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骑兵发起冲锋时,骑兵先是策马缓步前进,然后加快速度,直至小跑。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紧凑阵形,使其以最大的打击力量冲撞敌军。当他们靠近目标时,坐骑的步子骤然加快,在最后100米时,以雷霆万钧之势急速飞驰,直到骑兵径直冲向目标,一路挥动着马刀杀进敌阵。这些身披铠甲、骑着强壮战马的骑兵大军,成为战场上任何其他部队都无法比拟的一支突袭力量。
龙骑兵
各国军队都使用龙骑兵,尽管在绝大多数国家的军队中,他们作为骑马步兵的角色到1805年时均已全盘抛弃。龙骑兵常常作为重骑兵来使用,尤其在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大多是荒芜干燥之地,从而导致法国重骑兵的马匹损耗率异常之大。在这片水草稀少之地,这些身材高大的骑兵和他们的高头大马无法发挥作用。结果,只有一个胸甲骑兵团在半岛服役,而且其作战行动被严格限制在气候相对温和的加泰罗尼亚地区。法军指挥官们被迫使用龙骑兵、骠骑兵、猎骑兵和枪骑兵以替代重骑兵,因而相对于在欧洲的其他法国部队,这些部队是在不利条件下采取行动的。
伊比利亚半岛地区的英军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但英军重骑兵没有像法国和其他反法同盟国家的部队那样穿戴铠甲与头盔。龙骑兵是英军重骑兵的主体,而且似乎要比法军龙骑兵更出色一些。这种差异的主要原因,是驻西班牙的法军骑兵不得不同在欧洲其他地方服役的胸甲骑兵团和马枪骑兵团争夺兵源与马匹,而英国总是捷足先登。
英军骑兵不仅以勇猛着称,而且以鲁莽闻名,以致威灵顿公爵(1769~1852年)不无嘲讽地指出:“他们事事争先,逃跑时同样飞快。”不过,在滑铁卢战役中,在与赫赫有名的法国胸甲骑兵的第一次重大交锋中,他们却成功地守住了阵地。
在欧洲,虽然龙骑兵已经完全放弃了骑马步兵的角色,但美国军队却在俄亥俄河谷与印第安人的战争和1812年战争中使用了骑马的步枪兵。在1794年法伦森林战役中,骑马的美国步枪兵发起的一次冲锋,打垮了迈阿密联盟。在1813年泰姆斯战役中,骑马的肯塔基步枪兵发起了一次猛烈的冲锋,决定了当时的战局。
由于轻骑兵和重骑兵都强调突袭战术,因而,相对于马刀或长矛而言,火器只是一种次要的武器。不过,绝大多数骑兵都配备了手枪,一些骑兵则配备了卡宾枪或短枪。重骑兵在进攻敌军方阵时常常使用手枪,但手枪只是一种挫败敌人的武器,而不是一种决定胜负的武器。骑兵在进攻时一直处于运动状态,因而完全不可能让一个疾速飞奔的骑兵在手枪子弹打完后再次上膛。手枪也可以用于骑兵混战,但在近战中,比起容易走火的、不精确的单发射击的手枪,刀剑更受欢迎。
轻骑兵在作战时部署在部队的边缘,不断冲击敌军步兵和骑兵,他们更有可能在行动时使用卡宾枪和短枪,但通常是下马射击。马枪骑兵和龙骑兵中队通常是首先进行齐射,然后冲上前去同敌人短兵相接,但他们很少能再次子弹上膛,进而延伸了枪战。
各国的轻骑兵和重骑兵之间都存在竞争,而且有时是不太健康的竞争。在法军内部,骠骑兵和胸甲骑兵之间在一个小酒馆发生的相互辱骂,常常会升级为打斗,而相互竞争的骑兵军官之间的决斗更是司空见惯。不过,骑兵们能够创建一些丰功伟绩,甚至能够挑战那些据守壕沟的步兵和炮兵,正如1812年俄国战役所证明的那样。
博罗迪诺战役即莫斯科战役
(1812年9月7日)
1812年6月,拿破仑率领欧洲历史上最庞大的军队,超过50万人,发起对俄国的战役。他相信,这场战役将会结束大革命以来的一系列震撼欧洲的长期战争,从而带来法国的全面胜利。拿破仑的目标是俄国军队本身,他希望通过在俄国境内的一次会战将其摧毁。值得指出的是,他的计划根本没有考虑过会深入俄国境内,也没有预见到他会到达斯摩棱斯克以东的任何地方。俄军统帅米哈伊尔·巴克利·德·陶利(1761~1818年)将军清楚,不可能在边境上打败拿破仑的大军。因此,他开始了向东战略性的撤退,目的是将法军及其盟军拖入俄国境内,这样,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之前通过消耗使其损兵减员。
法军骑兵从一开始就举步维艰。由于拼命寻找和打击不断撤退的敌军,缪拉的骑兵和战马累得精疲力竭,他们不停地追赶那些捉摸不定但又无处不在、游荡在大军周围却又无法触及的哥萨克骑兵。法国骑兵和战马习惯于在物产丰饶的中西欧地区作战,深入资源稀少的俄国大地是一个严峻挑战。饲料匮乏,水源不足,尤其是俄国人不断地在井里下毒,持续地放火焚烧田地,以此断绝法国军队的生活来源。尽管这种做法使每个人困难重重,但法国骑兵及其盟军骑兵的感觉最为强烈。战役进入两个月之后,拿破仑认为他终于可以在斯摩棱斯克打上第一场大仗,因为俄国人在这里摆下阵势,准备战斗。然而,就在机动刚刚开始之时,巴克利改变了主意,下令全面撤退,以致惊讶不已的拿破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军部队弃城而去。但是,拿破仑并不是唯一那个因巴克利撤军而感到沮丧的人。亚历山大沙皇一世(1777~1825年)不想再看到拿破仑所向披靡的进军,也不愿意他的国家因为巴克利的焦土政策而成为废墟。因此,他以陆军元帅米哈伊尔·库图佐夫(1745~1813)替换了军队统帅。
库图佐夫急于求战,停止了军队撤离,在莫斯科以西约80公里处的博罗迪诺村庄附近,沿着莫斯科河边的连绵起伏的筑有工事的小山驻扎了军队,建立起一个强大的防御阵地。拿破仑既需要一场会战来结束这次战役,但又害怕任何复杂的机动之举会导致俄军撤退。因此,他没有采纳达武元帅的关于实施一场侧翼进攻的建议,而是决心从正面打击俄国人。
1812年9月7日拂晓,400门法军大炮齐声轰鸣,揭开了博罗迪诺战役的序幕。欧仁·德·博阿尔内亲王(1781~1824年)的第四军据守左翼并首先发起进攻,袭击博罗迪诺村的俄军;内伊元帅的第三军和达武元帅的第一军则等待命令,准备进攻俄军阵地中心。缪拉元帅的骑兵预备队起初并未参加战斗,他们驻扎在法军阵地的中右位置,与格鲁希、玛丽-维克托·拉图尔-莫布尔(1768~1850年)、路易-皮埃尔·蒙布伦(1770~1812年)和纳苏蒂的骑兵军从北到南组成一条战线,连接约瑟夫·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1763~1813年)的第五军,该军已在更远的侧翼发起了一场牵制性进攻。
这次战役的开始阶段只是步兵和炮兵的行动,但骑兵预备队却必须部署在俄军炮兵的射程之内,以维持战线的完整性。因此,虽然他们在战斗打响的最初几小时并未正式参加战斗,但他们却暴露在可怕的加农炮的射程之内,而这正是这场战役的标志。骑兵在炮火的打击下损失惨重。
随着战斗的继续,达武的第一军向前推进,对组成俄军战线核心的3个相连的棱堡(野战工事)发起猛攻。达武成功地占领了最南端的棱堡,但却是经过了一场恶战才得手的。俄军迅速动用其强大的预备队进行反击,把达武的部队从此逐出去。就在他们混乱溃退时,俄军重骑兵蜂拥而至,发起进攻,摧毁了几个步兵营,直到这时达武军的轻骑兵才发起一场巧妙的反击,从两侧打击俄军骑兵,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达武重新集结他的步兵,再次向前推进,到达南端的棱堡的墙下,这时,一枚炮弹在他的身旁爆炸,杀死了他的坐骑,达武也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缪拉向前推进
在进攻受阻之际,拿破仑命令缪拉投入拉图尔-莫布尔骑兵军前去支援内伊第三军和第一军余部,攻下所有的棱堡,突破俄军中心。内伊一马当先,如同“一个掷弹兵队长”那样,率领他的进攻纵队向前推进;缪拉如同往常那样光彩耀眼而惹人注目,身穿绿色的天鹅绒束腰外衣,脚踏黄色战靴,冲在部队最前面,率领骑兵投入战斗。战斗仍然异常激烈,但只用了1个小时,法军就在短兵相接的搏斗中占领了所有的3个棱堡。俄军再次组织反击,试图重建防线。
缪拉像以往那样神气活现,纵马跑在队伍前面,亲自侦察敌军阵地,以发动一次新的攻势。当俄军发起反攻时,他就处于这样一个容易受到攻击的凸出位置。顷刻之间,他就被一大批俄军骑兵团团围住,他们试图俘虏这个骑兵,他们从其华丽衣着判断,认为此人一定是个重要人物。缪拉策动战马,同那些试图俘虏他的骑兵奋力拼斗,然后向着北边的棱堡飞奔而去。这个防御工事正由一个符腾堡步兵营防守,他们在看到俄军径直向他们猛扑过来时,已开始后退。
正当他们即将崩溃时,缪拉出现了。俄军骑兵不断向他围来,他纵马驶进防御工事,摆脱了他们的追击。他从一名战死的士兵那里抓来一把火枪和一个弹药筒,大声喊叫那些正在后退的步兵,责骂他们不该在一位法兰西元帅仍在坚持杀敌时还要放弃阵地。符腾堡步兵重新集结,回到阵地。那不勒斯国王和欧洲最伟大的骑兵将领缪拉,此时成为一个步兵战士,率领全营步兵,在激烈的短兵相接中,多次打退俄军进攻。
在俄军的反攻中,南面的两个棱堡又被突破和占领。内伊的主力步兵师遭到大规模的俄军胸甲骑兵的特别猛烈的进攻。危急之中,内伊将他的第三军的骑兵部队,一个骠骑兵师,投入到俄军重骑兵冲锋的线路上,但凶猛的敌军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吃掉了他们。然而,骠骑兵的牺牲确实减缓了俄军的进攻势头,当俄军胸甲骑兵继续推进时,纳苏蒂将军投入波兰枪骑兵团,袭击已经精疲力竭的俄军重骑兵的两侧。俄军在从层层包围中撤出其七零八落的队伍并退回阵地之前,已给法军以沉重一击。
拉图尔-莫布尔将军将他的骑兵军投入战斗,以支援内伊将军。后者的部队又一次发起猛攻,重新夺回了中间和南面的棱堡,连接上了缪拉战线,牢牢地控制了这些重要的防御阵地,绝不再将其拱手相让。
内伊和缪拉在达武早先进攻的支援下,突破了俄军中心。同时,在左翼,欧仁亲王的第四军占领了博罗迪诺,渡过了莫斯科河,开始了争夺一个巨大的土质堡垒控制权的拉锯战。这个堡垒很快被称为“大堡垒”,或被称为“拉伊夫斯基堡垒”,以纪念保卫这个重要工事的俄军第七军的将军。内伊和缪拉经过简短讨论后,断定俄军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决定性的时刻就在眼前。他们立即派遣奥古斯汀·帕尼埃尔·贝利亚德(1769~1832年)将军前往皇帝的指挥部,紧急要求将帝国近卫军投入战斗,夺取最后的胜利。
在战斗开始的那几个小时,指挥部里的拿破仑不是坐着就是不停地踱步。他的指挥部靠近希瓦尔迪诺堡,这个不大的俄国工事一天前被法军占领,被拿破仑选定为指挥部,因为它位于战场中心的一块高地上。皇帝几乎从未离开过这里,因为他正发着高烧,而且经受着伤寒病的折磨。拿破仑极其沮丧,在这场关键战役的结局悬而未决之际,他的健康状况大不如他此前军事生涯中的任何一次战役时期。当贝利亚德看到拿破仑听到俄军中心已被突破的消息时是那样无精打采时,他感到非常惊讶。为强调他的意见,贝利亚德报告说,俄军正在全面撤退,不再能巩固阵地了。拿破仑踱着步,犹豫不决,然后下令近卫军前进。但是,就在各近卫军师开始行动时,拿破仑突然取消了命令。他说,战役才刚刚开始,现在需要耐心。贝利亚德骑马返回前线,告诉内伊和缪拉元帅,现在不能投入近卫军作战。
内伊听到这个消息时勃然大怒,他意识到,所有攻下这个防御坚固阵线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我们大老远地跑来这里,难道只是为打一场战斗么?”内伊怒气冲冲地道,“皇帝在部队的后方干什么?既然他不愿再发起战争,既然他不再领兵打仗,他只希望做世界各地的皇帝,那就让他回到杜伊勒里宫去,让我们来为他领兵打仗”。
在拿破仑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他接到报告说,一支强大的俄骑兵部队迂回到他的左翼,正在迅速扑向供给车队,甚至扑向他的指挥部。他对这个报告吃惊不已,命令格鲁希将军派遣骑兵部队向北侦察。当更多的消息证实了上述报告,而且数个掩护大军左翼的法军骠骑兵团已遭到猛烈攻击时,拿破仑才相信,俄军正组织一次重大的反攻。这时,他将部队撤出俄军战线的那个脆弱的中心位置,以防卫他受到威胁的左翼,并命令格鲁希尽最大努力与敌军骑兵进行战斗。
这份形势报告虽然一些情况基本属实,但最终被证明是极其夸张的。敌军骑兵由一群哥萨克骑兵和一支大规模的俄军轻骑兵组成,前者由残忍可怕的队长马特维·普拉托夫(1751~1818年)将军指挥,后者由费多尔·乌瓦洛夫(1769~1824年)将军率领。轻骑兵在通常情况下往往不参加战斗,但这一次,乌瓦洛夫急于参战。
乌瓦洛夫得知拿破仑军队左翼的欧仁第四军的最北端的侧翼空空如也,遂说服陆军元帅库图佐夫出动轻骑兵和哥萨克骑兵,发起一场大规模进攻。他们的任务是利用他们发现的任何薄弱点,尽一切可能在法军后方造成巨大混乱。他们的进攻一时间引起了巨大恐慌,但格鲁希的骑兵部队前来迎战,他投入龙骑兵和马枪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俄军轻骑兵,将其迅速赶回他们自己的防线,法军的损失却微不足道。这时,俄军方面认为这次袭击是失败的。库图佐夫对此暴跳如雷,指责普拉托夫和乌瓦洛夫一事无成,却损失大批轻骑兵。他的怒气甚至表现在他呈给沙皇的描述生动的战役报告中,他在报告中故意不提乌瓦洛夫和普拉托夫的名字。
然而,这次袭击却引起了难以预料的后果,因为它对拿破仑的震动远远超出了库图佐夫的认识,导致大批法军被派到北侧去遏制进攻,但是,在内伊和缪拉在俄军防线中部取得胜利时,他们本来可以得到更好地调动以便利用这个胜利的。这个插曲也更加坚定了拿破仑的决心,即将近卫军留作预备队,以对付此类突袭再度发生。
大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