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然达到,她起身告辞,回寝宫的路上,陈棠按捺不住心中疑问,不解地问道“公主,怎么搁下先前的计划,管起这些不相干的烂事来?”
不相干?卓一平下意识握了一下拳头,现在,竟然连一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那样的屈辱她能告诉谁啊?如果娘在……如果听娘的话不来……可是,如果不来,父王的仇又如何报呢?
她挺了挺背,昂了一下头,脆弱瞬间从体内消失,若无其事的回答陈棠的问话“怎么会是不相干的烂事呢?也是先前计划的一部分呀。”
说完,板起面孔,堆起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陈棠一愣,不再多言,沉默的跟在身后,很是纳闷,公主怎么象变了一个人?以前她虽然任性,却从未对他们有过这种神情,难道那一天半的时间里,发生了不为他们知道的什么事?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到了康王朝皇上楚天狂寿诞的前夕。天刚落黑,景亲王楚泽便着人来请卓一平过去赴宴。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一件价值不菲的淡紫长衫,随意披在肩上,里面一身合体的纯白衣裙,衬托得她高贵而气质不凡,将整个宴会上红红绿绿的女人全部比了下去,就连楚荀也不由侧目,多看了两眼。
顺着长长的流水席,跟着下人,她目不斜视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进大厅的门,她就留意到楚天狂一身便装端坐中间首位,看到卓一平进来的那一刻,他孤寂的心,莫名又是一颤,随之一阵烦躁涌上心头,这个女孩子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那段不容忘记的深情,可是,事过境迁,一切已不能回头,他还想着念头做什么呢?
该是让这女孩子走的时候了,她来的这几个月,扰得他寝食难安。
身为公主身份的卓一平与楚荀并肩而坐,楚泽在楚荀的正对面。卓一平注意到,在楚泽身旁,与自己相对的位置,还有一个空位,留给谁的呢?楚芸?
就在她猜测之际,突然,门口一阵骚动,随之,一个衣裙飘逸的女子在八名侍女的陪同下,飘然走入,眉目如画,肤白如雪,美得就象天上的仙子。
这是何人?怎么从未在宫中见过,卓一平转脸间,忽然看到楚天狂淡漠的眼神竟然泛起微微波澜,心头霍然一亮,莫非是楚姬?
她带着疑问注视着那女子,见她一直走向楚天狂,就要走过自己时,很意外,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流转着寒意的眼眸,慢慢看向她,言词也带了浓浓敌意“能坐在这个位儿上,想必就是第一公主卓一平吧?从不得宠的荀王妃摇身一变,变成父皇宠爱的第一公主,怕都是因为有个曾身为康王朝第一宫女的娘吧?”
她出人意料的言语,直惊得全场哗然,卓一平脸色登时白得如纸,连楚天狂也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倒是楚荀反映敏捷,起身挡在楚姬面前,轻声提醒她“这是父皇的寿辰,你不远千里而来,不会是为了惹父皇生气吧?”
楚姬直视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看不出一丝情感,侧身绕过楚荀,走到楚天狂面前,腰板挺得笔直,没有一丝下拜的意思,冷嘲热讽的言词明显带着挑衅之意“父皇,几年不见,怎么好象越发年轻了,是不是骆清焉那贱人滋润的啊?”
“住口。”
“你找死。”
楚天狂刚怒喝出声,卓一平已蹭的站起了身子,她可以随意指责自己的娘亲,但绝不容许外人说一个不字。
她怒不可竭的向楚姬扑去,却不防一支有力的大手紧紧将她扯住,低头一看是楚荀,想都未想,抬脚踢了过去,可惜,她的三脚猫功夫与楚荀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楚荀毫不费力便将她按坐在自己身边,一边低声警告她“稍安勿躁,否则我点你的哑穴。”
新仇旧辱就象一团火在卓一平体内熊熊燃烧,烧得她再也不想考虑一切后果,张嘴便想骂,就在这时,水席尽头忽然一人痛呼出声,紧跟着有人喊道“哎呀,北图质子旧疾犯了。”
听到这声喊叫,卓一平登时安静下来,仇要一个一个报,她怎么又控制不住了呢?差点坏了大事,楚姬这女人以后再跟她算账。
北图质子犯病一事,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楚姬悻悻坐回座位,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卓一平,她眼中浓烈的仇恨令卓一平暗自心惊,实在想不出象娘那样的弱女子,是如何跟她结上怨隙的,抽空得让陈棠查个明白。
宴席开始,用膳时,卓一平发现楚荀还握着自己的左手,厌恶的用力甩开,她讨厌与他们楚家人有一丁点关系,回眸看到上官宁儿妒恨的眼神,不屑的冲她吱了一下牙。心说,小女人,你当你男人是宝贝,但在本公主眼里,他却连一片草叶都不如呢。
随着宴席开始,一道道色味俱佳的美味佳肴轮番送上,当一排排下人端着流香四溢的红烧鱼走来时,卓一平无端感到胃里一阵恶心,控制不住张口呕了一声,这也太失礼了,她赶忙用手掩在口上,已听到楚天狂淡声相问“晚上受凉了么?如果不舒服,就先下去歇息吧。”
卓一平正在找离开的借口,闻言起身,顾不上细想自己为何会好端端的不舒服,大大方方的准备告辞。
一直关注着她的楚姬却似乎不肯就此放过她“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说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呢?是怕了本公主吧?不就提了你那宫女娘几个字……”
“够了,楚姬,平安,你先退下吧。”楚天狂冷着脸喝住女儿,他就是怕楚姬继续发难,才顺水推舟让卓一平先行离席,没想到,楚姬果真不依不饶。
因为她娘乐玲珑的缘故,他一向很娇纵这个女儿,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子,与她娘的温柔得体简直相差千里之遥,想着几个儿女的烦心事,他本来愉悦的心顿时如坠千斤,暗叹,自己或许是个好帝皇,却绝不是一个好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