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在小桃红与凌歌的指挥下进出有序,井井有条。
金凤宫中来了许多身份高贵的主子,可金凤宫的宫女太监们却没有显得忙乱,让刚刚进殿的何若婉再度心中一恨,美眸含霜。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赤霞殿外,凌歌不卑不亢地一甩袖子,恭声向华妃请安。
殿内的人见到何若婉,眼中分明带着一丝异样,尤其是轩辕墨玉和轩辕逸,二人见她进来打扰了太医的诊治,当即俊眸一沉,目光中的憎厌之意鲜明易见。
“原来母后也在,臣妾给母后请安…”
“都免了罢,云清需要安静,一个个都挤在这里作什么?”太后淡淡地看了何若婉一眼,不等她请安完毕,便随便应了一声,让何若婉一句话堵在喉中,起也不是拜也不是,面色一下子涨红起来。
有些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何若婉却见他正默默地看着那个正由太医为之诊治的昏迷女人,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这让她的心一下子抓痛起来。
有些失意地咬住下唇,她死死地拧着手中的绣帕,眼睛阴厉地盯着床上躺的那个女人,含着暗恨,静静地起身站到轩辕泽身边。
“回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脉向紊乱,心房受损,除中了皇上那意外的一掌之外,体内还被剌入一根化解人体残余绵力的细小针物。请皇上恕罪,为臣虽精通针灸之术,可娘娘体内的针物却十分怪异,竟然已经从心口处游移到了心房内。若是逼出不及时,恐怕…”
一路之上被皇帝不断施加压力的太医傅明此刻已是一头细汗,身为太医院大太医的他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未遇上如此诡异的针物。
虽然他暂时稳了皇后的心脉,护住了她的气息,要想彻底取出针物,却十分棘手。
“恐怕怎样?”明清王脱口而出,此刻他已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众人,担忧之色尽显脸上。
“恐怕娘娘从此将要卧躺凤床之上了。”傅太医快速地伸手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在那些似要将自己生吃的凌厉目光下,他只觉自己全身冰寒,心脏也快被冰封起来。
所以,他说完这个最坏的可能,便将头埋得低低,静等着皇帝与太后的责罚了。
“竟然这样严重?”太后眉头一皱,看向云清的目光也不由惋惜怜悯,叹道:“唉,可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她,此刻受伤的便是皇帝了。傅卿家,哀家命你定要竭力治好皇后,无论需要什么,只要可以救治她,只管跟哀家取!”
“为臣明白!”得到太后的赦令,傅明暗松一口气,忙起身应道。
皇帝闻声却手心一紧,看着那个面色苍白、闭眸不醒的女子,不由俊眸一沉,厉声斥道:“傅明,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尽快治好她!否则,朕便让你终生留在这里不得外出半步!”
“下官遵旨。”双腿一软,傅明吓得心头一跳,抬头看到皇帝一脸言出必行的瞪视,方才放下去的心不由高高提起,再也放不下去。
心一颤,待在轩辕泽身边的何若婉闻声几乎腿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美眸立时映上无限惊慌。
她看到,他竟然为了那个床上躺着的女人而流露出那样认真而担忧的神色。
不,不会的!
他只是心感意外那个女人救了他而已,他不会这样在乎她的!不会的!
“回皇上、太后!华太医来了!”就在众人面色凝重,气氛紧张之时,凌歌珠帘一掀,入殿大声通报。
“华恒?”皇帝俊眉一挑,与明清王几乎同一时刻转过身来。
而傅明却面色一喜,从未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年轻的太医。
入宫为医数十载,从未受到太后及先皇如此严厉眼神的他,今天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年轻皇帝所施加的无声压力。
看来皇帝并非众人传说中性情温和,只是他潜藏的威严之气,一直被太后端庄仪象所遮盖。
如今皇帝亲政,相信不日之后,朝臣定会见识到一个比先皇更加英明神武的年轻皇帝。
所以,他真怕自己为医数十载,却在老来落得个医术不精,要被终身监禁的下场。
“微臣见过皇上、太后娘娘、华妃娘娘、明清王爷!”华恒对着皇帝、太后等人一一行过礼,最后才对轩辕逸恭声道:“让王爷久等了!请王爷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皇后娘娘!”
皇帝俊眸一扫,看着这个五弟专用的年轻御医,面色比方才更黑一分:“华太医是来为皇后治伤的么?既如此还等什么,动手吧!”
“原来华太医是逸儿请来的,好好,快请华太医帮云清看看,她这中的是什么针?”太后先是意外地看了华恒一眼,而后听华恒如此说,便立时明白过来。
“华太医请!”傅明早已退身让至一旁,面色挂着汗颜的笑。
他与华恒虽同属太医院任职,可是二人之间却很少碰面。原因是这个年轻的太医是直接从宫外由太后请入宫的,与他们这些由年龄、医术及功劳一级一级晋升的太医根本不属同类。
而且太医院中的太医多数年老持重,难得有两个年轻太医,也都官位偏低,可华恒一来便几乎与他这个大太医平起平坐,曾经有段时间,傅明对华恒也曾心生不屑。
可是今天,他到十分希望这个年轻人可以治好皇后,那他,便不用担心皇帝方才施加的可怕压力了。
沉闷中有一种让人近乎于窒息的寂静。随着华恒的手指搭上云清的手腕后,空气便变得越加沉闷。
宫中太医虽然不需十分避嫌,为后妃诊治时一般都只放下一层淡淡的纱帐以作阻隔,然号脉一习却依旧沿习宫中规矩,一直都是悬丝诊脉。
所以,华恒此时一出手,便见皇帝俊眸蓦然圆睁,明清王立时俊眉微皱,太后则是眉眼一敛,四周气氛立时大异。
然三人却没有一人出声,静静地立在床前不远,屏气凝神地注意华恒的一举一动。
何若婉无心注意这等细节,心中只被满满的恨意占满,恨不得云清现在就消失在自己眼前,越快越好。
只有轩辕逸眉目依旧淡然,似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一般,默默地等候着华恒的诊断。
半晌,华恒方俊眉轻拧,轻轻地放开了云清的手,起身对皇帝回道:“回皇上,皇后身中奇针,又受到重伤,加上之前落水后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此刻数症并发,极度虚弱而昏迷不醒。当务之急,是尽快取出皇后体内金针,以防针伤心脏。现在请皇上、太后还有各位王爷先退出殿外,容微臣替娘娘取针!”
“金针?”皇帝好看的眉头一拧,不置信他如何这么肯定皇后身上所中是金针。
适才傅明只说是针物,而他也可以肯定,能够透过御林军防护而不被察觉的,只能是如之前行剌的银针一类之物。
华恒为何一口肯定是金针?
而明清王却是俊眉一挑,对华恒所提的金针一说,很是讶异。
金针、银针!
能够突破御林军的防护轻易行剌皇帝的人,他绝没有轻看过。
可是这金银之物,却是让他想起两个人,而如果这次行剌的真是这个两人,那…
“回皇上,此针细软柔韧,上面沾了一种类似于江湖上化功散的粉沫,可是其功效却比化功散更为神奇。普通化功散只能化去有内功之人的功力,且时效短暂,一定时间内会自解。而此药却药力持续,已经与金针溶为一体,所以若针不取出,那中针之人便一辈子瘫软无力,无法动弹。”
华恒面色平稳,在皇帝审视下,从容道:“此针甚为邪恶,虽说对人命无大害,却足以让人终生受困。微臣之所以一眼断出皇后所中针物,是因为微臣早年随师傅学医时,曾见识过一次此物。”
说完,华恒无视皇帝一脸震惊的神色,再道:“还请皇上等人先行退避,为娘娘取针要紧!”
“嗯。”皇帝没再说话,只是在看向云清的时候,眸中露出一丝怜惜。
“好!泽儿,我们先去外殿等着吧!”司徒纤玉点点头,转头看了轩辕泽一眼,便带头走出殿内。
小桃红与碧桃犹豫着互看一眼,虽然不放心,却也只能恭身退出殿内。
而轩辕逸却俊眸一扫身边的轩辕墨玉,心底冷哼一声,亦转身跨出内殿。
一时,殿内只剩下轩辕泽、何若婉与轩辕墨玉了。华恒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人,无声地下着逐客令。
“皇上,我们先出去等吧!”何若婉见机轻拉轩辕泽的衣袖,声音轻柔。可是轩辕泽却淡淡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让何若婉心底发凉的寒意,道:“朕留在这里帮着华爱卿取针,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何若婉声音一颤,已是忍不住泫然泪下。只可惜,此刻的轩辕泽,已经转头对着轩辕墨玉,眸中发出无声的警告:“皇兄,你与婉儿都先出去吧!华爱卿,朕若留下会影响到你吗?”
唇角钓起一抹淡笑,他虽是对着华恒在说,可是脸上分明赶人的神情,却让人无法忽视。
皇陵前的那一幕他依旧记在眼前,对于轩辕墨玉大庭广众之下抱云清那样不合时宜的举动,心中极度不快。
只碍于是自己失手伤了云清,一时心生愧疚,便由他去了。
可是此刻,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就算他是个放荡不羁的逍遥王爷,该避的嫌,也由不得他不避。
“不会!”华恒恭声一点头,轩辕墨玉的面色已经变得极黑。
他同样直直地平视着轩辕泽的眼睛,突然唇角一掀,淡笑道:“呵呵,那皇上可要照顾好皇后,为臣不打扰了。华妃娘娘,请!”
邪邪地对着何若婉一抬手,他无视轩辕泽冷然的俊眸,衣袖一拂,潇洒地走出寝殿。
“皇…”何若婉还想再唤,却被轩辕泽打断:“婉儿先在外面等候,如果累了,便先回殿吧!”
心,狠狠地一沉。面对他这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神情,何若婉只觉身体一软,一种几乎让她无法承受的失落紧紧地包裹住她。她终是咬了咬嘴唇,再度恨恨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云清,恭声告退:“是。臣妾告退!”
转身,爱恨交织,恨意更浓。明明之前皇上最珍视自己,可是如今--
云清,从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皇上,微臣要开始了,请皇上将娘娘的内衫解开!”待殿内只剩下华恒与皇帝后,华恒打开自己的药箱,列出里面一排长短不一的各种银针,捋起衣袖,准备动手。
“解内衫?”皇帝俊眸一瞪,几乎可以杀人的愤怒目光让华恒都有点招架不住。
“咳,微臣既要施针又要取针,衣裳不解,如何施救?”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华恒俊容也有些微红,出声解释。
原本他就知道施救手法只能如此,加上又是皇后,他才出声让大家都出去。
“哼!”重重地冷哼一声,皇帝忍着想轰走他的冲动,冷哼道:“若朕今日没有留下,你是不是要自己动手?”
“是!但微臣清者自清,除了施针救人旁无二心,还请皇上明鉴。”华恒暗叹一声,神情凛然,坦荡的神情让皇帝是有怒发不出,只得再次哼了一声,瞪向他:“转过身去。”
“啊?”华恒一愣,随后的表情可以说是哭笑不得,他没有想到竟然这样…
“啊什么,朕让你背过身去!”冷眼射向他,皇帝突然不想让华恒替云清诊治了。一因他是五弟的专用御医,而他向来不屑动用五弟的人。二是此人不似傅明已过半古的老迈太医,年龄上,让他难以放心。
放心?
这个很突兀的词让皇帝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床上美眸紧闭的人儿,一双俊眉几乎拧成一股绳。
“是,微臣遵旨。”恭敬地依言转身,华恒突然对皇帝起了一丝好奇。
不是说皇帝对皇后很是不屑一顾吗?大婚时的后妃同纳,回门之日的弃之不理,甚至在短短时日内便将其打入冷宫…
可此刻,如何他的神色、动作竟然充满了占有欲,连一个为皇后治伤的太医他都如此的排斥,那,情形似乎跟传闻的不一样呢!
而自己的那位年轻主子,态度又似乎对皇后极度特殊,这样说来…
心思猛然一收,华恒为自己竟然私下揣摩主子们的心意而吓了一跳。
自己进宫前,师傅便交待过:皇宫是个比江湖更险恶的地方,进去之后,只可守好自己的本分,其他切莫去管。
想着,他便心一正,静心待候。
可是他等了半晌,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让他不由怀疑,此刻殿内除了他一个清醒的人外,是不是只有一个昏迷中的皇后?
“咳,皇上可以了吗?”听到华恒的发问,皇帝这才俊眉一展,方才解不开的纠结暂时不去管,伸出手拉开纱帐,缓缓地伸向云清的衣襟。
不知为何他的手却微微发抖…
该死!
心中一声轻咒,他暗骂华恒不留个丫鬟在殿内候着,害他现在便是想再唤人进来也有些怪异了。
好不容易解开了云清的外衫,轩辕泽只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额上竟然沁出一层莫名的细汗。他不解,自己怎么竟如同一个初尝情事的少年一样,只不过解一件衣裳,竟然如此心慌。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女子,轩辕泽在那张美丽干净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生气。
心一怜,一丝担忧不由让他稍稳了心,手上也加紧了宽衣的速度,以让华恒尽快替她取出体内金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麻利地解开了云清的里衫。
相比于外衫,解里衫要容易得多,这也让他才想明白,此前自己在婉儿那里就寝前,总有宫女替婉儿宽衣,故而他根本不会解那种繁复的衣扣。
随着手中衣衫的轻敞,一件湖绿色的肚兜立时跃入轩辕泽的眼中,鲜明的颜色衬出云清白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微耸的胸部亦随着她微弱的呼吸淡淡起伏,让他目光一晃。
俊眸蓦然加深,看着如同玉蝴蝶一般的美丽锁骨,他的呼吸为之滞缓。而玉脂一般柔滑的触感,更是让他眼皮猛然一跳,立时收回自己在无意识中抚上云清锁骨的手指。
心突然狂跳,他看着云清深闭的双眸,想起当日在回廊处自己强吻她时的那种异样感觉,眸光不由越来越深。
他没有想到,明明是昏迷中的她,竟然让他如此的怦然心动;这种感觉美妙中含着一丝轻颤,迄今为止连婉儿都不曾带给他过。
缓缓地俯下头,他看着那两片虽然失了血色却依然强烈吸引着自己目光的娇小唇瓣,眸一沉,忍不住地想要一亲芳泽…
“咳,皇上,微臣可以转身了吗?”华恒的再度轻咳,让轩辕泽神志一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要去吻她。
而她此时却在昏迷之中,身上还有着伤,该死!他想他真是疯了!
“可以了!”故作深沉地站起身,轩辕泽却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微微暗哑。
幸而听到回应的华恒一时不察,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感叹自己终于可以转过身来。
然后,他一转身看到床上那个诱人并透着一丝空灵之美的皇后时,俊眸也下意识地一动,身形同样缓了半拍。
“华恒,如你今日治不好皇后,朕会挖了你的双眼!”寒冷的声音让华恒心头一跳,对一旁怒目相向的皇帝,方才那一眼震撼立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让他这才想到,皇帝还虎视耽耽地盯着呢。
心神一正,华恒麻利地拿起一把银针,在皇帝的注视下,快速地扎进云清的身体各个要穴。
扎完手中所有的银针,华恒已经一头大汗,仿佛耗去了许多体力。
本以为这便好了,轩辕泽意外地看到,华恒走到药箱旁拿起毛巾擦干额上的汗水,再认真地擦了擦掌心,而后从他的针盒中取出一根极长的银针,衣袖一捋,便要刺入云清的头顶。
“慢着!”皇帝有些怀疑地看着华恒手中的长针,不解道:“你肯定,这样做对皇后没有任何的伤害吗?”
对轩辕泽而言,人体的一些要穴他几乎都识得,可是头顶上的百会穴乃是百穴之首,一个不准便将伤及大脑,所以他不敢让华恒有半分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