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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父亲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自从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身负重望去读书,却戴着眼镜悄悄溜回家之后,父亲就一病不起。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父亲当了一辈子村干部,两袖清风,家贫如洗,却最终还是提前被人顶上了。对此,父亲毫无怨言。只是几十年的劳苦奔波,虽然犯过错误,却也为村民们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搞起了几个象样的水库、茶园、林场等;照顾了许多困难户、贫困户,也安置了不少有文化有头脑的人才。如今却没有能力把落榜的儿子送到一个地方“人尽其才”,感到过意不去。世人也在冷眼观望。

母亲于是喋喋不休地说:“良子读了十多年书,啥农活没做过,不让他进个单位,怎么过?”

这时父亲就低头讷讷地道:“咋进呢?唉,我去试试看。”

父亲出门了,但我看见父亲每回都垂头丧气地回家,从不主动提这事儿。母亲追问,他就叹息:“难。他们都说进不去,人满了。”

母亲又问道:“你咋说的?”

“我问麻袋厂的老胡,他说厂里还得减人呢。”

“造纸厂的人手松,你没去?”

“怎么没去。那李秃子客气倒是客气,但他那里人多忙不过来,我咋开口?”

母亲骂了一句,说李秃子在“文革”中当大队书记,被身为大队革委会主任的父亲揪出来批斗,并撤了他的职,直到近年才被乡政府委任为造纸厂厂长,人家能不记仇?又说:“怨也怨你空手去的。现在人求人,谁不大包小包地送礼。你现在无官一身轻,谁认你?明天你买点好烟好酒送给麻袋厂的老胡。老胡孬好是远房沾边的亲戚。”

父亲半天咕呶一声:“咋送呢?第一回。”

第二天上午,父亲将一皮包上等烟酒拎回家,哗啦一声摔在桌子上。母亲追过来问:“咋啦?”

父亲哭丧着脸说:“他妈的老胡正在喝酒,还有好多人。人家问我提东西干啥,我见人多,不好说,就说自己买回去待客的。”

“那老胡是个明白人,你提着东西去他能想不到吗?”

“老胡一直闭口不说,最后问我有什么事就直言。我不好意思说求他安排人,就说就说没啥事儿。”

母亲顿时来了气:“呆种!你当了几十年干部,越当越没用。没吃猪肉,也没见猪走?你送礼不能黑天送?”

“还怪我呢!”父亲也火了。“我说就怪你们不争气!我干了几十年,从没请客送礼办自己的私事。今天还不是你们逼我丢脸。良子我不管了,他爱咋过就咋过!”

父亲欲哭,转身扎进被窝里,不吃也不喝,也不理任何人。

于是父亲病了。他为了我而病。

我恨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终于开口了:“爹,你莫难过。我不用你操心了,我啥厂也不想进。我准备搞个家庭养殖业。咱家穷,我一定挣些钱盖套新房子。”

爹一下子树起头:“真的?良子,爹下来了,无钱无势,你就当没有这个爹,全靠自各儿吧。”

我点点头。

爹爬起来,我看清了他的满脸黑皱纹和满头的白发,禁不住心中一酸。爹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大型日记本,抖抖地送到我面前,说:“良子,这个本子是我大前年在地区开会时发的,原打算等你考上大学再送你,现在就送给你去学科学技术吧。”

我双手接过本子。

这时母亲从外面冲进屋,高兴地说:“我在街上碰见了李秃子,他叫良子明天去造纸厂上班,还是会计呢。”

“这是真的?”父亲疑惑地问。

“是真的。李秃子说那天你一来他就知道为嘛事,只是人多不好说。”

“他不记恨我?”

“我提了。他说,过去了的事还提它干啥?造纸厂正好缺一名有文化的会计呢。”

父亲仰望头顶,眼泪簌簌地淌下来。他为过去的同事加对手对他的理解和宽容而感动。

“良子,你明日去吧?会计是个肥缺哩,听说许多厂的会计发了黑财。”母亲说。

我去不去呢?这样,我的计划就会落空的呀。我低头翻开日记本,看见扉页上印着一行字:

奖给廉洁奉公的基层干部地区行署

我的眼光落在“廉洁奉公”几个字上,盯了许久许久,从心底里涌起一股热流,久久不息。我拿定主意,咬了咬牙,说:“去!”

“精读细品”

1.当父亲为良子的职业而四处奔波时,良子却选择了自己创业的路子,为什么说“自个儿靠自个儿”最令人感动?

2.当你面临着良子一样的人生选择时,你是选择依靠父母,还是选择自主创业?当你的父母不能为你带来好的前程时,你是否会埋怨父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