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平
舞伴是个很默契的字眼。偶尔在舞场上搭手的不一定是满意的舞伴。舞伴是舞场上双方自认长期固定的。每天早起晨练的舞场上,总是聚来很多的人,其中有现学的新手,有精到的老手,时间长了,大都会有一个比较默契的舞伴。这舞伴有老的伴个年轻的,丑的搂个漂亮的。人们原本不相识,何以跳到一起了,这是个很不能在言语上说明的问题。
就如我跟我的舞伴。
她是那种人群中常见的女孩子,不会一下子引人注目。却有个好身材,细细高高的,腰身挺柔韧。绵柔的纤手,给人一种女性的语感。最初我们都是来学跳舞的,老师教完随便搭手,就有了第一次机会。七月的天很热,跳几步便大汗淋漓。末了她说了句很人性的话:看把你热的,都是我太笨。既然是学跳舞,大家搭手都很随便,老师一声令下,男士便快速主动出击,“抢”一个到手,慢了就只能去一旁站着看,女士相对要少。有了第一次跳,接下来就还想找她。又怕她并不在意,走过去的脚步就有些犹豫,这时就早有男士捷足先登了,我的目光只好又向别处游弋,可别处的早已被其他的男士搭上了手,好不局促。就在我准备“靠边站”时,发现她还在那里站着。
我走了过去。
揽起她的小手时竟有了份感激。以后便是我朝她走去时,她也向我走来,我再不愁找不到舞伴了。有两个早上因事我没到场,怕她又有了新伴,犹豫中她又看着我走来。我说这两天学了什么新花样,她说我也没来。巧也不巧。有几天下小雨,早晨起床我必须出去活动,到体育场一看还有人在跳。雨停的时候,人来得更多起来,可就不见她的影子。临时找个舞伴,还真不和谐。再换个还是如此。看来这舞伴非她莫属了。
她不善言语,我也不善交谈。舞曲一个接一个,响得震耳,交谈什么呢?舞场散了,各自遵一声再见,推车上班去。
有那么一天,她说跟你跳这么长时间舞了,还不知你姓啥。姓王,你呢?姓柴,是个冷姓。真是个冷姓,想起《水浒》中有个柴大官人,这里出来个柴小姐。
舞曲仍在早晨蹦蹦嚓地响着,我们的舞步慢慢娴熟。时常低着的头也抬起来了。
早晨的舞场不讲素质,且多不自带舞伴,舞伴的组合多有一种随意性。总是见舞曲正进行着,女孩突然摆脱对方独自退到场外的事发生。男的必很尴尬,站在舞场中央不知所措。这男的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一天散场逢着本单位一女士,问她为何没好好跳。她言语了一套理论,说有的男的不是来跳舞的,你没法和他跳。这理论着实让我惊奇。有的男的不是来跳舞的是来干什么的,占女性便宜的?舞场上人多,尤其双休日,总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男人的手和胸无意中碰到对方的某个部位也是常有的。可没想到女性会对此如此敏感,把你看成一个“不是来跳舞的男人”,多么可怕。于是两天里我都显得谨慎不安,同柴小姐隔开一定距离。弄得柴小姐说我心不在焉的怎么了。这之前柴小姐被人碰撞站立不稳,我还下意识地搂揽过那柔韧的细腰,跳自由步的时候,手腕也曾碰到过柴小姐不大丰满的乳胸,柴小姐可曾在意了吗?
我说我怕碰了你。
你那么君子。柴小姐露一口白牙笑了。我也笑了,原来女孩不一样看人。
这么跳着的时候,就想象这柴小姐是干什么的。学生?有点儿像,暑假学生没事,早晨锻炼锻炼;要么是职员,每天七点四十分乐曲结束,她都走得很快,赶着上班?学生也有假期打工的。她把我想成干什么的?银行的。我笑了,我不知哪沾了银行的气。我们却始终是未言明各自的职业。
问她的名字,她说不好听。两个字还是三个字?三个字。不是花叶枝梅什么的吧?那倒不是……
我说我们俩何时不想再来了,就先打个招呼。她说那是。
有次早上遇见个朋友,半路散了会儿步,告别已经七点半了,赶到舞场一看,她还站在舞场一角。我说你没有跳,她说我在看人家跳。没有埋怨也没问原因。我们跳了最后一曲就结束了。
每天的跳舞,就像是赴什么约会似的,不去或是去晚了,总觉不好。
可就有一天,她没有来,我也干等了半天,找别的舞伴怕跳不和谐,或被人拒绝,或被敏感者莫名地甩在舞场上。第二天,第三天……她一直没来。我有些茫然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她会事先打声招呼的,我们曾经有约。
会出什么事呢?她本是个性情温和、稳重的女孩子,是过马路不注意或晚上遭了什么不测?忙翻这几日的报纸。就见晚报上有这么一条短讯:城东路口今晨6时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骑车女子被违章卡车横撞身亡……不,这不可能是她,这绝不会是她!柴小姐还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又是多少天过去了,那位笑意可掬的柴小姐还是没有来。
这之后我又有了一个合适的舞伴,可不知怎的,总是时时游弋目光,在舞场上找寻那个熟悉的影子……
舞伴是个很默契的字眼。偶尔在舞场上搭手的不一定是满意的舞伴。舞伴是舞场上双方自认长期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