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快别伤心了,这不是你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妹妹可要节哀顺变,尽早养好身体才是!”云清轻轻地拍着她,看着她短短几日竟变得如此虚脱不堪的样子,心中也是忍不住地叹息。
同为女人,她理解她此时这种伤心欲绝的痛。
本一心想保住的胎儿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此事无论换了任何人,都怕无法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
“不,都怪我。都怪我放不开对皇上的爱,都怪我纠结着那些虚无的东西…如今,我却害死了我自己的孩子,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是我的错啊!”何若婉泪流不止,非但没有止住哭泣,听了云清的劝慰情绪竟然变得更加激烈。
“妹妹快别犯傻了,这根本只是一个意外,当务之急是妹妹先养好身子,日后才能健健康康地怀得龙胎,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云清忙紧紧地抓住何若婉的手,不让她再产生任何过激的举动,一边柔声地开口劝慰。
却不想,听了她的话,何若婉却是不想悲极而笑,笑得那样的悲凉,让人心下暗动:“呵,呵呵…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皇上的爱,我如何还能再怀得上孩子?他早已不再爱我,他的心中如今再也容不下旁人,若是他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爱,我又何至于日日阴郁成疾,我又怎么会因此而害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哈哈,我真是傻,为了根本不可能再得到的爱,却白白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该死,我对不起皇上,我…呜呜,都是我的错,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娘娘,娘娘你冷静些!不关娘娘的事,是宁儿的错,是宁儿没有照顾好娘娘,呜呜,娘娘…”听了华妃又哭又笑的激烈言语,宁儿更是紧紧地抱着何若婉,怕她伤到自己。
一时,主仆二人竟是相拥而泣,让床前围立着的众嫔妃不由将幽怨的目光齐齐射到云清身上,虽然无人开口,可是那眼神分明指控着华妃如今的滑胎之灾,与皇上皇帝专宠云清皇后而冷落了华妃脱不开关系。
这样的华妃伤心之余更见可怜,让人在怜悯的同时,更是想起自己的委屈。想起她们虽不及华妃这样悲惨,却入宫这么久来,有人甚至连皇上的面都难以难得一见。
“华妃姐姐莫要太伤心了,孩子没了并不是姐姐的错,姐姐这样伤心又伤身,何苦来着?唉,妹妹劝姐姐还是想开一些才好。说到底,一入宫门深似海,本来众姐妹都是共侍一夫,不图多宠,只盼偶尔能幸得一丝雨露,也算寂寥深宫的零星安慰。只可惜,有人荣宠加身,又哪里想到众姐妹的苦?姐姐这样,只怕有心人看在眼里,反而当成笑话来看了。”。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尖锐地打破何若婉哀哀泣泣的哭声,让众人也是立时静寂一片,都由方才的轻声劝慰华妃,变成心知肚明地观察着云清,想看看一直以来对于众姐妹明剌刺暗探的心思都视若无睹的皇后娘娘,此刻该是如何来应对她这个亲妹妹--婕妤云雅。
何若婉哭声一止,也是有些痴怔地看着一脸酸意的云雅,未再开口。
碧桃秀眉一挑,看着这个分明是针对小姐的云雅竟然当众悉奚落小姐,当即心下气不过,话也立时冲口而出:“云婕妤话里藏话,明眼人一听便知,你这分明是暗指皇后娘娘!真是放肆,皇后身为一宫之后,岂容你如此暗讽?”。
“碧桃,让她说!”云清淡淡地抬起头,平静地面对着云雅,也面对着一宫早已积怨在心的一众宫嫔妃嫔。
该来的终归要来,她可以一直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在意。可是有些人,并不是你想装聋作哑,她便会偃旗息鼓。
相反,她还会变本加厉,直逼得你与之针锋相对,她才会安歇!例如,眼前一脸尖酸笑意的美丽女子,她的亲妹妹--云雅。
“呵,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皇后姐姐还未开口,可是一个小小丫环丫鬟却气势汹汹,竟然跳出来指责起妾身来了。众姐妹听听,人微言轻便是如此的不受待见,妹妹我只是讲两句实在话,却被一个小宫女指着鼻子骂了,唉,什么叫做目无法纪目中无人,什么叫做一手遮天,妹妹今天算是见识了。”云雅微抬袖一掩唇,笑得无比隐晦。然个中深意,不仅云清听得出,便是碧桃都全身一热,从前在云府的种种羞辱立时涌上脑海,让她想忘都忘不掉。
“你!”碧桃气得满面通红,刚想反驳却被云清轻轻地抬袖制止:“碧桃,休得无礼!”。
云雅眼珠一闪,根本对不把云清的态度不放在眼里。若是以前她或许势单力薄,可是如今,她云清已经引起了众怒,不需自己多说,大家心里也都暗暗较劲着呢。
能入宫来的女子,个个都非软柿子,若是被人捏得久了,也会有人扛不住要反抗。
只是这个出头鸟不知道由谁而出是谁,她想,经过华妃这一事,应该会有人要有所动作了。不然让她一味地受宠下去,也真是太便宜了她了!
云清眸子淡淡一扫俱静声等着自己开口的众人,转头先是安抚着华妃好好休息,而后才道:“本宫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让你们受委屈了。呵呵,现下华妃身体抱恙,大家还是让她好好休息,随本宫出来再说吧!”。
而后,云清便无视众人相互间眉目交流的情形,始终面含着轻笑,清然地起身出去。
“姐妹们,皇后娘娘有话要开训我们,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听训吧!”又是云雅轻轻一笑,那明着嘲讽暗着挑衅的声色,让其他人也是心中一阵鼓动,纷纷相看一眼,便随着云雅一齐出去。
朱华宫中,云清第一次坐在别人的殿中面见着这一众花枝招展的后宫嫔妃嫔,虽然都是早已见过不止一次的面孔,可是当看着那一双双含着妒意的眼睛射来之时,心底还是一阵怅然。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路,坚定不移地守着自己的爱情,无论多难多苦,也要紧紧地不放手,只想留住与他之间,更久一些的爱。
她一直在努力,她也知道,他也一直在努力。
所以既然朝堂上的忙她帮不到他,那这后宫的事,便让她来应付吧。
“本宫知道,对于皇上专宠本宫一事,尔等都是心口难服。本宫也知道本宫并无过人之姿,也无特别才情,甚至相比于众姐妹,本宫实属平凡。只是本宫要告诉大家一声,皇上与本宫之间没有所谓的专不专宠,只有爱或不爱!”。
云清严厉地一扫众人,声音清冷。
在众多女子的面前,她几乎从不严厉,然而今日,她却用皇后该有的威严,端坐于朱华宫中,规束着众人。
“呵,娘娘过谦了!娘娘才貌双全,宠辱不惊,世人皆叹娘娘堪有与商姬媲美,我等姐妹唯有艳羡,哪敢不服!”一室的沉默之后,人群中响起一声柔软的轻笑,其音甜柔,让人无限怜爱。循声看去,但见对方面含轻笑,一把锦扇轻遮面孔,乃是才人--赵踏悠。
话音一落,便见其他女子有人掩袖轻笑,有人面露不屑,却纷纷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让凌歌心下一阵咯噔,有些担忧地看了身边皇后一眼。
碧桃则是紧紧地握紧了手心,看着那个故意嘲讽小姐的女人,气得满脸通红,直想上前扇那姓赵的一巴掌。
“呵,有言狐媚曾附身,勾魂摄魄擅其能。妹妹所指便是这个吧?”云清掀唇一笑,在赵踏悠面色微微一变之际,她的美眸也忽地一沉,直直掠过其心,让赵心下一惊,竟有种冰箭穿心一般的剌刺骨之寒。
“本宫说了,我与皇上,只是因爱而在一起,也是因想坚守一份爱的领地,才只想眷属于彼此。只可惜生于皇宫,这份爱的方式或许本就是个错误。皇上与本宫之间的爱情,不仅让尔等都无法接受,也让朝臣都是无法认同。但是,本宫绝对不会因此而放弃这份爱!所以,对于尔等私下所传出的一些流言,本宫虽一直未予理会,但今日在此,本宫要正式说一声:若从今起,本宫再听到有人私下非议本宫使术媚君惑主、施法迷惑皇上等话语,本宫将执行宫规处置!凡散布谣言者直接打入冷宫,参与其中者削其份位!本宫希望各位约束好自我言行,若有作乱者,本宫严惩不怠贷。”云清淡淡地一扫底下众人,对这些平日里制造各种流言并大肆散布流言的人蜚语的人,她从未理会过。
一方面,她如今正受眷宠,若是制裁了一些心有不满的人,将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届时清宫不成,还会造不必要的内外动乱。
说到底,这些女子都是有着有极雄厚的身家背景,若无大过,她即使身为皇后,也不能轻易处罚处。
可是如今却不同,这些人中有人已经变本加厉,相互凑在一起故意散播着根本是耸人听闻的负面谣言,若再不整治,只怕连皇上的地位都将遭受会动摇。
说稀奇,道稀奇,燕子寒来百花急,
人也罢,仙也罢,金凤天命人人夸。
寒料峭,春来早,深宫一旨懿旨到,
立后日,天下知,皇帝登基纳宠姬。
先失宠,再遭废,如此皇后真遭罪,
今落水,明中袭,身临险恶似不敌。
怎知风云莫测天地变,只叹万事万物太神奇。
大难不死遇后福,废后一朝成宠后,
惹得三千佳丽怨,惹得朝堂百官急。
有言狐媚曾附身,勾魂摄魄擅其能,
媚术从来使人沦,纵是皇帝也犯晕。
不详此物何所求,古有商姬祸殃国,
若是长此以往复,今恐基业也难存。
这首童谣,虽然小桃红与碧桃等极力瞒着自己,可是有人存心让云清知道,她若是再不知不出声,那便真是成了聋哑之人。
如今满朝风语已经升级到有损国家的风气,故而此童谣一经传出,竟是一夜之间便疯传了天城大街小巷,甚至连附近的一些城镇都有人能将此童谣念得朗朗上口。
“小姐,对那些人,你真要打算处置吗?”回宫的路上,碧桃有些犹豫着开了口。
虽然方才在华妃宫中看到那些人在听到小姐的严厉警告后都暗暗变色,可是若小姐真的动手处置起来,怕是只会对小姐更不利,到时真成了那些童谣之上里的祸国殃民之的妖姬了。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看着满目葱翠美景,昨夜的泥泞已经然不见,风雨过后总是清明。只可惜谁也猜不到,下一次的雨,何时会来!
云清悠悠一叹,心知碧桃的心思,轻道:“自古专宠本就是错,就算我们之间的爱能够情比金坚,可历来的宫规祖制却不容我们不去重视。唉,我不怪她们拿我与妖姬相比,我只气她们不怕如此做法也会毁了皇上!他本一代明君,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从无懈怠,可今天却因为我,他便要遭受这等昏庸之名,这让我又于心何忍?我只要知道他爱我,曾如此深爱过,这便足够!满朝私风雨,明枪暗箭,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专宠而来!既然此事非要做个了结,那,这个恶名便让我来担吧!”。
“小姐!你不可以这样!”碧桃心惊,看着一脸坚决的小姐,这才明白小姐为何今日公然说出这番话来。
原来小姐竟然打算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后宫的这些争议,可这样做的后果非但不会平息任何的舆论,相反只会激起一些平时对小姐不满的人更激烈地有所动作。
那样,就算小姐可以平得了一两个,又得防得了几人?
而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还会引起皇上对小姐的误会!那到时,小姐岂不是腹背受敌,根本吃力不讨好吗?
“碧桃放心,我自有分寸。”云清对她轻轻一笑,心中的决定决心却更加坚定。
如今她与泽之间所横亘的乃是一道看不见的沟壑,华妃今日的一番话,让她骤然警醒。她就算她一味地退避与忍让,众人心底的恨与怨,还是会随着时间的积聚而与日递增。
就连看似似乎已经看淡一切的华妃,实则心中的怨意还是深浓得让她无法回避。
下午,云清命凌歌留意一下宫中散布谣言的下人,若再听到有人人云亦云造谣,务必顺藤摸瓜将那个造谣之人揪出,以儆效尤。
凌歌也是心中诧异,但看到云清一脸认真之色,犹豫着说了声还请娘娘三思之类,却被云清微笑着拒绝。
傍晚,云清听闻轩辕泽回宫之后第一时间前往了朱华宫,心中不由隐生酸痛。
然而她却她生生压下心底的那份酸痛,用过晚膳之后再小看了会儿书,便熄灯上床休憩。
一直到很晚,云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道深沉的目光投在自己的面上,悄无声息地,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泽…”下意识地张开双眸,她看到床前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地背对着一室隐约的月华,却满身的王者之气却直逼云清身心。
见他沉默不语,只是这样静静地立在床前,云清不由微微撑起身子,伸过去牵起他那微微薄凉的手。
“泽,很晚了,怎么还不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他的周身都带着一种肃冷之气,仿佛刚从陌生又寒冷的天地而来。
然而,她却依旧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无论他的手有多凉,她只想在能够与他相牵时,紧紧地握住,不愿放开。
“我还有事需去御书房一趟,你睡吧。”轩辕泽的手微微一紧,那只温软的小手便被牢牢地握在手心。
这种感觉,此时此刻还是会让他的心深深地触动,就像她第一次主动牵自己手唤自己大哥一样,总是不经意间让他温暖。
然而今天,就在今夜,就在他刚刚从朱华宫中出来之后,他却在感叹于她的温暖的同时,另一种随之而生的寒意,也迅速地由那只手臂蔓延至整个身体。
此刻,他刚从朱华宫而来,婉儿的身体虽稳定下来,可是随着他在婉儿身边无意中发现的那些事情,却让他一颗本就内疚的心更加的沉重。
昨夜他刚回去龙乾宫更衣用膳不久,便很快被朱华宫的下人前来请去,说刘太医有急事奏禀,请皇上即刻前往。
原来,本来已经安睡的婉儿不知何故,体内竟会不断地有阴血流出,明明胎儿早已滑落,可是她的身体,却大有因失血过多而性命不保的危险之象。
后经刘全施针封穴应急处理,才尽量避免这样的血流不止而造成婉儿因虚脱过度而亡。
而在他再度赶回朱华宫时,看到的便是婉儿面无血色地昏死过去,而刘全却是满头大汗地跪在自己身前,有些结巴地说,他发现婉儿此状根本与一般的滑胎大异,像这种从体内不断有阴血流出的异状,倒像是服用过大量的红花而引起的血崩。
他怀疑,娘娘的流产另有隐情。
当听到这些,他原本震怒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全,一时竟忘了该如何作出反应。
半晌,在宁儿哭着请皇上为华妃做主,为死去的小皇子做主的时候,他才渐渐找回一丝神志。
连日来的疲惫在那一刻来得那样的彻底,他的心沉重得无法透气。
面无表情地吩咐刘全务必查明华妃滑胎的真相,他命人连夜彻查华妃近期的食膳谱,甚至连她平时所饮茶用茶水点心之物,也一一备份清查。务必要弄清楚,华妃这次的落胎,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而谋。
所幸,当晚什么也没有查到,不知为何,他的心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一直折腾到早朝时分,他才命人好好照料华妃,其他事情等他回宫后再行处理。
可是今天他一回宫,还未等踏进朱华宫中,便听到两个从浣衣局取衣物回来的小宫女正从殿廊另一方经过,并边走边小声说着皇后今天于朱华宫中严厉警告众嫔妃不得再提专宠一事的消息。
并说皇后今天放话出来,若是有哪个小主再敢私下非议于她,将会立即将之打入冷宫。
当看到自己出现,那两个小宫女立时吓得面色大变,扑嗵一声连手中的衣物掉地都忘了拾捡,只拼命请求皇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