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仍然毫无反应,宋昭却是心头一跳。
这个小女孩子的一双眼眸,通透净明的蓝色,就如两汪沉静的湖水!
不用再细看女孩的眉目,宋昭几乎瞬间就认出,这个居然是西狄四皇女,完颜柟!
他不自知的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沉默隐忍的孩子,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就那样缓缓地从她的脸颊上穿了过去……
他竟然没有实体!
他再一次死了?这是他的灵魂?难怪他可以看到十几年前的情景!
宋昭心中大惊!
惊骇欲绝的瞬间,他突然睁开眼睛!
入眼的光线有些强,刺得他闭了闭眼睛,才再次睁开。
他的心仍旧突突地狂跳着,但是,他却已经明了自己的状态。他不过是做了个梦!一个栩栩如生的,有些过于真实的梦!
略略安定了神思,宋昭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和身周的纱幔,都在微微的摇晃。他的六识逐渐苏醒。
潺潺的流水,轻微的摇晃,还有那淡淡的带着微腥的水气,都告诉他,自己正置身在一艘船上……
他不是在殷都皇宫么?什么时候,到了船上?
一时间,重重疑问,还有那残留意识中那模糊地记忆,让他难以再躺下去。他要想坐起身,却感到浑身酸软地就像被抽了骨头。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他下意识地抬手,白色的丝质中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臂晶莹白皙的犹如雪堆玉雕……
但是,宋昭心里却是一阵苦笑。那个象征着男儿贞洁的守宫砂,消失了!
哐啷!
“公子……您醒了?呜呜……”瓷器坠地和绿晓的哭声同时响起。随之而来的,一黑一青两条身影,也疏忽而至。
“晓儿,你这是怎么了?”宋昭心中一暖,扬起一个微笑,向后边跟进来的两个人招呼:“枫岚、承志,你们也在啊?”
宋昭这一番重病醒来,与绿晓等人重聚,自然难免一番激动和欢欣。
绿晓几乎高兴地忘了形,拉着宋昭哭眼抹泪嘟哝了半晌,突然抬眼看到宋昭憔悴的脸色,猛地从宋昭的床边跳将起来,焦急道:“坏了,刚才咋见公子醒了,惊得我将药都打翻了。我这就去重新熬来……”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往外走,走至门边,接过枫岚收拾起的破碎瓷片,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望着宋昭道:“公子这些日子都靠着药度日,今日既然醒了,也该先吃些东西,公子,炉子上炖着素粥和鱼粥,您想喝哪种,晓儿去给您拿。”
宋昭眼角含笑,点点头道:“随便拿些就好。”
绿晓立刻欢笑道:“嗯嗯,晓儿就都拿些来,公子都尝尝,要是喜欢,都吃一点也是可以的。”说完,自得地一笑,轻快地奔出去。
看着绿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昭脸上的笑意一冷,转眸看向枫岚和承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我?牢里的人如何了?”
枫岚和承志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夏承志向前一步道:“主子,此刻船行在洱海,马上就要到桃源了……”
桃源,还是宋昭为洱海基地起的名字。他当然记得,只是,他更想要知道的,是后边两个问题的回答,故而目光不动,盯得夏承志竟有些承受不住他那目光无声的压力。
只是,夏承志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小主子知晓了自己受了那等屈辱之事,可能承受得住?
罢,罢。他是夏国皇室唯一的后裔,肩负的使命是何等重要,也意味着为了实现这个神圣而沉重的使命,他所要肩负和付出的必定很多很多。如果,他连这么一点儿坎坷也承受不起的话,也绝对无法完成光复大夏的使命。
若是原来的那个较弱的京城第一公子,夏承志绝对不敢如此破釜沉舟,但自从宋公子自绝醒来后,那种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特别是这一段时间的追随,更让夏承志相信,只要宋昭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打垮。
决心已定,夏承志反而平静下来。她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和语言,将宋昭昏迷期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日,夏承志从三皇女府出来,将情况突变的消息传递出去,就立刻施展轻功掠向皇宫。又念及自己不知宋昭身在何处,想必三皇女知道些消息,于是尾随在三皇女附近。
却不想,三皇女在宫门受阻,守卫宫门的禁军就像事先知晓三皇女定会入宫一般,只说圣体违和,命各处宫门严守,非皇上亲自宣召,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宫。
轩辕云裳急的上火,威胁利诱种种手段用遍,那禁军就是咬死不放行,也不给通报。逼急了,就集体跪下请罪,甘愿领死,也不给开宫门。
夏承志躲在暗处,见轩辕云裳被阻,更感到形势诡异难辨。再也等不得轩辕云裳想办法,自行悄然潜入皇宫。
进入皇宫,躲过一重重巡逻侍卫和密布的暗卫,夏承志寻找僻静的角落,截住落单的宫女内侍查探,终于,在打昏了十几个内侍宫女后,她终于从一名内侍的口中探查到靖安殿旁的承恩殿里安置了一名从宫外带来的美人。
大殷皇宫本就是继承与前朝夏宫,这承恩殿的所在,夏承志自然清楚。自然也知道,那承恩殿建于一处自然地温泉泉眼之上,因那温泉汤色碧清,水质带着天然的清香,一直倍受各代帝王妃嫔的喜爱。更有众多帝王乐意在这里与后宫佳丽水浴鸳鸯,红绡帐暖之所,故而取名承恩殿。言下自有温泉水暖洗凝脂,粉黛承恩沾雨露的味道。
听得这个消息,夏承志顿时如火烧心,再不做片刻的迟疑,径直换了一身内侍衣裳,直奔承恩殿。
只是,她这么一番打探搜寻,自然费了不少功夫。待她赶到承恩殿,就见众多内侍宫女无声默立,静候在殿门外的长廊下,她的心里就是一突,及至再看到那紧闭的殿门,夏承志仿佛如遭雷击,几乎从屋顶上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