,阳寿已尽,速速与我等回地府销案!”端木陶然慌忙扭过头去看,只见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应该是人吧?),其中一个人全身穿白,另一个全身穿黑,长而宽大的袍子一直垂到地面,头上却又戴着足足有半米高的帽子。而他们的脸色也和他们各自穿着的衣服颜色一样,一个白得像涂了二十斤的面,男一个则黑得像锅底灰;他们嘴里拖着长长的红舌头,一直垂到胸口,手中持着锁链和铁牌;这样一副别具特色的打扮,任谁一看都会立刻叫出他们的身份。
“黑黑白白无常?”端木陶然有点惊慌,看见了他们是不是意味着……
“我们叫黑白无常,不是黑黑白白无常!”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不,我不走!”端木陶然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府中的情景。
“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人间五更留?”凶神恶煞地逼上前来,手中的铁链子,眼看就要套上她的脖子,而她的身躯却一动都不能动。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响若洪钟的声音在她的另一侧响起,扭过头再去看,却发现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自己的身后,头上肩上有耀眼的光芒,正在躬身行礼,“红尘种种,不过幻象,施主快快地随我去西方极乐世界去吧!”
“不,我不去!”和尚的声音成功地让黑白无常对他龇牙咧嘴,但是端木陶然还是不走,“我要在这,予哥和爹爹都在这!”端木陶然不理会周围的纷扰,看着下面发呆,予哥的眼中为什么会有红色的泪呢?
“施主,一切四大皆空!”
和尚苦口婆心,却被黑白无常打断:“死和尚,又来坏我们的好事!”黑白无常咔咔地掰着指关节靠近。
“如此良善的女子,定然要去西方极乐世界,怎么能坠入龌龊的地狱!”和尚振振有词。
“砰!”白无常手中的追魂令牌算是回答。
和尚大为震怒,貌似四大皆空,出招几乎招招不空。互相缠绕起来,竟然不满足简单的拳脚相向,法器,莲花,铁链条,全都派上了用场。
“予哥——”端木陶然呆呆地俯视着胡君予,两滴泪水便滴落下来。
“她这么大的执念,怎么能随你们去呢?”又有一道声音加入。
和尚和黑白无常止住了手脚,看着横空出世的人。
“两位鬼使,这位佛大哥,既然别人有执念,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来人说话中听,黑白无常和和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生死册上已经注明,我们无力更改!上仙见谅!”
“她与我们佛家有善缘,不度可惜!”和尚也是一副执着样。
“最近亡故了这么多的人,怎么都不见你们超度?”来人不动气,动气犯嗔。
“嘿嘿嘿!”和尚和黑白无常搓搓手,尴尬地笑起来。还不是因为这次死的人,无怨无恨,灵体无垢,凭借一丝执念就能保自己的灵魂不散,只要修炼,变成鬼仙或者是佛陀,轻而易举,现在接引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做,如果把端木陶然这样优质的鬼魂领回去,下个月的任务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卖我个面子吧!”上仙凑近了他们三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人,掏出了三个红彤彤的果子。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种“好处”。
“那,那好吧!”研究决定,应该接受上峰的好处,否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朱果揣回衣服里,三人散去。
端木陶然眼还滴泪,“陶陶儿——”黑龙,呃,现在叫黑龙上人,叫道。
“予哥——”端木陶然心里头刻的都是他。
黑龙上人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灵体护住,催动咒语,袅袅绿烟散开,一片小小的草叶便躺在了他的手心。若不是端木陶然心里的执念过重,不肯舍弃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眷念,遭受如此的重创大概早就魂飞魄散了,如果魂飞魄散,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黑龙苦笑,他不过是去仙班报个到而已,怎么回来就有这么大的烂摊子要收拾?
胡君予抚摸着端木陶然冰冷的尸身,眼角挂着血,三天来,无知无觉,不言不语。
“胡君予,你站起来!”阿木踢了踢他。老鬼师傅和鹿蜀去照料昏厥不醒的端木老爷,整个局面混乱得一塌糊涂。
“黑龙来了,带过来这个!”阿叶把手中的黑木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胡君予视若无物,仍一遍一遍地抚摸端木陶然的尸身,像是要把自身的热度传递给她似的。
“这是黑龙带来的,能让人回到过去!”阿叶叹道,黑龙居然弄来这样的宝贝,当神仙的福利好像真的比当妖怪多一些。
“起来!”生拉硬拽地把胡君予拖起来,朝他的面,用力给了一拳,简单粗暴绝对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
剧痛好像都不算什么了,陶陶儿已经不在了,他唯一想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去陪她?
“回到过去你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笨蛋!”狠狠地问候了胡君予面孔一下,阿木恶狠狠地骂道。
“阻止?”胡君予的眼瞳中有了一丝的生机。
“对,这个宝物能让人回归过去!”
胡君予的眼神又变成一片死寂,“陶陶儿的生灵都被抽空了,我招了几天的魂也没有召回,如果她魂魄飞散的话,回到过去也是无济于事!”胡君予抱着端木陶然的尸身,一动不动。
“她没有魂飞魄散!”黑龙赶到了。手中的叶子轻轻地飘起,“她对你爱恋极深,一丝执念竟能保她的魂魄不散!”
“当务之急,是回到过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阿木阿叶同时说道。
“怎么回去?”胡君予急道。
“我们帮你!”出声的还是阿木和阿叶,黑龙退后了三步,仙人是不能轻易插手人间的任何事物的,但是妖怪不受这样的限制,黑龙不禁怀念起当妖怪的日子。
阿木阿叶,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胡君予把黑色的木盒子打开,写意似的墨从两棵槐树间泼洒开来,赶来的老鬼嚷嚷起来:“君予——你要小心——”墨水吞噬了胡君予,只在一瞬。
老鬼强自镇定,“他什么时候回来?”
三妖一起摇头。
“他会见到她吧?”
三妖还是一起摇头。
没有人知道等待胡君予的是什么。
“无呜呜呜呜呜……”旁边摞着数以百计的酒坛子,男人身上的酒气和吐出的秽物,让人退避三舍,路人纷纷掩鼻而过。
“陶陶儿,我的陶陶儿啊!”失声痛哭的同时还不停地往口里倒酒,大槐树不停地坠落槐花,掩盖刺鼻的恶臭。
“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生不能见到陶陶儿,想死又被师傅和三个妖怪看着。硬生生地把头撞到了酒坛上,血水混合着酒水,淌在了地上,胡君予低下头,俯在地上喝着有自己血的酒水,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全是青草沫子。
“他也真够倒霉的!”阿木看不下去了,错,是闻不下去了。臭烘烘的秽物干吗就偏偏吐在槐树下,为什么不吐到旁边的松树上去?
“是啊!”根本没有察觉到她不良的用心,“第一次在遇鬼的那天碰见她,他怒发冲冠,怒气立刻逼出了邪王,他一口气吸食了两个鬼物的灵,但是陶陶儿也没有幸免于难!”
“第二次在遇鬼之前碰见她,上前不由分说就搂住人家,被端木老爷当登徒子给揍了!”阿木幸灾乐祸得不行,“结果陶陶儿好心地去救他,却被家丁误打误撞地打中了脑袋!”
“我苦命的徒弟啊!”老鬼愁眉苦脸,“上上次,他索性就假装不认识我徒弟媳妇,结果我徒弟媳妇就生生地被两只鬼给吓死了!”黑龙看向掌中的绿叶,不复原来支挺,但还是绿的。
“唉,”鹿蜀也叹口气,关心则乱,“上次要不是他心急,在近天山上邪王偷跑的时候,用剑气追杀,也就不会错杀了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幻境中的景象,嗟叹不已。
“干脆就到陶陶儿被暗害的那一天吧!”陶陶儿到底是如何死的,大家也没有理清头绪,明明端木府每一个角落都贴上了符纸,每一个邪王可能进来的地方都撒上了狗血,为什么,邪王还能杀人如无人之境呢?
推搡胡君予一把,“滚起来,我和阿叶还要为你浪费灵力!”
“陶陶儿,我的陶陶儿——”胡君予难受地在瘫在草地上打滚,一次又一次,心爱的人在眼前死去,那种滋味,那种痛苦,利刃穿心之痛啊!
“再试一次!”阿叶从草地上拽起他,可惜凭借他和阿木的法力,也不过是一次让一个人回到过去,如果大家同时回到过去,也许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我不试,我不试!”他不想再眼睁睁地看陶陶儿消失在他的眼前。
“试不试不由你!”狠命一踹,墨色又把他包裹住了。胡君予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里面。
再醒来时,胡君予狠命地干呕,“予哥——”陶陶儿正在阿木的本身上摘槐花,看见他,一溜烟地蹿下,“哥,你要不要尝尝槐花,又香又甜,阿木姐姐常常夸赞的!”手中捧了一捧洁白香甜的槐树花,捧到他的眼前。
揉揉眼,他的记忆力好像没有陶陶儿为他摘槐花的情景。
“陶陶儿,我的陶陶儿!”把她拉进怀抱里,桂花香气萦绕在鼻端,那么真实的陶陶儿,有血有肉,能走能动。
“陶陶儿,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许去!”狠狠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予哥,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吃槐树花?”拈起一串,示意他张开嘴巴,“甜不甜?”
神志已经完全回笼的胡君予意识到,这比他最后一次见到陶陶儿的记忆要久一点,“陶陶儿,你打算一会去哪里?”找到陶陶儿的尸体是在端木府外,陶陶儿肯定是出门去了。
“我呀,打算在槐树上等你回来!阿木姐姐说不介意我在她的身上!”大大的眼睛荡漾着笑意,“予哥,晚上的时候,我想熬些槐花粥,你要尝一尝!”予哥为了连环的血案吃睡不安,嘴唇都爆起了一层皮,阿木姐姐说,她的槐花最是清热。
“你确定会在这里?”胡君予一刻也不想放开她,失而复得的珍宝,更要珍惜。
“是啊!”头埋进他的怀里撒娇,不知道予哥今天为什么这么紧地抱着她?眼睛一眯一条线,笑容还是看得见,“予哥,你要不要陪我摘槐花?”自从秦小姐的血案开始,予哥便整日地忙碌,已经好几日没有和她一起了。
“好!”只差热泪盈眶,再见到他的陶陶儿,于愿足矣。甭说是摘下一串两串的槐树花,就算是摘下天下的月亮,他也一定会去的。
“予哥,这个枝桠上的槐花最好!”胡君予哪里会想到什么槐树花,火辣辣的眼睛盯得端木陶然有些不好意思,两颊慢慢地红了。
“陶陶儿,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生死与共吗?”
“记得,执子之手,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想到生生死死都和予哥在一起,无端端的还是高兴起来。
“我们要生生世世地在一起,所以你不能把我撇在人世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都要在一起!”胡君予这次绝对不允许陶陶儿把他一个人撇下。
“好!”甜甜地笑起,似有若无的笑涡中盛满了情意,“予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们要一起活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端木陶然认真地做着自己的承诺。
胡君予把她放到自己的怀里,端木陶然头枕着他的胸膛,听一阵紧似一阵的心跳声,不解地看着他的表情。
“簌簌——”阿木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说。不要在我的本体上谈情说爱,腻歪死!”还在过去的阿木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陶陶儿,你看刚才过去一个小贩唉!”树精的她千年来,根本没有机会见识人间的东西,“陶陶儿,和我同去瞧瞧!”
“不去!”端木陶然刚想应允,他却断然拒绝。
“那,阿木姐姐,还是不去了吧!”端木陶然很是以夫为尊的,不敢看阿木已经绿了的脸色。
“不去就不去!”阿木气冲冲地找阿叶告状去了。
“徒弟媳妇啊,去酒窖里给师傅我打点酒来!”老鬼师傅笑眯眯的脸瞬间在两人面前放大。
“不行!”凶神恶煞地拒绝,吓得老鬼师傅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树去。
“就一壶酒的事!”老鬼委委屈屈地嘟嘟囔囔。
胡君予几乎要咆哮:“不行就是不行!”谁知道邪王会藏在哪里。端木陶然只是抱歉地看着老鬼师傅,希望他能谅解予哥的反常。
老鬼悻悻然地摸摸鼻子,走向了酒窖的方向。
“瞧我捡到了什么?”鹿蜀献宝似的出现,“这是我在门口捡到的!”一只白底黑斑的小狗,水汪汪的眼,伸出舌头,歪着脑袋打量端木陶然。
“拿开!”看都不用看,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东西接近他的陶陶儿。
忙不迭地拿开。鹿蜀小心翼翼地盯着在发火边缘的胡君予,“一只狗而已,母的也怕啊!”一溜烟地逃跑了。
“女婿,又有人遇难了!”端木老爷可不能硬生生地骂跑。
“由她们去!”他也非铁石心肠,可是对于他来说,别人的事情再大也是别人的事,陶陶儿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更何况生死攸关,他怎么能把陶陶儿的生死置之度外。
“可——”端木老爷看女婿一脸的坚持,只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女儿。
“爹,予哥耽搁片刻,一会就到!”
“我不会去!从今天起,我要一直地守着陶陶儿,直到邪王束手就擒!”像是保证也像是发誓,如果这次陶陶儿再度出事,他必然追随她于地府之下。
“好好好!”女婿的脸色可不是难看就能形容的,端木老爷决定他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好。
“予哥——”今天的予哥是怎么了?
“嘘——”双手抵住了唇,“陶陶儿,这几天我们难得这样聚在一起,今天要好好地补偿一下!”
“好吧!”端木陶然的眼睛又笑成了月半弯,手也攀上了胡君予的脖子,笨拙地衔着一枝槐花,往他的口中送去……
端木老爷站在门口,对着一张张焦急的脸孔无计可施,女婿偏偏就选在今天罢工,这让他如何跟又走失女儿的乡亲交代?
“尊婿哪里去了?”乡亲的焦急情绪,端木老爷最能体会,同是天下父母,最最了解为人父的心。
“呃,他去城外查那鬼物去了!”遮遮掩掩,总不能说女儿女婿在人心惶惶的当口,还在卿卿我我,躲在二人世界里缠缠绵绵。
“无量寿佛,贫道稽首!”一声道号响起,道袍随风抖动,来人面色死灰,不像是有仙风道骨。
“诸位施主,可有十分难解处?”血丝遍布的眼球中有蓝光划过。
病急乱投医的人们赶忙把这个道士团团地围住,“道长,镇上妖魔作祟,请道长为我们排忧解难!”众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道长高深莫测一笑,“寻常的妖物倒是害怕黑狗血,可惜作祟的妖怪是千年的黑狗精,不怕狗血,黑狗血还能提升他的法力!”
“那用什么?”众人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先把庭院中的狗血洗刷干净!”恶毒地看着庭院中的巨槐,“我们用火攻!”
“阿叶,你在哪里?”冲天的火光让阿木睁不开眼,滚滚的浓烟让阿木张不开嘴,身为植物的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火,即便是千年,从来没有涉足红尘的阿木心性还是少女般,不由得方寸大乱。
“我在这里!”修炼千年,唯一的收获就是能脱离本体,阿叶紧紧地抓住阿木的手。
“怎么无端地着起火来?”阿叶一面搂紧阿木,远离火光,整个镇子都被火光包围着,“镇子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忧心布满了阿木的小脸。
“镇子里面没有吵嚷!”也就是说,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地着火,或者说,这火,根本就是镇子里的人放的。
“糟了——”阿叶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冲天的火焰,却也无能为力。希望,胡君予和端木陶然吉人天相,化险为夷。
“怎么会有火光?”端木陶然跳下了槐树,踮着脚,手搭凉棚,看远处的烟火。
“火光就火光!”镇子上的人不聋不瞎不傻不呆,这么大的火光却没有人惊慌,必然是镇上的人所放,“上来!”勾勾手指,胡君予状似轻松地命令,天知道他的心悬得有多高,那天就是因为镇上失火,他才会在镇子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陶陶儿的尸身。
长手长脚地爬上树,揪了一枝槐树叶,缩在胡君予的怀里,“予哥,老鬼师傅怎么半天不见?”下巴搁在他的胸口上,看他颤动的睫毛,心中就这样的幸福。
“老鬼看见酒,不喝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是不会停口的!”胡君予半闭着眼,手在她粉嫩嫩的脸上,轻轻地拧了一记。陶陶儿,他的陶陶儿,活生生的,温热的,躺在他的胸口上。
“鹿蜀也不见身影!”微恼地扒开胡君予的手,脑袋往上拱拱,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逗狗呢!”胡君予干脆扭过头,和端木陶然口鼻相观,虽然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的亲近还是头一遭。假装闭上眼,不去看他那双能溢出浓情的眼眸。
“这宅子有凶气,诸位退后,由贫道先进去!”陌生的声音扬起。
“这是我的家宅,我的女婿是天师……”将信将疑的端木老爷道。
“百密一疏。尊婿还是有所疏漏,给了妖魔鬼怪可乘之机!”这是鹿蜀逗的小狗,汪汪大叫起来。
“黑狗精正要作祟,众位相邻退后,以免被妖魔误伤!没有我的吩咐断然不可贸然入府!”已成惊弓之鸟的众人匆忙散开,道士进了端木府中。
“那人是谁?”躲在高高的槐树上的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端木陶然忽地苍白了脸,“让我好不舒服!”
胡君予手攥成了拳头,手指甲几乎陷进了手心里,以陶陶儿的体质来看,只有一种东西能让她如此的不适。
想也没想,捂住她的口鼻,防止她的生灵的气味被邪王嗅见。他小小声地在她的耳边道:“邪王——”
话音还没有落,槐树花香扑鼻,刚好能挡住两个人的气味,而茂盛的树枝,浓密的树叶,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道士东张西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急躁,“在哪里在哪里?”全然是蓝光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胡君予示意端木陶然自己捂住口鼻,拽出一张符纸,叠了一只纸鹤,“疾——”一只巨大的秃鹫冲天而起,道士刚扭转头,秃鹫俯身冲下,道士猝不及防,两粒血淋淋的东西便滚到了地上。
“啊——”怒吼一声,道士手中的尘拂化成利刃,再度来袭的秃鹫拦腰砍成了两截。跌落尘埃,定睛一看,原来是符纸叠成的纸鹤。
宿主的眼睛瞎了,邪王的眼睛也就瞎了。
“我要杀了你!”在尘土中摸索到两粒眼珠,吞了下去,“空荡荡的眼眶血流如注,说不尽的骇人。耸动着鼻子,半天无所获,邪王附体的韩波,盘膝坐下,呼呼地喘粗气,鲜红的舌头也吐了出来,一粒小小的蓝珠在鲜红的舌头上分外的显眼。随着呼吸声的加重,韩波身上的蓝光越来越耀眼。而端木陶然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像是和他粗重的呼吸相呼应似的,越来越细弱。
呼呼呼,三只巨大的秃鹫又盘旋在韩波的上空,韩波如法炮制,想用妖刀劈,却发现这三只秃鹫甚为灵巧,胡君予滴血的手指比划,“疾——”要不是顾念着陶陶儿,他定然会和邪王拼个你死我活。
秃鹫攻势越来越猛,韩波身上的蓝光无法再增多,但浅绿浅红正黄三种光芒在端木陶然身上若隐若现,“天龙木——”秃鹫啄掉了韩波身上几块肉,巨疼痛并没有降低他的嗅觉,瞎眼的韩波动作极为迅猛,抱住槐树,大力地摇撼。胡君予和端木陶然被摇晃得头昏脑涨,秃鹫不停啄食,韩波无动于衷。
“快用天龙木!”浑身乌黑的阿木和阿叶终于冲破了熊熊的火圈,闯了进来。
“怎么用?”胡君予紧紧地攥着端木陶然的手臂,防止她坠落树下。
“陶陶儿的血——”已经和韩波缠斗一处的阿木和阿叶答道,既不能让韩波靠近槐树,又不能伤害他的肉身,缚手缚脚的,三人缠斗,却让无所顾忌的韩波占了上风。
“不——”胡君予把陶陶儿放在树上,在他心里,万万不能让陶陶儿受一点伤害。跳下树,加入了战局。韩波身上的蓝光越来越重,攻势也越来越凌厉。本来对付一个邪王绰绰有余的三个人,却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嘶啦——”明亮亮的刀影过处,皮肉都拽了一大块下来,血淋淋的吓煞个人,“予哥——”端木陶然呼喊着,“嗖”地跳下身来。
“怎么用血?”帮不上忙的端木陶然嘶喊着问向阿木。
“你的血,滴到他的身上!”“嘶——”又一声,阿木那棵槐树上留下了清晰的刀痕。
“桀桀桀,“韩波疯狂地大笑,刀更加的凌厉,“陶陶儿,不要——”几次的救治无功,如果这次还失败的话,他虽生犹死。
端木陶然咬紧了牙关,三只纸鹤纷纷落地,胡君予身上的伤痕一道比一道重,一道比一道深。
“陶陶儿,你快走——”分心他顾的胡君予胸口又挨了一刀,离咽喉很近。
端木陶然抬起了手腕,送到了自己的嘴边,想也不想,撕咬开,暗红的鲜血汩汩而出,“予哥,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