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谢娘娘恩典,奴婢是太累了,所以刚才才会出现幻觉…”。
“够了,以后注意就好,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何若婉迅速地打断宁儿的话,满眼厌恶地看她一眼,便立时转身遣散了众人,只留宁儿一人独自失心地坐在地上,想着小姐方才临走时的话,心中更是又惊又怕!
风,依旧呼啸而过。
殿宇之上,那个俊逸无比的年轻男子轻轻收起手中勾着的血衣与黑发,指尖将先前轻拈开的瓦片微微一合复原被轻移开的瓦片,唇角轻轻地勾起一抹冷笑。
而后但见他身形身影一闪,便如同黑夜中的翼蝠一样,轻展身形,快速地向着宁心宫的方向而去…
半夜忽然下起大雨,那哗哗的雨声将本就睡眠不好的云清吵醒之后,便是再也未曾睡着。
次日醒来雨依旧在下,反正现在云清也不需要再处理着那些繁复的后宫琐事,索性便一直睡在床上不起,也算是难得轻松。
碧桃与小桃红早上起来看到小姐依旧在睡,估计小姐夜间怕是被雨声吵醒,便也未曾吵她,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直到巳时,碧桃才再次进去唤醒云清,要她起来用膳。
洗漱完毕出来,凌歌已经让人将早膳都准备好,见大家依旧围侍在桌旁,云清不由微微一笑,要大家也都一起坐下吃。
凌歌第一次没有出声,而碧桃与小桃红却是心情黯淡地看着这样强装笑脸的小姐,心中一直酸酸的。
“怎么,以前我是皇后,要你们陪我一起吃,你们总能找出诸多不可以的理由!难不成现在,还有那么许多的理由来拒绝我么?”笑看着凌歌,云清面上看不出半分黯淡。
“奴才遵旨!”面对着一脸平和笑意的皇后,凌歌手一扬,要人再去膳房将自己等人的碗筷一齐备上,而后微一俯身,第一个坐到了那张足以容纳许多人的长桌之前。
“小姐,我先帮你夹菜!”碧桃与小桃红相看一眼,见凌歌都破了例,不由心下酸怅,走到云清的身前替往她碗里夹些平时小姐爱吃的菜进去。
“呵呵,好!”云清见她们他们也终于没再拒绝着与自己一同用膳,笑容不由更加灿烂。
常喜、陆安几个见凌歌都率先坐下,有些面面相觑地彼此看一眼,也拘谨地坐到桌席之上。其他小太监和那些宫女无论无何如何不敢坐下,云清也未再免强,对众人微微一笑,吃得似乎比平时香许多。
“小姐,多吃点!”小桃红坐在云清右手边,看到小姐难得吃得这么欢,不由再度替她夹了一块酱鸡翅,却让她眉头一皱,一阵忍不住的反胃便随之上涌。
“呕!”迅速地放下筷子捂住嘴,吓得小桃红几人也是一脸紧张,碧桃已经快速地帮她轻拍后背,惊问:“小姐怎么了?”。
“娘娘可能不爱吃这个吧!”凌歌看着娘娘碟前的那块酱红色的鸡翅,想起前两次娘娘呕吐时的反应,估计娘娘是被那日的血水弄得到现在还反胃不止。
“没事!你们吃吧,我不要紧!”在凌歌替自己拿走那块鸡翅之后,云清也是稍稍平复下胃中的不适,免强对大家一笑,她知道此时自己切不能再不能让她们担心了。
凌歌眉头轻敛,想是上次娘娘在华妃宫中因那身污血而带来的后遗症,怕长此以往,娘娘饮食无法正常,人也要瘦下一圈了:“娘娘,奴才觉得娘娘还是应找个太医前来开些开胃补气的药方,不然娘娘这症状,怕是被前些日遗要留下难愈的后遗症了!”。
“是啊小姐,我去跟那个慕容统领说,要他差人帮小姐去请个太医前来!我就不相信,皇上若知道小姐身子不适,他会不许太医前来替小姐治病!”碧桃立时起身欲出殿,心底的担忧让她再也无法这样安静地呆下去。
“碧桃…碧桃,你站住!”云清及时地出声阻止,却见碧桃根本不听地依旧往外冲,忙跟着起身,语气也不由加重几分。
小桃红看着小姐一脸冰冷的神色,心知小姐似真的生气了,不由轻唤:“碧桃,听小姐的,别去了!”。
“可是小姐…”碧桃不甘地止了步,转回头看到,小姐那一张苍白俏脸此时因着急而变得更白了几分,心下不由很是着急。
“我说了没事便没事!碧桃,如今金凤宫四周戒严,我若此时召传太医,岂不是刚好落得让有心人说我个心有术不正之名!不说我根本没病,便是真有不适,我也不愿意让任何人随意踏进金凤宫半步!”云清正色地看着碧桃,出声打断了她的辩解。
此时正是有心人虎视眈眈地寻找机会和借口的好时机,若自己在这时让人派人前去请太医,到时候自己被污诬陷不要紧,她不希望再赔进一个无辜的性命进来进去。
“唉!”见碧桃无比委屈和着急的样子,她明白她的担心与难过,不由声音一软,轻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们看我这两天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方才只是不想吃那味鸡翅罢了,哪里就是身体有恙了?”。
其实,她也是不想借着那些可有可无的借口引起那人的注意!
雨,一直哗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坐在清风轩中静看了一会儿书,云清觉得眼睛累了,便将视线投向帘外,默默地看着殿外正下个不停的连天暴雨。
此时,那细细密密的雨帘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颗颗滚落在树叶上、花枝上。滂沱的大雨像鞭子一样猛地抽打着树枝、花叶。
雨丝的清涩味道带着浓浓花胲的馨味,一阵接一阵地,深深地剌刺激着云清的鼻翼。
从袖中取出来时带在身边的玉笛,云清低头轻抚着那块水蓝色温润的玉佩,唇角轻轻扬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记得风曾说过,自己是一片云!一片随风而飘的洁白云朵。
如今,她与他都未曾想到,自己再也做不成那个随风而飘的恬淡云朵。
早明知爱上他那人是自己的劫,却依旧将自己的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早明知那是注定受伤的爱,却依然愿意只与他在相爱的时刻,好好的爱。
等到淡却之时,就像是风,应该让他随风飘散;让自己,永远还是那个不被侵染的云!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轻叹过后,笛音起,淡淡哀愁笼轻烟。
四周守立的侍卫在潇潇雨帘之下,突然听到一抹天籁之音,那原本因暴雨冲涮而带来的湿意,也迅速地因笛声而减轻。
那悠扬抒情的清脆笛音随着天地间哗哗作响的风雨声缓缓地飘荡至上空,起如鸿燕低飞,被满天的暴雨打湿翅膀,音质哀鸣…
渐渐笛声婉转,抛开先前的沉闷,开始曲调轻快,让人闻之心渐舒畅;再而笛音猛然一扬,那高亢饱满的笛声平地忽地直冲云霄九天,又有如苍鹰遨游云层,不畏满天暴雨,扶遥摇直上。
让人的心也蓦地一紧,被那忽而扬起的高亢之音揪得紧紧,如一根拉得太紧的琴弦,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被拉断…
雨幕中,一辆明黄的龙辇停在了金凤宫外,两旁的黄色伞布迅速地近前撑住,一个明黄的身影紧跟着掀开轿帘,踏上早已蹲身在地的太监肩背下地,银色长靴清楚地印出现在慕容谦与众人的眼前,让他迅速地走上前,恭敬地向其行礼致意:“属下慕容谦参见皇上!”。
“免礼!”轩辕泽随手一摆,抬首静静地立在地上看着那传出笛声的方向,眸光深沉,心中一阵收紧。
清风轩…云儿她,此刻正在清风轩中。
“皇上,快进去吧,别淋到雨了!”常乐撑着伞轻声地催促,从另一边下轿的何若婉也在宫女太监的保护下,手提着裙摆涉移到轩辕泽身前,柔声道:“皇上,我们进去看看皇后姐姐吧!”。
说着,她不顾裙摆被雨水浸湿,双手伸手来手臂挽住轩辕泽的胳臂,轻声提醒着。
轩辕泽未曾出声,仅是淡淡一点头,便默默地跨步从两旁分开的侍卫道中向着殿内而去,常乐等人担心皇上遭淋也亦步亦趋地急忙跟着上前,齐齐向着那个被禁封了两天两夜的金凤宫涌去。
远远看去,一片雨幕连天,除了那高大的明黄越行越远之外,便是苍白的水天一色。
“咳!”殿内,云清底气忽然接不上去,只觉一阵气短,在那个最高的音节处终是整个人一松,笛音也立时嘎然而止。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碧桃有些紧张地跑上前替她轻拍,看着小姐因呼吸急促而脸上渐渐浮上一片晕红,明白小姐是方才用气过甚,才会如此的气喘不已。
只是,小姐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这首曲子她也不止听小姐吹过一次,虽然后面曲调确实偏高了,可小姐却每每都能吹得自然悠美,让人在的心情随着笛声轻扬的同时,也是在那高亢之后久久难以平复。
“呼,好些时日未曾吹笛,如今竟然有些生疏了!”云清微笑着摆摆手,虽已歇下,却还觉胸口砰跳不已,似乎从没有什么时候这样累过,竟然连一首偏高些的曲调都无法吹得上上去。
手抚着那支洁白的玉笛,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似低语又似说给碧桃听:“曲如人心,当断时则断,也作天意怜!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皇上驾到,华妃娘娘驾到!”殿外传来一声长长的通传,那样的突然、那样的清楚,让碧桃心下一惊,忙转头向外看去。
云清却是笑容一僵,身体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抬头撞进见那一对相携偕而来的亮丽身影,却除了那片剌刺眼的明黄之色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明明该淡却,可在再度面对的时候,心还是会痛。
轩辕泽深深地看着那个面色苍白而惊骇的女子,心,也是越发地疼痛。
她瘦了!那张原本便清瘦的面宠,此刻更是苍白得让他心疼!
他已经知道了她是清白无辜的,他更后悔自己竟然曾经对她有所怀疑…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相关证据,只等时机一到,他定要让那个敢加害云儿的人原形毕露,永远地消失在自己与云儿的眼前。
他要她,为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碧桃首先反应过来下跪行礼,而云清与轩辕泽却是一直静静地望着彼此,似乎天地间只有彼此再无旁人。
一旁的何若婉心下一紧,不着痕迹地收回方才投在云清身上那得意与憎恨的眼神,放开轩辕泽的胳膊,对着云清微一行礼,道:“妹妹给姐姐请安,姐姐吉祥!”。
云清心神一醒,目光也由方才的钝痛变得渐渐冷漠,看着那个一直静立那边等着自己行礼的高大男人,她神情一冷,方缓缓地收起笛子,起身对着那个男人身子一福,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云层:“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一紧,感受着她的目光变得再无感情的冷漠,轩辕泽的目光更加黯沉,声音也同样带着微微的沙哑:“免礼!”。
这一声免礼,免强而生硬,却是让云清忍不住轻扯唇角。
“不知皇上突然驾临,是否是案情有了进展,想来通知臣妾!”努力抬头保持着一个平静的微笑,她只能用此来掩饰自己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外面,大雨连天!
如此大的雨,他竟然带着身子虚弱的华妃来到自己这个被封锁了的宫殿,想来,应该是那件事情查得有了眉目吧。
“不是,朕陪婉儿过来看看你!嗯,她有话想问问你!”她的笑容,明明很美,却苍白到让人不忍再看。
努力忍住心底的怜惜,他故意淡淡地应一声,而后将目光转到一旁的何若婉身上,轻道:“婉儿,你身体不好,先坐到那边的榻椅上去吧!”。
说着,他温柔地扶着何若婉走到那张曾是云清休憩的躺椅之上小心坐下。那张里,还残存着她与他一起温馨甜蜜相拥相躺的柔软记忆。
只可惜,此时在云清的眼里,却突然变得那样的剌刺眼。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歌与小桃红等也闻声迅速赶了过来,众人都没有想到,如此大雨皇上竟然冒雨带着华妃一脚直接来了起来到清风轩。皇上冒雨前来,明明看起来是一件喜事,可是众人却不知为何,心底都却无比的紧张。
“哦,不知婉儿妹妹想知道些什么?”云清笑着只将目光看着何若婉,根本一分都不肯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可以哭!
只不过是预期中的结局,只不过比预期的时间快了一些…只不过,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无情罢了!
何若婉却露出一副伤心欲绝地绝的哀婉之色,眼眶一红,道:“姐姐,妹妹怀孕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清心寡欲,只求一心为胎儿积福,平安顺利地将孩子生下。妹妹也清清楚楚地跟姐姐说过,妹妹在这后宫里,不求再得皇上宠爱,只求,能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陪伴终老。”。
面上一凄,她眼中的泪水也随之淌出,说完这句话便有些气短地停了两口停,才又接道:“妹妹知道以前做错了事,妹妹对不起姐姐,妹妹也诚心地向佛祖忏悔过,只要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将来要怎么惩罚妹妹也心甘情愿。”
…
云清静静地看着她,面上始终扬着轻轻的笑容,平静地听着她伤心欲绝地跟自己不断哭诉:“姐姐,大家都说是姐姐害死了我的孩子…皇上也说,竟是姐姐每次送来给妹妹的那些补品害死了妹妹的孩子!姐姐,妹妹想问问你,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姐姐做的?到底…咳,咳咳…”。
说到伤心处,她竟是气喘不休,也掺杂着少许的咳嗽,让一旁的轩辕泽随之俯身轻轻地替她轻拍,道:“婉儿切莫激动,别再伤了身子!朕说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看,又激动了不是?”。
“娘娘,快别伤心了…”宁儿哭泣着跪伏在何若婉的手身边,轻声地安慰着她,而后忽然恨恨地转回头,直直地瞪着云清,骂道:“娘娘这么好心地问她作甚?她身为一宫之后,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她你根本不配做皇后!她你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我家娘娘已经想改过自新,你就算要报复也不该对皇上与娘娘的骨肉下痛手,竟还差点害死了娘娘,你良心何安?”。
“放肆!”常乐看着皇上皇帝忍着未曾出声,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受,此时待宁儿说完,便声音一厉,大声出声喝止,斥道:“还不快快掌嘴,皇后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出口辱骂的?”。
“宁儿,你住口!”何若婉也声音一紧,忙出声制止宁儿的冲动,转而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云清道歉:“姐姐大人大量,妹妹代这个不懂事的奴婢向姐姐道歉。”。
说着,她便挣扎着起身向云清行礼,却被宁儿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哭道:“娘娘不要为了奴婢向那种狠毒之人道歉,奴婢不怕受罚!奴婢只想为娘娘讨个公道,凭什么娘娘要任她欺负,白白没了孩子又伤了身子,如今还要跑来向她道歉…”。
“反了!简直无法无天了!来人,将此女掌嘴十记!”常乐气得拂尘一抖,大声地命令立在两旁的小太监上前捉住宁儿,却被一旁的华妃却一把紧紧地抱住宁儿,半跪着向皇上求情道:“不要!求皇上饶了宁儿吧,她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说了让皇后姐姐不中听的话,求皇上饶了宁儿,臣妾愿代她向皇后道歉!”。
而轩辕泽却只是沉着脸看着宁儿,未说饶,也未说不饶。
那两个小太监也是一脸犹豫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常乐公公,面上十分为难。
“常公公无须为本宫出头!宁儿她护主心切,在不明事理的情况下对本宫有所误解实属正常!相反,此等主仆情深令人感动,本宫又何必为难与她?退了罢!”看着那个一直僵默不动的男人,云清的心在滴血!
“不要你假好心,你这个蛇蝎妇人,我要为娘娘报仇!”宁儿突然狠劲挣开何若婉的保护,猛地冲到云清身前,伸手便想去抓云清的脸孔,吓得轩辕泽心中一惊,身体已经如风一般快速地闪至云清身前,单掌一伸,宁儿便“噗”地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