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慢走!”牵了马从客栈中走出,呼出的热气都喷成一片白白的雾,让云清的身体忍不住轻抖一下,手心很快地被一双大手握住:“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她没有问,他也从来没有告诉她。只是凭着心的感觉,她知道,他正将自己向着有那个人的地方带去。
这天,当二人行至一座四周群山相聚的山脚时,云清突然遇到了回山找她爷爷拿药的欧阳楚楚。见到云清与东方风的出现,欧阳楚楚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善的敌意,但是在云清欲离去时,她却突然叫住了她。
“我很讨厌你,从前是,现在还是!”欧阳楚楚说话还是那样直接爽快,她看着云清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庞,眼中虽非敌意,却是满满的排斥。
“逸,他还好吗?”云清的声音微微迟疑,当日自己的不辞而别,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你可真有能耐。他为了你寻至大漠,两天两夜不归,又逢毒蛊发作,若不是我将他找到,怕是此刻早已身亡异处。而那个笨蛋王爷,看起来那么的精明,却也同样犯傻。,竟然为了你这个不辞而别的女人寻遍了整个嘉峪与谷阳城,最终也是失魂落魄无获而回。还有个更傻的…”欧阳楚楚美眸一挑,无视云清此时早已苍白无色的脸孔,声音尖刻,像是要将自己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到她的身上,蔑笑道:“那个无能皇帝,自己的皇后跟人跑了,他却从皇宫追到边关,从希望追到失望…最后还是病倒在了边关,被他的那些忠爱将们护回了送回天城。呵,真是笑死人了,为了你这样随随便便跟人跑了的女人,他值得吗?而那个笨蛋轩辕逸,为什么还是这样死心踏地地想着你,念着你?”说到最后,欧阳楚楚那张明显成熟了许多的脸上,滑下了两行让人怜惜的清泪。
云清默默地看着身前那个这个又笑又哭的女孩子,手脚冰凉到几乎僵掉。,却努力地抬起手,轻拈着袖帕去替她拭泪,被欧阳楚楚抬手用力地推开,带着一种恨到无力的目光,紧紧地瞪着她:“云清,早知道当日,我便当着他的面毁去了你的这张脸。我好想看看,当他心底的仙子变成那样丑陋的样子时,他会不会还是这样的爱你?”
“楚楚,好好照顾逸。他从小吃了很多的苦,虽为皇子,可是他并不幸福。”云清微微而笑,并不在乎欧阳楚楚那狠辣的眼神,轻轻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脚步有种不切实地的虚浮,当听着泽为自已去到雄关而病倒的消息,心还是会很痛很痛。
其实美与丑又能如何?她终究只是一个自私的人。逸与墨玉同样为了自己而担心牵挂,可是她此时此刻最心痛的,却是泽。
“云,你哭了?”一直守在屋外的东方风迎面走来,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落下的泪,一直挂在脸上。
“风,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再去看看他…”顾不得拭去脸上的泪,云清突然很想很想再见泽。
“他现在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不是因为宰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东方风的心突然变得复杂难喻。或许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等着她的亲口提说说出,她要回去到那人的身边。
“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云清的手心紧紧地攥起,看着风眼中的失落与伤痛,她却选择了忽略。此时此刻,她更担心的人,是泽。
“云天海已经被关押进了刑部大牢,所有参与谋反的大臣也一一收监审训讯,而那个与皇帝有着血脉相连的王爷,却才是那个最后的谋反者。不过你放心,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想那个伤的人,不会是他。”东方风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得有些心酸。
“风,原来你,早便知道了这一切?”起初的震惊渐渐变成安静,云清的眸子渐渐垂落下去,想起之前在忘忧谷中时,风的青鹰常常会飞来给他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而每每风看后,只是淡淡地说是龙曜皇兄带来的问候。原来…
“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去天城!”轻轻地丢下这句话,东方风便独自转身回屋,留下云清怔仲的身影默默地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泪水也无声地再度流下。
“原来,你是一个只会伤人心的女人。”欧阳楚楚从身后的屋里出来,经过云清身边时,那冰冷的声音伴着山顶冷冽的寒风穿透她的耳。
次日天刚亮,东方风便早早地立在云清的屋外,看到她打开门,俊颜一扬,轻笑道:“云,该出发了。”
“嗯。”轻点了点头,云清看着依旧一脸轻笑的风,只觉手心微紧,努力扯起一抹微笑,拎起自己的包袱,跟着他一同去向欧阳千莫祖孙俩道别。
然而,就在东方风带着云清快踏入欧阳千莫的屋门之时,“啪!”的一声,一支五角尖细的梅花镖从里面疾速飞出,若非东方风眼明手快地抬剑挥击,那枚飞镖便直直钉在他的肩头。
“凤姑别紧张,门外两个是熟人。”里面传来欧阳楚楚的声音,跟着便见她轻巧地走出来,看到二人,也不挽留,只从怀中掏出一瓶个药瓶扔给东方风,道:“这是一种带着特殊气味的药粉,你们拿着它直接下山就好,我就不送了。”
“多谢欧阳姑娘!谢谢欧阳前辈,晚辈二人多承打扰,就此告辞。”东方风对着屋内微微一拱手,知里面可能另有其人,也不入内,便牵着云清的手带她下山。
却听欧阳楚楚在身后又叫道:“云清,总有一天我会代替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地取代你。”
云清身子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她的唇角扬起一道欧阳楚楚看不见的轻笑,只因她的这句话,是这样的似曾相识。
“你叫云清?”身后忽然窜出一股急剧的寒风,激得东方风身体一戒,左手已经快速地揽住云清的腰身,身体微一旋转,右手已经快速地出剑直剌刺身后袭来之人。
“凤姑,他们是我的朋友。”一直对云清很不友善的欧阳楚楚此时也冲过来挡在云清与东方风的前面,俏丽的小脸没了平时对云清的恨意,却是带上了许多的紧张。
“丫头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他们。”看到欧阳楚楚竟然如此维护着身后的二人,凤姑那一张冷冰冰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伸手轻轻地一拔拨,便将身前的欧阳楚楚拔拨开,一双锐利的美眸直直地盯上云清的脸庞,让一旁的东方风忍不住再度出了手。
“小伙子,剑法到倒是很不错,你是她的相公吗?”纤手轻轻一掌,化开东方风击来的一剑,白衣女人嘴角扬起一股不同方才的冷笑。
云清面上一红,听着这个不知什么身份的女人这样问风,她的心也有些止不住地纷乱,忙道:“前辈误会了,他,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只是朋友。”白衣女子似信非信,快速地手一扬,一把银花从她的袖中天女散花一般飞出。
“灵山圣教的人,果然身手不凡。”剑尖一扫,那一排平托于剑上的银色梅花悉数飞向了白衣女人,但见她长手长一卷、,纤手一拂,所有的梅花便又悉数被其收于袖中。
“咦,原来你们认识?”欧阳楚楚好奇地看着从来不与外人多话的凤姑,没有想到凤姑竟也认得他们,那她方才的紧张也便白紧张了。
“不,从未见过!”淡淡地摆了摆手,白衣女人再度转头看向了云清,只是方才凌厉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隐隐似乎还带了一丝怜悯在内。
“既然无事,那我们还要赶路,先行告辞了。”说不清这个女人哪里怪,东方风对这些江湖中人虽然有所耳闻,却从未曾与他们有过深交。
而天阙的圣教,他也只是略有所知,到底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他不想去探究深究。
只是再度牵起云清的手,带着她径自下山去。
“花羽菲是你娘吧!你长得,可真像她!”身后传来一声幽然的叹息,让云清脚步一怔,再也挪不动半步。
“前辈,你,认识我娘亲?”有些激动地转头看着那个这个陌生的女人,云清的声音微微轻颤。
“呵呵,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乃是当朝皇后,如今却与身边的男子一起出现在这里,难怪,便是江湖中也有了关于你的流言。”女子轻声叹息,虽这样说着,态度却无轻视之意。
只是她的话却让东方风俊眸一眯,有些冷然地看着那个女人,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姑?”欧阳楚楚也是满脸不解,看着这样的凤姑,隐隐中带了一丝忧伤,不由轻拉她的衣袖,问道:“凤姑,你认识她娘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
她看看凤姑再看看云清,想不通凤姑怎么会认识一国皇后的娘亲,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极为熟稔。
“云天海那个固执的老家伙,当初我就劝羽菲不要为了他而错付终身,果然不出所料,他非但没有善待羽菲,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上那等不贞不洁的波涛中去,真是够糊涂了。”
凤姑冷哼一声,神情也带了许多的愤然,让云清脑中一轰,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地看着她,颤声道:“前辈你说什么?我,我是谁的亲生女儿?”…
腊月二十三这日,天城的福满楼里来了两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女,只一出现,便引得楼中的客人纷纷侧目。
“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上房。”男子掏出一绽银子压在掌柜的柜前,那正含笑打量着二人的掌柜的便立马接过订金,哈哈笑着让一旁的小二领二人上楼:“好好,客官您稍等,给您二位是两间相邻的房间还是对门的?”。
“找个清静些的房间便好!”云清淡淡地开了声,让那掌柜的忍不住对她多瞧了一眼,但见她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孔溢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只须一眼,便会忍不住地怜惜。
“好咧!二位客官,请随小的来。”那位机灵的小二闻声立忙躬身一鞠,而后麻利地领着三二人上楼,一路介绍着他们这家酒楼的各类特色房间与酒菜,大力地极力向客人吹嘘着他们的酒楼在天城是如何如何的出名。
“咚咚咚!”东方风与云清刚刚放下包袱,铺好了床铺,打算让小二下楼送些饭菜上来,门外便传来一声阵轻微的敲门声。
二人以为是店小二又回来有事,云清刚欲前去开门,却被东方风伸手拦下:“我来!”。
“对不起,二位客官,小店刚刚被人包下,您二位看能不能挪个地方,这是您的银两,掌柜的让我跟二位打声招呼,对不住了。”门口站着的果然是方才那个小二,只是与方才一脸笑哈哈笑容的神态神情相比,此时的小二一脸的惶恐,似乎正担心着什么。
俊眉微微一睑敛,东方风并没有开口,云清闻声走到门边,看着一脸紧张的小二,轻手拉了拉东方风的衣袖,低声道:“风,人家想必遇上了难事,我们走吧!”。
“哎哟,谢谢姑娘,谢谢二位了!”小二闻声大喜,却听不远处传来有人大声大嗓门的叫骂声以及掌柜的低声下气请求的声音,小二伸手擦了擦汗,但听东方风转头对云清说道:“我看这里很好,不想再换地方了。”
云清闻声一怔,不想风会这样说,而一旁的小二已经闻声面色大白,有些焦燥道:“真是麻烦客官了,掌柜的说了,小店已经被人全部包下,若是二位执意不走,那要是出了事,掌柜的也是无法担当啊。”
“风…”。
“放心,我们自愿留下,有什么事,自己承担。你去通知其他人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云清的声音被东方风淡淡地打住打断,她看着一脸不在意的风,也是有些不明就里。
待小二无奈地离去之后,她方问道:“风,你想做什么?”。
“这里乃是天子脚下,如今敢在天子脚下行事嚣张的,你认为会是什么人?”东方风轻轻地抚摸着云清的头,看着她因赶路而疲惫微白的脸孔,柔声道:“你累了,这里有我,先去睡一会儿吧。”。
“如果是墨玉,我要见他!”云清美眸一黯,看着似乎对一切都了若指掌的东方风,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自己可以及早劝墨玉回头,放弃这场不该的争斗!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希望他与泽有任何一人伤亡。
“如今的他应该不会轻易再露面。但是要见他,应该也不是很难!”东方风微微一笑,脸上有着云清难以看懂的光芒,听着外面渐近的脚步声,却问道:“云,如果到最后,你必须要作出一个选择时,你会怎么做?而那个选择,也包括我!”。
身体蓦地一怔,云清有些震惊地看着神色淡然的风,正在整理东西的她也是停手不动,似乎没有听清东方风在说着什么。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不由轻声一叹,不忍这样来逼她。
上前轻轻地拉起她的手,他低头看着一脸复杂的她,满眼的怜惜:“算了,不管你怎么选,我都…”。
“风,或许到了那时,我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云清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让他手心一紧,目光也变得十分的冷然:“云,你这是在逼我吗?”。
东方风一张俊逸的面容第一次地在云清的面前变得冷硬,所有的愤怒与忧伤也豪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向来风表清云淡的脸上,那样紧紧地逼视着她的眼睛,似要将她拆入腹中吃了:“你记着,只要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再生这种念头。我不允许,你知道吗?”。
云清痴怔地任他扳着自己的肩头,看着从不凶他的风第一次如此地训戒自己,鼻子,却突然很酸:“风,对不起…”。
“云,不要说对不起,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会逼你了。”心一痛,东方风用力地将她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中,那样用力地,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你知道我的心,你从来都知道,可是你却一次次地伤了我…云,为什么你最后的选择不是我,为什么我明知你的心意,却总是一次次地期盼着你也会回心转意?”。
泪水淆淆潸潸而下,云清听着东方风第一次如此失控地搂着自己说着这些他从来不肯说的话,心真的好痛好痛。
她从没有想过要伤他的心,从来没来。
“答应我,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地活着。云,不管你选择了谁,我都会帮你。”感觉到她的泪水滴滴漾开了自己的衣裳,东方风心中一柔,轻轻地松开了她;,抬手轻拭她的泪水,他的眼睛温柔而坚定:“云,别哭了,是我不好!其实从我带着你出了忘忧谷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只是我一直在做着痴梦,虽已做出了送你回到那人身边的决定,却还是不断地幻想…等到那一天,你会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没有任何牵挂地,只留在我的身边。”
“风?”再次惊讶地看着风,云清看到他的笑容顶苦涩到得让自己心痛:“对不起!”。
原来,他早已决定送自己回宫。
“二位客官,真是对不起…”酒楼的掌柜的轻手敲敲未曾关上的房门,一脸尴尬地看着正拥在一处的二人,还是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的缠绵。
其实在他的脚步到了门外之时,东方风便已听到了他的脚步之声,此刻闻声亦是平静地替云清拭去脸上的泪水,才转过头来,剑眉轻挑,道:“掌柜的不妨问问那些人,愿不愿留下我们再来也不迟!”
“这个,客官…”掌柜的看了看二人的神态,发觉在面对这种事情时二人竟是如此的平静,当即也是明白二人乃是是要坚持留下,犹豫一番,方轻道:“那好,二位既如此想留,那我便不再打扰了。二位请随意,随意…”
说着,那掌柜的便一边弯着身一边退了出去,想想,又是伸手替二人关上房门,让原本心情沉重的云清见状忍不住噗哧一声,轻笑出来。
入夜后的福满楼,异常平静。
在福满楼的后院偏门不声不响地迎进了一个年轻人,此人眉清目秀,一身清淡的书生打扮,进了楼后便被里面接应的人迎进了二楼大厅的一个雅间。
而此时里面候着的,正是日间的那几个年轻人。
云清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端坐在雅座之内戴着的金色面具的男人,记忆的一根弦被轻轻触动,脑海中也迅速地想起,此人竟是那日清明时行剌刺泽的剌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