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春色益人。楚荀独坐绿荫下,望着天上明月默默发呆,失去母后的漫长岁月,亲情对他而言,向来都是重中之重,了了无几的几位血缘亲人,他常常梦想能与他们相守三生三世,可是,上天再次向他展现了无情的一面。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猜到是卓一平,却无心讲话,依然倚着树干呆呆望着清冷的明月。
“都看了月婆婆一晚上了,她还没答应下来帮你么?”
这种时候,她还有心调侃,这就是自己准备以后共渡一生的女人?楚荀心一下凉了半截,忧虑的神色顿时多了一缕冷漠。
卓一平浑似没有看出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依然一脸顽皮的笑“干嘛闷闷不乐的,在担心你皇姐呀?”
纯粹是明知故问,楚荀绷着脸,来了个不理不睬。
“喂,别这样冷冰冰的好不好?在沙甸,我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呢,如果你给我个笑脸,我就答应帮你救她。”卓一平嘟着嘴,小脸凑近楚荀,近得眼睫几乎能扫着他的。
可惜,楚荀此时一点心情都没有,无心看她近在咫尺的俏颜,更无心陪她耍闹,俊挺墨黑的眉峰微微一皱,冷淡的将脸撇向一旁。
“你竟然不相信本公主的医术?好,你等着。”一直看他的冷脸,卓一平有些受不住,一拍屁股站起身,蹦蹦跳跳的跑向楚芸的屋子。
“卓平安,站住,本王已吩咐过,除了大夫和军医,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间屋子。”楚荀头也不回的冷声喝斥,从楚泽的事情,他猜到卓一平会医,只是想着她与皇姐的过节,担心她会别有用心。
“我是大夫,所以我可以进去。”卓一平不理会他的喝斥,脚步不停地冲进了楚芸的房间。
楚荀一惊,赶快跳起身追过去,火气在心中蜂涌而起,这丫头,太放肆了,竟然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冲进房,正看到卓一平伏在床前,将一枚碧绿的珠子塞入楚芸手心,仅凭珠光他就看出此珠不是凡品,不由慢下了脚步,心生奇想,莫非此珠能治病?
已听得卓一平不冷不热的开了口“楚芸,我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清楚,不就是想下黄泉找图烨么?他早料到你会这样的,那天在湖中,他托我将这珠子带给你时,曾说,他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是你,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他死,是想寻求解脱,对图阙太子的死,他一直有深深的负罪感,如果你追随他而死,就是加重他的罪过,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呢,他托我将这颗十年前偶然发现的宝珠,带给你,让你见珠如见他,好好活下去,他会在来世……与你重逢。”
说到最后一句,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卓一平脸上滑落,恍惚中,她好象又回到那日湖中的一幕,图烨温柔的语气,深情的话语……让她难抑感伤,他说,来世要好好珍惜自己的,但她却将这话送给了别的女人,因为她已永远不想再与他相见,如此纠结的感情一世已足以让人惧怕,图烨在天之灵如果感知到她的内心,会伤心么?
“皇姐……”突然,一声惊呼打断她的思绪,收回心神,卓一平这才发现昏迷了数日的楚芸已是满面泪水。她知道自己这一着起了效,不着痕迹的拭了一下眼角,起身离开,未出房门,身后已响起撕心裂肺的嚎啕,心莫名一宽,知道楚芸终于从死亡线上留下了一条命。
屋外,依然月光如水,春色撩人,树下,楚荀原来的位子上换了卓一平,倚着树干,闭着眼睛,整个人笼罩在乳白的月色下,恬静得就象熟睡的天使。
屋中,嚎啕声渐弱,悲伤背后,是无尽的疲惫,握着那枚百毒不侵的宝珠,楚芸回想着卓一平的话,最后反复想到的只有那两句“他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是你,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却又不得不打消死的念头,自从与图烨相识,她就没有违背过他任何意念,更别说去反抗他临终的遗言,她悲哀地止住哭泣,挥手退下兄弟,现在她只有在回忆中独自苟活,独自回味与图烨的点点滴滴。
见她终于死里逃生,脱离了危险,楚荀长长松了一口气,心情霍然开朗,一想这全要归功于卓一平,暗悔刚刚对她太过冷淡。
走到院中,无意看到倚着树干安睡的卓一平,心,立时涌入一股暖流,这丫头,有时看起来很凶,其实心很软,冷静下来,细想那颗珠子,怎么想怎么觉着不是图烨留给楚芸的,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借手卓一平转交。
踱到卓一平身边,月光下,见她肤白如玉,樱唇红润,不由爱意流转,蹲在她身边,轻轻用手背在她脸上滑过,专注下,忽然看到她脸上似有斑斑泪痕,心无端咯噔跳了一下,不期然想起湖中图烨与卓一平一起消失重现的情景,难道……这珠是图烨送给卓一平的?
一念及此,晴朗的心突然间五味俱陈,卓一平处理情感的干脆利落一下启发了他,自此对卓一平的感情有了根本改变,而从这一刻起,也忽然明白该如何对待上官宁儿,既然不想再与她有瓜葛,就当果断放手。
情感随着思绪一点一点转变,感情的天平也一点一点偏向于卓一平,他怜爱的将沉睡着她抱入怀中,大步走向自己的寝房。
卓一平迷蒙的抬了一下眼,看清是他,依旧沉沉睡去,没有羞涩,也感觉不到一丝伪装,自然得就象两人是多年的亲人。
楚荀禁不住低头吻上她樱红的唇,心里有火苗熊熊燃起。
一夜缠绵,两人相拥而眠,卓一平熟睡的小脸上在梦中也挂着甜美的笑容,因为楚荀已答应她,今天会跟楚芸分手,然后与她一起渡海到夕萝,由她娘亲为两人重新主婚,并陪她四海为家,潇洒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