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从缅甸撤退的中国远征军新38师和新22师,番号已改成了“中国驻印军”。经蒋介石同意,史迪威担任这支部队的总指挥,罗卓英为副总指挥。赴印之前,史迪威听说这支部队共有1.2万人,但实地点验却只有9000多人。孙立人的新38师有7000人,廖耀湘的新22师只有2000多人。这9000多中国官兵成为兰姆加尔训练中心的第一批受训部队。
过了不久,兰姆加尔的中国部队从军装、皮靴、钢盔、背囊,到步枪、冲锋枪、机枪、火炮和车辆,全都换上了美式装备。训练中心的医院,为受训官兵提供了较好的医疗服务,接种了预防霍乱、伤寒、天花等传染病的疫苗,伤病情况明显减少。英国人提供的伙食虽算不上太好,但米饭、面包和牛肉罐头却能保证每天饱食三餐。一段时间下来,长期营养不良的中国士兵平均体重增加了近20斤。整个部队士气高昂,战斗力明显提高,面貌焕然一新。
但是,史迪威的目标,是要在1943年1月发起反攻缅甸战役之前,在印度建立起两个齐装满员的陆军师和其他特种保障部队,目前的9000人是无法达到这一要求的。蒋介石虽然已经答应向印度空运5万部队,但却并未付诸行动。史迪威把中国驻印军训练、装备、演习情况的大量照片和一段纪录片送给蒋介石,果然使他十分满意,他立即批准了向印度空运补充兵员。到1942年底,中国驻印军已达到了3.2万人。新38师和新22师,每师1.25万人,各辖有3个步兵团,3个炮兵营,1个工兵营,l个辎重营,1个通讯营及其他配属分队。此外,还组建了3个炮兵团,每团36门105毫米榴弹炮;2个迫击炮团,每团48门150毫米重迫击炮;1个汽车团,有400辆载重汽车。中国驻印军已成为一支火力凶猛,机动性较强的战役突击部队。
当然,在中国驻印军的训练和整编过程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史迪威非常了解国民党军队中虚报冒领、克扣军饷“吃空额”等腐败现象。为杜绝这些情况发生,他建立了“补给到连,供应到人”的后勤保障体制,特别是坚持以集体点名的方式,直接把津贴费发放到士兵手中。这一做法,受到广大基层官兵的拥护和欢迎,而一些高级军官却对此耿耿于怀。罗卓英到印度就任副总指挥之后,要求由他来“总领”驻印军官兵45万卢比的军饷,遭到史迪威的严词拒绝。这成为史迪威和罗卓英之间爆发一系列冲突的重要原因。不久,在史迪威的坚决要求下,蒋介石不得不调走了罗卓英。
史迪威为中国驻印军的训练和装备倾注了巨大的心血,他踌躇满志地准备在翌年初便发起夺回缅甸的反攻战役,以重新打通滇缅路,扩大对华援助,增强中国战场的对日作战力量。
中国方面关于反攻缅甸的准备工作确实在积极地进行,史迪威的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他在11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们已得到英国佬和中国人的许诺。并且开始了行动。如果我们能在韦威尔的屁股底下点上一把不灭的火,并能掌握这边的指挥和训练,这件事就会办得漂漂亮亮的,真是太棒了。由于所有的人都说这事不可能,我自然要努力把它办好。”11月22日,他致电马歇尔,认为中国方面已经采取了实际行动,因此,美国应当履行自己关于增加对华援助的承诺。
但是,当时美、英军队正在忙于北非作战,很难大量增加对华援助。马歇尔给史迪威发来电报,只答应提供现有的租借物资,并对这个问题作了解释。史迪威感到愤愤不平,他无法用这样一点点物资去抚慰中国军队作出的反攻努力,这或许还会招来他们的嘲笑。在发给陆军部的回电里,他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认为如果美国就是这样“支援”中国军队的话,那就再不要提什么“支援”两个字了。他要求尽快向中国战区提供2个战斗机中队11个轰炸机中队和50架运输机,并把每月向中国空运的租借物资从3500吨逐步提高到1万吨。马歇尔为满足史迪威的要求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他同意增加中国的空军力量和物资援助,并保证把史迪威的要求放在仅次于北非战场的优先地位。他在发给史迪威的复电中说:“我已看到你那封骂娘的电报了。我非常同情你的反应。”
但是,就在反攻缅甸的准备刚刚取得一点进展的时候,英国人的突然变卦又一次让史迪威陷入了尴尬的境地。11月下旬,英国人就已经考虑缩小反攻缅甸的作战规模,他们提出由英军夺取缅甸西部的若开山、钦邦山和加列瓦一线,并袭扰日军的后方。很显然,英国的目的只是想为保卫印度构筑前进阵地,并不想收复整个缅甸,他们也不希望中国军队进入缅甸。12月7日,韦威尔正式提出取消反攻缅甸的计划。
1943年1月8日,蒋介石也致电罗斯福,正式拒绝在预定时间发动缅甸作战。史迪威的心情十分沮丧,精心准备了近半年的作战行动,突然便被搁置起来了。他在日记中把1月8日这一天记成了“黑色的星期五”,并写道“英国佬得逞了,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现在他们想推卸责任,中国人也要撒手不管,让倒霉的美国人去勇往直前、艰难奋战吧!”
几天以后,史迪威得到了美国政府授予他的一枚“优秀服役十字勋章”,以表彰他在上一年4月冒着炮火亲临东枝前线指挥作战的英勇行为。但是,这也难以排解他心中的郁闷。他深深地感到:“迎着枪弹勇猛冲锋而牺牲,或许是一种解脱。我宁愿和士兵们一起战斗而长眠在大地上,也不愿卷入现在这种勾心斗角和讨价还价之中。”作为一名勇敢、刚毅的军人,他是那样渴望战斗,但是,中缅印战区复杂的同盟关系,像乱糟糟的一团绳索紧紧束缚住了他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