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西一句话一句话的答应着。听到最后也没听到庆亲王如何部署中军营帐,略略提醒道:“王爷营帐要随在那个万人队中?属下好去让她们准备!”
“中军……”完颜柟低首略一沉吟,须臾即抬头,目光坚定道,“中军变后军,待辎重营开拔,本王率中军殿后。”
“不可,王爷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中军殿后,太过危险。万一王爷有丝毫……”完颜柟的话音方落,震惊万分的古尔西就立刻出言阻止。
却对上完颜柟的眼睛。那骤然冷肃的目光,就如三九严寒的冰冷,瞬间冻住了古尔西未出口的半句话。
紧接着,那森冷目光一敛,完颜柟再不停留,径直越过古尔西,奔出大帐,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古尔西听到庆王爷冰冷坚决丝毫不容置疑地声音:“本王意已决,执行!”
那冰冷的声音入耳,古尔西就觉得仿佛自己在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一般,瞬间寒彻心底。那滚滚而来的冰寒,冷进了骨子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
好一会儿,古尔西方从那冰冷僵硬中清醒,猛地记起自己的职责,绝对不能让庆王爷以身犯险,慌忙抬手擦了把额上的冷汗,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当完颜柟提着一只烤羊,回到温泉山谷前,一路飞奔的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蓦然间,那日日夜夜啃噬心肺,刻骨焚髓的思念,还有十八户那次浴血争斗后的震惊、心痛、懊悔……纷纷繁繁,千丝万缕,一股脑儿纠结成为一团,扼住了她的心跳,窒息了她的呼吸,绊住了她急速飞奔而来的腿……
她竟然不敢向前迈出脚步。
她的身,她的心,都被深深地恐惧攫住。
那种特殊的体香就是他才有的,明明,方才,他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他没有相认?他为什么易容?他为什么在这两军阵前?他又为什么在十八户,那样拼死维护东殷太女?
如果,他见到她,说不认识怎么办?
难道,他早已经忘了她?
还是……
一时间,焦虑、恐惧、惊疑、担忧……种种念头涌出心底。
完颜柟,西狄四王女,征战沙场,血雨腥风,炼火地狱中来去,从未皱皱没头的她,竟在一个小小的山谷前,踯躅,不敢前行……
殷军军规严谨饮酒。
但因宋昭采纳了烈酒消毒的建议,轩辕云志却随军带了不少的烈酒,不过,这些烈酒控制的相当严格,全部列为医用,营中军士自然无法得到。但,这对于冒了个军医名字的宋昭来说,取几瓶酒,自然不算难事。
回到军营,宋昭去伤兵营转了一圈。这几天伤员很少,除了几个意外受伤的,基本上没有新的伤号送来。前些日子的伤员,稍轻些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重伤员中那些命不好的,该抬走的也都抬走了,剩下的这些,大都伤势稳定,虽然大部分难免落下残疾,但命大概是能保住了。故而,宋昭一圈转下来,也没有多少事做。
那名便宜师傅也不知所踪。因为这师徒俩本不是军中之人,又因为医疗需要,那名便宜师傅也经常抽时间出营到四周山上寻些草药。
这些特权也不知那位怎么和军方交涉的,反正宋昭也沾了光,乐的可以自由出入,他也并不多问。
取了两袋消毒用酒,宋昭施施然走出军中医帐,正欲出营,迎面就看到一位身材高挑,行动矫健的女将,正站在医帐外,肃容而立。听到帐帘声响,那女将转回头,见是宋昭,一抹温和的笑意瞬间从嘴角眼梢荡漾开来。
毫无防备下,宋昭脸上突见故人下意识地笑容还未展开,心神即刻一敛,微礼致意,“夙将军!”心中暗暗着揣摩,芷云突然到医帐来干什么?脚步微停之后,已貌似尊敬地侧身避开当门而立的芷云,就要溜之乎也。
芷云脸上的笑意越深,手臂伸出,挡在宋昭的面前。若不是宋昭见势的快,几乎要自动撞上去。
芷云这样一个调皮到近乎轻浮的动作,若加诸于一般男儿身上,自然会让人羞愤异常。宋昭自然不会,但却不妨碍他呼吸般自然地伪装。
他稳住身形,神色镇定,只是抬头望向芷云的目光,一刹那间,有一丝羞恼一闪。随即,他微微剔眉,沉声问道:“夙将军出手拦下昭,不知有何事指教?”
睨着眼前淡淡的疏眉,不大却线条柔和的眼睛,挺鼻薄唇……这是一张清秀有余,艳丽几无的脸。
这么近距离地望着,芷云心里暗暗思忖,凌的怀疑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虽说芷云也可以感受到这临时投奔军中的师徒,绝非等闲人物,但若是就此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芷云还是不能相信。她无法忘记,若非这师徒俩及时赶到,太女只怕生命难保。若是有什么企图,她们又何必救太女一命?
“这个……”面对宋昭质问的目光,沙场浴血不变色的夙大将军,竟有些心慌,开口,却发现自己竟没有想好回答的理由,心下一窘,却急智一闪,微笑道:“是这样……太女伤势初见起色,却日夜为军务劳心费神,我怕有什么闪失,故而前来咨询,可有妨碍?”
这么说着,芷云刚刚不由自主躲闪开的目光,又凝回宋昭身上,却见对方目光淡淡,气息沉稳,竟已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芷云说到这里,宋昭又稍稍等待了片刻,确定对方将临时编的理由说完,心下了然,神情却平静自然道:“太女所受之伤虽然严重,但殿下身体基础极好,又治疗及时,这时虽是重伤初愈,只是帐中议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说到这里,见芷云一改刚才窘赧之色,屏息静听的同时,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喜悦。宋昭心里了然,芷云暮云等人,对于太女轩辕云志的感情深厚。也不由收了想出言吓她一吓,一报方才的戏谑之仇的念头,正色肃容道:“但太女毕竟刚刚重伤,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故而还不宜过于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