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距那个夜晚整整两个月了。
他好像是忽然间消失了,随这个将尽的夏天。空气中飘过从前的音乐,眼前还有他熟悉的笑容,耳畔幻听,他的声音嘶哑煽情。而隔着这些日子看他竟是渺然如雾。
我知道他的热情会在另一个城市的夜晚里燃烧,而此刻也一定有一些人正在与他擦肩而过。在午后的阳光下,在熙攘的大街上,他高高的个子,闲闲的神情,脸上仍是那种淡淡地不置可否的微笑。
7月的空气闷热而躁动。
一个又一个夜晚我坐在明灭闪烁的灯光之外,看着所有歇斯底里的扭动和痉挛,而穿透倾斜黑夜的音乐,我只听见他的声音。
夏季令人不安,夜晚更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暖昧。张宇说都是月亮惹的祸,而城市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霓虹。
就在那样的黑夜霓虹,酒色喧嚣里我见到了他,他站在那个有着黄色光晕的DJ台里俯身打碟,神情专注,长发垂额。抬起头时他便用一种淡淡的笑意看眼前众生癫狂,有时闭起眼睛随着音乐轻摇。或者也会像所有DJ一样煽情:今天你们High不High啊,——他的声音嘶哑沉厚,像极了张宇。
音乐狂重,哨声四起。以后的一些日子里想起他,总是这最初的一幕如画般永远定格,甚至带着那个迪吧总因冷气太大而有的凉凉的空气味道。
他总爱穿黑色的紧身T恤或衬衫,宽宽大大的裤子,总在一场或二场的DISCO之后,换上轻柔的音乐,端起酒杯,带着他调侃般的微笑,晃晃地走过来,气定神闲又笑意融融的样子,仿佛相熟已久。
也许是心底长久的寂寞凄惶,也许只因这淡黄色的灯光,令我觉得温暖。我和他可以不需要了解的熟悉,又不着痕迹地戒防一切,从不问彼此的电话,对于名字,他更是讳莫如深。
像一个秘密,每一夜的枯坐只为等待他这一刻的笑容。
和他聊天,说着不深不浅的话;喝酒,偶尔也醉,醉了会借他的烟抽,眯着眼睛说一些微醉的话。
他笑着、听着、看着。或许有时他也在敷衍着。
我知道一开始我的行为便让自己在他面前成为某一种形象。而我无法让他了解黑夜以外的我。他总说怎么这么喜欢出来玩,这样天天混?我说没有,不是啊。
我不是那样的女孩。红着脸强调这句话,他却只是更淡地一笑。
我喜欢听他善意的告诫。他说不必勉强自己和别人跳舞。女孩子本就应该骄傲些的。我从此拒绝再跟任何陌生人跳舞。
在又一个夜晚里他讲起许多如烟往事。昔日的得意风发,从前的挚爱女友,曾经的颓废放纵,男人的花心女人的滥情……他说他在外面无论如何的游戏,而心里都只爱着一个女人。
如此耳熟的话,在某一个时分,生命中的某个人也曾用这一句话来解释他所有的行为。这是否是所有男人最该熟记的台词或是酒醉时最爱的呓语?可是我却相信,信它背后一定有着的深情和伤痛。
他像说别人似的说着自己,我的酒越喝越多,脑海里越来越空白,那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悲伤也没有太难过,可是我的泪水纷涌而出。我只是不停地哭,握住他的手。
我的感情线很深很直,我一直以为这一条线只属于一个名字。
深深的夜里,我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胸前痛哭失声,我用酒来释放自己,来拼凑理由,踉跄的脚步,仓皇的记忆,因为我醉了。
夜凉情薄。我抱住他,抱住一些陌生的温暖。
男人久不见莲花觉得牡丹美。莲花,他的莲花也在黑夜里绽放,盛开,妖娆,也在别人的眼中美如牡丹。
他总是笑说:“危险的女人。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笑得坏坏又意味深深。
我说:“不会。”
他逼问:“是吗,不会吗?”
“不会。”
“是因为我心好,人善良。”他笑说。
是,我信任着他的善良,所以放任着自己的心。
我是如此的喜欢纠集一切不可能的成为可能,喜欢爱到无路可退的受伤。
那注定的一夜是在我的蓄意中来临的。曲终人散,不肯离去。他又是洞悉一切的笑。
他起身去放碟。
“我不觉得喜多郎的音乐有多么好,我也不要听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说。
“我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音乐,不想这样每晚出来,也不喜欢喝酒,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才会来。”
他看着我说完。
然后他说:“我的生活很简单,晚上上班,白天睡觉打电脑。我不喜欢这个城市,我一定会走的。”他握住我的手。
灯光摇曳,我的目光更摇曳迷离。
“你这个女人,不要诱惑我。”他又笑。
不要笑了,我知道了。
“你说你让我疼你还是怜你呢,”第一次见他不笑的表情,第一次听他柔柔的真诚。夜这么黑,所有誓言在心里一夕崩塌。饮鸠止渴是这样清醒而快乐的痛楚。
那个有着目光的漫长一夜。从午夜到凌晨,从凌晨到黄昏。像一场迷离而混乱的梦。
在他的记忆里,也许只剩下那个小小的风扇不停转动,吹散所有话语,吹落凌乱燥热,无迹无痕。
我一直拼命呵护我自己的梦想,却又向往另一片光彩。眼前千条陌路,闪现合拢。无辜是我惟一的旗帜却无力举起。我怕挣扎着说出的纯真变成了傻的天真。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下,第二次在他的胸前落泪。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没有。我要的是什么你永远也不会懂。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喜欢你。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紧紧地抱住他,舍不得睡去。
窗外日光飞舞。
我记得那天最后的一句话,他在车里淡淡而客气的说:“有时间到这来玩。”我点点头。
于是所有的一切便结束在那个下午8点钟红色的夏利车旁,夕阳下我微笑转身,以为是个会有后来的故事,却并不曾想到只是戛然而止的游戏。拥有和失去竟在一日之间,我才想起我一直忘了对他说一句话,在那夜一句很重要的话。
可是如果他用另一种方式曲解,那么我的所有行为思想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在两天后离开了这个城市。
生命里,总会有这样偶尔的情缘吧!只是远远的淡淡的喜欢和遭遇。没有深情似海也没有刻骨纠缠。两个陌生的人凭藉着初始的印象相互吸引,开始于斯,结束于斯。只是清淡如风,美丽如花。而我此刻回想,仍有一种惆怅的心情试图去抓住他曾经的芳香。
没有再去那个迪吧,怕破坏了一种感觉。想起那些夜晚,有着啤酒,音乐和他的声音的夜晚:想起那个小小的有着黄色光芒的DJ台,想起他抬首间淡淡的笑容,在这个秋日氤氲的午后,仍然会给我悠远的温暖和慰籍。
“喜不喜欢我?”
“不告诉你。这个问题保密。为什么要知道呢?你只要喜欢我就行了。”
午夜3点。“五月天”又在轻轻吟唱:你在何处漂流,你在和谁厮守……
这个世界连一丝感动都虚无飘渺,似乎并不存在。
我是一个漂泊者,我知道,男女之间小小的感动变得那么轻,那么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