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一惊,听着他如此简明的回答,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只可惜,那个女人有一个做错事的父亲,不仅害得她失去了男人,更失去了生命。
“唉!”轻轻一叹,皇后突然有些感叹命运的无奈。
就像慕容谦,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仇人之女,也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一幕。
“其实,你不该杀她的!”皇后叹息。
她想到一个无辜死去的女子,真的为她很惋惜。
男人的仇恨她不懂,只是,如果当初他成全了慕容谦,那他不仅仅是放过了一条生命,也是成全了一对佳偶!
“属下不懂,父债女还,娘娘为何认为不该?何况,属下也是为了帮大哥得以解脱!”慕容冲看着皇后并不认同的表情,俊眉一挑,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在他的观念中,父仇大于天!否则大哥在仇恨与爱情之间,也不会那样痛苦。想当初他就是看不得大哥那等痛苦,才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女人。
“呵呵,或许是因为你未曾爱过,所以你不明白你大哥的痛苦。也许他以前也会痛苦,可是天人永隔,对一个深爱过的人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皇后摇了摇头,看着慕容冲眼中的不解,她知道他不会明白。
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慕容谦真的觉得那是一种解脱,又为何还对他耿耿于怀,不愿与他这个亲弟弟和好?
一切,只因放不下罢了。
心一动,慕容冲看着一脸怜悯的皇后,不由深思起她的话中之意。
一直以来,他一直坚信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对于大哥的不原谅,他也始终相信,那只是他暂时还未放得下。可是这些年过去,大哥依然不肯原谅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小姐,尚宫局总管太监福顺公公在殿外求见!”小桃红从外面走进来,对皇后说道:“他说前些日子娘娘让其派人找寻的罗汉果已经找到,现在特为娘娘送来。”
“哦,我去看看!”皇后面色一喜,忙起身出去。凌歌也适时跟上,依旧为皇后的话而深思的慕容冲,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晚膳时分,轩辕泽没有出现在金凤宫中,而云清忙着捣碎福顺送来的罗汉果与前些天让人采摘的宁心宫中晒干的梨花,并命人在翠微宫的湖边准备几只新舟,说是明日清晨要去撷取荷叶上的新露。
当夜,銮凤辇的风铃声再次传入云清耳中,她却依旧与昨夜一样,恍若未闻。
次日清晨,她让慕容冲与碧桃陪自己前往翠微宫,由慕容冲掌船,她亲自用麻秆吸附着荷叶上新鲜的露汁,一滴滴小心地采集到一个天蓝色的琉璃器皿之中。
碧桃帮着她轻托荷叶,慕容冲站在船头,看着皇后那一袭白色的罗衫在风中微微轻扬,四周飘浮着碧绿色的荷叶,她看起来,像一朵独自绽放的白莲一般,空灵到让人疑为仙子。
从翠微宫采露回来,天色已经透亮。与昨日一样,昨夜侍寝的唐凝痕也在皇后他们刚刚回来不久,便来到金凤宫中向云清奉茶。
看着一脸娇喜诱人的充仪唐凝痕,云清微微一笑,便让小桃红取出起居注,而后接过唐凝痕的腰牌,为她记上。
喝过唐凝痕奉上的贤孝茶,云清也像昨日对萧充容一般,赏赐了一件紫晶手链,再细语交待几声作为皇后该有的温婉训诫,便在其他贺喜的妃嫔到来前,让唐凝痕先行回宫。
当其他妃嫔前来给云清请安时,听说唐充仪早已前来请过安,众人虽有艳羡,也只寒暄几句便各自告退。
“唉!”当金凤宫恢复清静之时,云清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很是厌烦这种不可避免的请安仪式。
身为皇后,她必须每日接受着妃嫔们的请安。她真想将这种例行制度改成几日一行或是彻底免去。
“小姐,皇上还真是奇怪。选芳宴那晚他一个都不选,这两日却又连着宠幸了两位妃嫔,总不会今晚还会另有新人受宠吧?”碧桃在众人离去之后,便纳闷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在那晚皇帝没有择芳时,她们还以为,皇帝会等到太后从皇觉寺礼佛之后再行选召呢。
“身为皇帝,本就该雨露均沾。若是只专宠了某一人,反会令后宫不太平。他这样做,只会有利,又有何不可?”云清淡淡一笑,起身前去沏煮药茶,不去为那人操这份心。
早知帝王不是痴情种,他既为帝王,便绝不可能对谁专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或许,那本是一个世人的美好愿望。这世上,能够真正得到这种幸福的又能有几人?
可笑她曾那样向往,如今发现,一切都是那样的遥远,永远让人无法触及。
像慕容谦,深爱的人与自己天人永隔,这份感情即使再美,依旧只成了痛。像自己,虽然与风相知相恋,却终抵不过世事无常,永远无法相守。
又像轩辕泽与何若婉,虽然他们青梅竹马又终得相守,可是,却只落得一个心计满腹,一个后妃无数的无奈事实。
难怪世人总说情之一字太难解,若爱得浅了,便不足为情。若爱得深了,却又空沉沦。
唉,而今一个个期盼圣宠的新人,又不知还有几人做着期待一个良人的梦。如果那人算是良人,也永远不只是一人的良人。
“哦!”碧桃一知半解,她却发现,小姐虽然说得轻淡,面上却似乎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愁怅…
“你怎么来了?”看到云清,轩辕逸微白的俊容不由溢上一丝意外的欣喜。
云清让碧桃拿出带来的药茶替轩辕逸倒上一杯,笑道:“呵呵,我给你沏了一壶热茶,你喝喝看味道如何?”
随着碧桃缓缓的倒茶动作,一丝花茶的清香混着淡淡药香立时钻入轩辕逸的鼻中,让他俊眸一闪,有些讶异地看着色泽微褐的茶水,疑道:“这是什么茶?”
云清唇角微扬,笑道:“怎么,你还怕我在茶中下药不成?”
“难道没有吗?”轩辕逸轻轻一笑,伸手端起茶杯先是深深一嗅,而后俊眸盯着云清,道:“是你为我煮的吗?”
吃药多年的他,在药茶倒出时便已经辨别出里面加了些他常年服用的几味药物。但是此茶除了药味,还有股好闻的清香,二者相混,倒也不似药汤那般难闻。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鼻子!”云清点了点头,刚想告诉他此药茶并不苦时,却见他已是脖子一仰,一口将杯中的茶全部喝下,让云清愣了几愣,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一杯饮下,轩辕逸只觉一股清香逼入腹中,让他感觉很是舒适。
看到云清倩然的一笑,他眸子一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竟然会有如此开怀的笑容。
原以为,这两日皇帝的宠幸新人,她的心中会多少有些难受。现在看来,她却很是平静。
“我笑你,这是茶又非药,干吗像是怕被苦到一样,一口喝下!”云清摇了摇头,想来他是因为喝药喝多了,所以提到是药便一股脑地一口喝下,真是让她又好笑又生怜。
“无事,这壶中不是还有吗?”轩辕逸看着手中空空的杯子,忙自己动手,为自己再倒了一杯。
看到云清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多解释。其实他之所以一口喝下,只是想证明,他完全相信她,根本不担心里面会混了什么药。
“呵呵,我原还怕你不喝,看来我是多虑了!”云清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再次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她煮的药茶,虽然没有听他任何的夸赞言词,他眉眼间的喜爱,却让她明白他对此茶的味道还能接受。
“嗯,这茶很特别,你让我喝上瘾了怎么办?”临走,轩辕逸没有问云清在茶中放了哪些药物,而她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是特意为他的咯血病而从书中找出的茶疗配方。
虽说她只懂些药物的作用,可是有没有真正疗效她也不能肯定。
这味配方她曾向华太医请教过,他肯定配方对轩辕逸的咯血病有帮助,她才敢动手。原本以为对药物早已反感的轩辕逸不会接受自己的药茶,现在看来,他似乎很喜欢喝。
“那我便告诉母后,说你很爱喝她亲手煮的这种药茶,请她天天煮给你喝。”云清俏皮一笑。
“你不是说这是你给我沏的吗?”轩辕逸俊眉一拧,看着云清灿烂的笑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只一瞬间,他便由方才的错愕变成一丝冷笑,讽剌道:“你又想给我当说客,是吗?莫说我不信这是她亲手煮的,如果真是,那从此我将不会再喝。”
“你…”云清无奈,看着他眼里的决然,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如此的神情。
“算了,想骗你还真不容易,明天起,我会天天送茶过来。如果你不喝,那我也刚好省了些事做。”云清幽叹一声,终是被他的冷漠打败。
看来他心底的顽石已经坚不可摧,想要软化他,真的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一晃三个晚上,连着三位新人分别受到皇帝宠幸。这第三位,便是护国大将军平亲王之女--纳兰明月,现年十四。
在选秀当日,独她拥有皇上亲封的字号--月,册封月贵嫔。
在云清的眼里,月贵嫔是一个性格率真而活泼的女子,那开朗的性情也让云清很是喜爱。
替月贵嫔记录好起居注,云清匆匆用过早膳便前往太后的祥宁宫。
难得何若婉一早便到了太后宫中,看到云清,她仅微微请个安,便一脸沉郁地再不做声。
皇帝还没有来,太后便询问了关于这几日侍寝妃嫔的事情,听云清平静地一一作答,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赞云清知书达理,并说身为皇后,在这方面她做得很好。
太后又宽慰了何若婉两声,听她免强笑着说着自己有孕在身不能服侍皇帝深感愧疚之言。
太后也是明白人,能够主动安慰华妃,也是因为知她有孕在身怕她多心影响了胎气。
只不过,就算华妃能够淡了心,但面对曾经深爱自己的人一连宠幸了自己之外的三名貌美女子,想来心中也不是很好过。
云清心下感叹,对太后与华妃之间的对话,她只是静听不语。
听到皇帝驾到的通传,云清与何若婉忙起身相迎,宫女太监也纷纷跪下,恭敬地向着正大步踏进殿内的皇帝齐声请安。
“免礼!”一袭明黄锦袍加身的轩辕泽俊眸一扫殿内的人,看到云清时目光不由微微一停,而后大手一挥免了众人之礼,对着太后请安道:“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嗯,皇帝到了众人便可以出发了!云清,逸儿那边你通知了吗?”太后点点头,看到众人都已经到场,却独独未见轩辕逸。
她交待过云清,初一这天要叫上逸儿一起出行。相信云清不会忘了通知他,想来,应该是逸儿不愿与自己同行吧。
“回母后,逸王爷怕是快到了吧!要不我让凌歌去看看?”云清也有些奇怪,早上送茶给他的时候,她还特意提醒他今天要去皇觉寺上香礼佛,他也说不会忘了。
如何迟迟不来,难道他又突然不想去了吗?还是,他身体有什么不适?
“罢了,时候不早了,别耽搁了正事!他若想来,还是可以随时赶来的!”司徒纤玉轻轻一叹,摆了摆手。
她了解逸儿的性子,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来,便是强迫他没有用。
“可是…”云清有些担忧,担心轩辕逸那古怪的病,不会是又突然复发了吧?
“皇后如果都准备好了,那便赶紧出发吧!”看着她为了轩辕逸面露担忧的神色,轩辕泽原本冷酷的面容也是微微一沉,淡淡地出声直接吩咐她别再耽搁。
抬眼对上他有些冷然的眼,云清微微一怔,而后迅速垂下眸,恭声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