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手里一松,衣服已经被她抢去。不光如此,他的身子被拽的站立不稳,“啪”的一声,又一次和地面亲密的接触了。
钟离春一愣,她原本只是想夺回衣服,没想到他会这么虚弱。看着不可一世的他狼狈地躺在地上,刚才的不快顷刻消失无踪。
“这就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场……”她还待说下去,却见他费力的站了起来,鼻子、额头青肿一片,有些惨不忍睹。
令她止住不说的是那双眼睛,黑色的眸深黯了下去,幽暗难测,有点阴鸷的味道,不光如此,阴冷的眸光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抗拒的威严。
这是一种高位者的姿态,与生俱来的。当初她游历天下时候,曾在秦惠王身上看到过。
她一愣,不知不觉改了口气:“记住,下次就不会那么好运了。穿上它,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她丢下了衣服,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田辟疆抓着她丢下的衣服,脸色阴沉无比,他缓慢地脱下了身上的破衣,换上了它。他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没有发作,竟任由那个忤逆的女子从容离开。虽然心里还窝着一团火,但是只是生气而已,并没有动杀机。
门口贴着一抹淡淡的人影,曼妙纤细,不知不觉田辟疆又想起了她的真容……
不行,他双眸陡然一凝,恍若从梦境中醒来。他的心中只有飞烟一人,过去,将来,这份爱永远不会变的。他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另一个人呢?他不再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上云梦山峰,见上鬼谷子一面。
穿好了衣服,他伸伸手,只觉得两条胳膊被勒住了,衣服更是紧紧地裹住了他的身体。
太小了,他皱了皱眉头,正要换下的时候,听到钟离春在外面喊道:“好了没有,不会昏死在里面了吧?”
“哐当”一声,田辟疆推门而出,只见钟离春一双妙目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个不停。被她这么一看,田辟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轻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的相好和你的身材差不多,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羸弱男子!”虽然钟离春澄清过这是她乔装用的男装,可是他偏偏要这么说。
这是一个纷乱的世界,世人都崇尚沙场的英雄,就连女子择夫的标准都是高大强壮。田辟疆这番话,无疑透着浓重的世俗眼光。
“羸弱?”钟离春生气地说道,“我看有些人空长那些个,都未必会是他对手!”她原本就为师父偏颇两位师兄生气,现在听田辟疆这么一说,怒火更甚。
“是吗?”他狭促一笑,不知不觉眼眸中的冷色退去了很多,“如若我的伤恢复好,我一定要和他讨教几招。”
云梦山下,他中了神仙散不敌钟离春,所以才会让燕姬乘虚而入。这笔账一定要和“他”好好清算。
“你会有机会的!”钟离春瞪了他一眼,神情颇是不屑。她看不惯他冷漠、气势凌人的样子,早就有了等他伤好就教训他一顿的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穿过了碧落燕居。山谷中,云雾氤氲缭绕,花木繁花似景,虽是严冬,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意。好一处世外桃源,田辟疆不由放缓了脚步,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钟离春在前面带路,心绪却不怎么平静,因为她一直在等田辟疆开口求她,要知道燕国的刺客可是在云梦山下守着他呢。
很快就要走出谷底了,她不由偷偷瞄向身后的人,他却闲庭信步,宛如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
“别怪我没提醒你,燕国的刺客正在山下守着你呢。”她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他淡然应了一句,目光却没有从繁花移开:“人生要考虑的忧愁事太多了,却很少能静下心来欣赏一些美妙的事。齐国虽大,可是严冬之季,有这样一处春景却只有此处了。”说着说着,他不由轻叹了一句。
他驻足在一处桃树前,红色的花瓣沁着晶莹的雪尘。红与白,暖与冷,两种截然不容的色调糅合在一起,竟分外的美丽。
这种美,普天之下,只有在云梦山中才有吧。
他想起了飞烟,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少展颜欢笑。他知道她闷,便带着她游览了齐国的所有名胜美景,可是她的眉头却未曾舒展过。要是他带飞烟来到这里,说不准便会高兴的。
“说的也是。”钟离春不忘打击他,“只要你一出云梦山,便没有机会再欣赏这样的美景了。只要你……”
只要他求她,她便会将他送出云梦山。其实他要是收起那副冷漠高傲的姿态,并不是那么可恶。就像现在,站在桃花前的那份淡然温雅,看起来便舒适多了。
而她也不是有一个易于嫉恨的人,她会助他顺利走出云梦山的。
“你说那些燕国的刺客?”只一瞬,他脸上的温雅清淡消失无踪,又回复了那副冰雕雪塑的俊颜,眉梢眼角全是高华和冷意。
“我岂会让他们如意!我并不会走出云梦山,相反,我要上云梦山绝顶!”声音清越,脸上的冰寒之意散开,竟有一种霸夺天下的气势。
钟离春神色一凛,眸光陡然一缩。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要知道去拜访鬼谷子的人,都不是简单之辈!
“云梦山绝顶?”钟离春的脸色蓦然一变,语气转冷,“我看你人还没有到绝顶,身子就受不了。”
再说了,鬼谷子岂是他想见就见到的。多少王侯将相慕名而来,都铩羽未归。
“这个不用你担心。”田辟疆望着谷口方向,淡淡地说,“姑娘的救命之恩,他日我一定会厚报。”
云淡风轻,疏朗风神,冰魄似的眼眸匆匆在钟离春身上一掠,谷口吹来的漠漠飞雪,染白了他的鬓发,他的身影渐渐迷离其中。
“喂。”钟离春跺了跺脚。他伤还没有复原,去绝顶的路又险峻难走,这样出去的话会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