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心下略安,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在临水寨多住几日吧。”说着抬步返回雪橇。
绿晓满脸疑惑,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宋昭,抖动缰绳,驱动雪橇再次前进,他仍旧无法想通公子的意思,却又不好多问,只能憋得难受。
宋昭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头和皱成一团的小脸,知道他心里疑惑,宋昭微微一笑,不经意道:“听说洱海特产一种细鳞银鱼,对吧?”
绿晓抬起眼睛,茫然地点点头。公子的思维太具跳跃性,他实在是跟不上。只有嘴巴已经下意识地替他解释:“嗯,很好吃。特别是冬季的银鱼分外地鲜美。”
“呵呵,看来我的口福不小。那我们就去前边的村寨住下,好好地尝尝鲜吧!”
临水寨,三面环山,西北环山,东南傍水。风景秀丽,气候宜人。
当雪橇穿过层层林海,茫茫雪原,蓦然间,宋昭就感到眼前一亮。宽广的洱海,犹如一块冻玉,静静地卧在他的眼前,湖水碧绿,波澜不惊。
极目而望,宋昭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就连心中的郁垒和紧张,也随之一扫而空。他的思想中,那些算计、危机,种种种种皆被眼前看到的碧玉湖水净澈干净。他只觉得整个人,整个思想,乃至整个灵魂,都因这湖水净化,升华。
当晚,宋昭入住临水寨。
临水寨居民,一半依靠洱海捕鱼,一半依靠山林狩猎。老弱儿童则去山中采撷蘑菇野菜药材,生活过的安逸富足。
往年,洱海附近四季如春,从来没有太过炎热和寒冷的天气。这一年的大雪和严寒,让绝大多数村民停止了捕鱼狩猎,只好窝在家里躲避风雪严寒。
可是,宋昭入住临水寨的第二日,临水寨几乎所有的人,几乎倾巢而动。不为别的,因为,一个豪富小姐看中了洱海的风景,要在湖畔建一所别院。
由于豪富小姐出的工钱丰厚,村中几乎所有的壮年女子,都趟着积雪,上山伐木。一根根几百年上千年的原木被人群顺着积雪滑下山来。自然有请来的工匠负责测量建筑。
别院的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那名豪富小姐,却领了一个俊俏的小侍童,乘了一叶扁舟,饮酒赋诗,泛舟湖上,日日流连在湖光山色之间。
洱海颇大,那小姐也不催促,忍船家随意将船划到某处,夜里靠不到岸边,干脆就在湖上夜宿。开始,村民们还有些好奇,随着别院工程的进展,发到手里的银钱沉甸甸实在在地,她们只顾着与家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理会那小姐的闲事儿。
如此,半个月后,别院渐露雏形。那小姐似乎也终于逛够了山水湖景,安安心心地在别院里已经完工的一个小院里住了几日,也去工地上转转,偶尔还指点着某处建筑提几点建议。
眼看着别院就要竣工,天气已经转暖,山中的积雪也都化了个干净。那小姐却在某一日早晨,悄悄地离开了。
别院的工程仍在进行,整个临水寨没有人知道,那位小姐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只知道,她留下一个管理工程的总管,姓易,大家都叫她易总管。
宋昭离开洱海,日夜兼程地赶回京城。
此时京城是群情激昂,热血沸腾中。东殷与西狄征战多年,难得地打了一场大胜仗,不但西狄无条件退兵,而且还自动地收复了三座被屠掠过的城池。
这一仗,别人不消说,太女的功劳是居功至伟。所有东殷人,都很自豪自己能够有这么一个英勇善战的太女。一时间,太女在民众心目中的声望迅速提升,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不交口称赞太女的英勇传奇,风头一时无两。
让宋昭急急赶回京城的,太女班师回朝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在他不在京城期间,折梅之选日,红袖招突发命案,一名富商喋血当场,更重要的是,当时在场的二皇女三皇女同时受伤。红袖招被封,蜜爹爹以下,大小几十口人,全部被缉拿归案,锒铛入狱。
幽静的小院,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而萧条。这里仆从虽然不多,但却极尽职责,整个小院儿都打扫整理的洁净整齐。就连宋昭日常起居的房间,也像他刚刚离开了一会儿一般,各种物事家事儿,都各就其位,方便顺眼。
宋昭回到京城,毕锋、曲风等人,已经等在了小院之中。虎子由于当晚在红袖招,已经被一同锁拿入狱。
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宋昭还是让曲风等人再次详细地叙述了一边过程的细节。
静静地听完,宋昭蹙眉沉默,许久,他才抬头,淡然道:“该花的钱尽管去花。一定要保住兄弟姐妹们在牢中不要受刑就好。”
宋昭第一个想到的被捕人员的安危,这让追随他的曲风等人都深受感动,恭敬之情更甚,曲风代表众人点头应承:“小姐尽管放心!”
宋昭点点头,又道:“那行凶之人,可有下落?是何身份?”
“行凶之人当时已被两位皇女的侍卫杀死,身份……小的们无用,还未查明。”曲风回着宋昭的问话,脸上满是惭愧之情。
小姐离开京城,将这里的一切托付给她们,她们却未能尽到保护之责,不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至今还未能查到原因……
噗通!曲风带头跪下,俯首请罪:“小姐,小的们无能,出了这种事,请小姐处罚!”
在她们头顶,宋昭本来波澜不惊的眸子,蓦然间转为冰冷。他冷冷地看着脚下跪伏着的一干人,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良久,跪伏的众人心里都从开始的大无畏渐渐生出忐忑,更有人受不了压抑的静默,偷偷地抬头,这时,她们才看到宋昭那双美丽的近乎魅惑的眸子微眯着,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让人一接触上,就忍不住地发寒战栗。
最后,曲风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抬头,却见宋昭冰冷的目光在众人头山一扫而过,确定再无人敢于抬头窥视,这才转回目光,盯视着曲风,嘴角微弯,挤出一声冷哼:“你们这是请罪还是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