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环诗就是诗中各句,不但字字顶真,而且诗末一字,又是诗首一字,构成最彻底的顶真形式——“回环”。
《桃花冷落》便是回环诗:
桃花冷落被风飘,
飘落残花过小桥。
桥下金鱼双戏水,
水边小鸟理新毛。
毛衣未湿黄梅雨,
雨滴红梨分外娇。
娇姿常伴垂杨柳,
柳外双飞紫燕高。
高阁佳人吹玉笛,
笛边鸾线挂丝绦。
绦结玲珑香佛手,
手中有扇望河潮。
潮平两岸风帆稳,
稳坐舟中且慢摇。
摇入西河天将晚,
晚窗寂寞叹无聊。
聊推纱窗观冷落,
落云渺渺被水敲。
敲门借向天台路,
路过西河有断桥。
——桥边种碧桃。
奇诗
有一位外号尧山外史的人,写过一首诗:
天连泗水水连天,
烟锁孤村村锁烟,
树绕藤萝萝绕树,
川通巫峡峡通川,
酒迷醉客客迷酒,
船送行人人送船,
此会应难难会此,
传今话古古今传。
这即是一首叠字诗,每句都有两个相同的字连续出现,像“水水”“村村”,又是一首顶真诗,在句意上小的停顿前后,是两个相同的字,像“天连泗水、水连天”的两个水字,就有顶真的意思。
这还是一首回文诗,如果把泗、孤、藤、巫、醉、行、应、话几个字“除去”,每一句都是十分对称的回文,如“天连水水连天”……
千秋独步叠字词
叠字,又叫迭字、迭词或重言,是指把两个音节相同的词或词素重叠起来使用,用来表达不同的语气程度和感情色彩。叠字之间,不允许断句。用叠字法作楹联,可以生动地表现楹联的意境,语音上和谐悦耳,节奏明朗,韵律协调,具有个情达意的形象性,因此可以增强楹联的艺术魅力,获得特定的表达效果。《诗经》中已大量使用叠词。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其雨其雨,杲杲出日”等等,不胜枚举。
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声声慢》,一开始就用了十四个叠字: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下阕略)
由于叠字恰到好处的使用,这首词被誉为“公孙大娘舞剑手”,独步千秋。
对联也常常有叠字的用法,它把相同的字词接连反复地应用,往往能获取特殊的艺术效果,使得对联意境优美,妙趣横生,揣摩欣赏如品佳酿。
山东济南的趵突泉,素有“天下第一泉”的美誉,其旁有副闻名遐迩的叠字联:
佛脚清泉,飘飘飘飘飘下两条玉带;
源头活水,冒冒冒冒冒出一串珍珠。
联语故作口吃状,捧腹赏美景,别有趣味。
风景绝胜之地的杭州西湖叠字联也随处可见,孤山南麓的中山公园就有一联:
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
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十八涧联:
重重叠叠山,曲曲环环路;
丁丁冬冬泉,高高下下树。
叠字连用,将湖光山色状写得即富情趣,又能感人。“断桥残雪”,也用一副叠字联来概括那里的风光美景,“断桥桥不断,残雪雪更残。”
苏州网狮园叠字联点景传情,别具风采: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有人利用汉字语音通假规则形成的字同音不同特点,创作出别开生面的对联。山海关孟姜女庙有一联云: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读法是:“海水朝(潮),朝朝(zhāo)朝(潮),朝(zhāo)朝(潮)朝(zhāo)落:浮云长(涨)、长长(cháng)长(涨),长(cháng)长(涨)长(cháng)消。”
利用口语作成的叠字联,也很有趣。如:
一盏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
五言绝对,施施施施主之才。
第三字“解”字,“施”字都是姓。又如:
分水桥边分水吃,分分分开;
看花亭下看花回,看看看到。
元代散曲作家乔吉,曾作过一首《天净沙》,整首曲全用叠字: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整首词共28个字,由14组叠字词构成,恰到好处地写出春天景色中少女的形象。
明末阮大铖作过《燕子笺》传奇,有人根据它改编成一首弹词,其中有一段运用叠字手法写的唱词:
好一个乖乖觉觉猴猴势势会淘气的狗贼男,
你看他扌刍扌刍扎扎扯扯拽拽齐腰和紧皂罗衫。
飕地声轻轻省省稳稳拍拍两脚平踏苑墙上,
溜下去悄悄冥冥摸摸索索一心径扑御床前。
走了些弯弯转转宽宽窄窄玉碾金铺的光甬道,
来到这长长短短攒攒簇簇花遮翠拥的曲栏杆。
须索要软软款款慢慢腾腾挨动外边的纱槅扇,
还不免消消停停惊惊恐恐掀开内里的锦门帘。
看了看颠颠倒倒昏昏沉沉宫女横眠当路卧,
听了听呼呼噜噜支支格格皇爷独宿把身翻。
蓦过去躲躲闪闪壁壁竖竖银盏暂挑灯影黯,
掉转来凶凶险险恶恶狠狠钢刀猛掣壁风寒。
早不觉粘粘搭搭腌腌月赞月赞颈血满腔沾十指,
恰正好爽爽快快伶伶俐俐头颅顺手下双肩。
拴上条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国母造成的长命索,
穿着那叮叮当当全全美美君王赐与的洗儿钱。
就势儿检检点点完完备备依旧脱离青琐闼,
霎时间秀秀密密溜溜撒撒重新跳出紫微垣。
一直地摇摇摆摆高高兴兴回到府中见太子,
百忙里包包裹裹收收拾拾走来窗外叫差官。
交与他件件桩桩催催趱趱上马便随云过陇,
紧接着刮刮杂杂喝喝喊喊隔城旋睹火烧天。
眼见得仓仓猝猝潦潦草草反叛已有大归结,
下一回欢欢喜喜吹吹打打书生权且小团圆。
24句唱词中总共用了192个叠字,是文学史上用得最多的。
三字连用词
欧阳修的《蝶恋花·春暮》一词中三字连用最为着名: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金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梨花,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宋代女词人李清照显然很喜欢“庭院深深深几许”这一句词,便以“庭院深深”为曲调,作了好几首词。其中脍炙人口的是这首《临江仙》: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翠更雕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这首词是李清照晚期代表作之一。这首词不不仅道出了她个人的悲叹,还道出了成千上万想望恢复中原的人的爱国之情。起句采用欧阳修《蝶恋花》词首韵“庭院深深深几许”,连叠三个“深”字,这是比兴之作。看似写闺情,实则蕴藏着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