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是谁?
豪华加长车里,御游闭着眼睛斜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眉心轻轻的蹙起,额头渗出些许的细汗,紫衣紧握住他冰冷的手,将自己的内息传了过去,他苍白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病了吗?车里空调已经打得很低了,他怎么还会出汗?坐在对面的李挽月一脸紧张的盯着他。
“三哥?”御龙轻声唤道。
“不碍事,旧疾罢了。”御游睁开眼睛,扫一眼斜对面的御龙。
御龙点点头,不再言语。
御游黑眸淡扫过对面的女人,继而又闭上了眼睛,她满脸的紧张,她在担心他?
呵,他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
车子在一个十分豪华,建构宏伟的宅邸前停了下来,御旭四子中,御游的宅邸是最大最气派的。
眼前的建筑金碧辉煌,豪华壮丽,廊庑,园林池囿,居间相隔、分布合宜,四周布置的可算尽透着豪华奢贵。
紫衣搀扶着御游穿过长长的长廊,他全身的重量几乎全都倚靠在她的肩上,紫衣不断的将内息传给他,还是不能缓解他体内的疼痛,“游,坐下歇歇?”紫衣心疼地问,御游闭着眼睛点点头,他现在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紫衣将他搀扶到廊亭里坐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也纷纷走进亭子里坐下来。
“三殿下,您该喝药了。”一身灰衣的女人端着汤药走过来。
紫衣站起来,接过了药碗,有些烫,她手一颤,药碗一下掉了下去,灰衣服的女人眼睛直盯着药碗,碗稳稳的定格在半空中,“王妃殿下,这些粗活还是让奴才来吧。”灰衣女人手一伸,药碗一下落在了她的手心,碗里的汤药一滴未洒。
紫衣秀眉轻皱,转身重新坐了下来,“三殿下!”灰衣女人端着药碗走到御游面前,
御游接过药碗,仰头饮尽,喝完药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紫衣低垂着眼帘,眼睛有些湿了,他这是饮鸩止渴。
“三哥,父王身边的药师果然要厉害些!”御龙开心说道,这个灰衣女人是御旭从宫里派过来的。
“四殿下过奖了。”灰衣女人弯腰福身道。
“幸苦你了,本殿下痊愈后定会好好地赏你。”御游看着灰衣女人,淡淡道。
“奴才只是遵旨行事,不敢邀功。”灰衣女人欠欠身,端着空了的药碗退出了亭子。
李挽月直直地盯着御游,他有旧疾?!他一直在被病痛折磨着,望着他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的心一下揪痛起来。
“挽月,说说以前的事吧。”紫衣抬起眼眸,望向李挽月,柔声道。
李挽月朝御游望去,正对上他望过来的双眸,心口突地一跳,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痴痴地盯着他看,一时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游,你吓到挽月了。”紫衣扯扯他的衣袖,柔声娇嗔道。
“困了,陪我……”御游将嘴凑到紫衣的耳边,紫衣的脸一下羞红了,“龙儿,我扶你三哥回房歇息,你就权当是在自己家里,好好陪陪他们。”紫衣轻声道。
“三嫂你就放心地照顾三哥,我们自己玩。”御龙微笑说道。
紫衣朝李挽月点点头,搀扶着御游走出亭子,李挽月怔怔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他怎么了?”她喃声问。
“三哥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御龙叹气道。
“怎么会,你们不是非一般人吗?”李挽月扭头看向御龙。
“我们自出生起,按理都是要修行法术的,只是三哥身体太过羸弱,父王心疼三哥,便未让他练法,所以三哥和普通人类体质一般,甚至还要更虚弱些。”御龙锁眉道。
李挽月手指深深地陷进掌心之中,原来这里也不尽是美好的天堂,他还要受病痛的折磨……
御游躺到软榻之上,紫衣躺在他的身边,她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胸口,不断地将内息传给他,“委屈你了。”御游闭着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美,纤长细软的手指握在手里柔若无骨。
“只要你好,我怎样都行。”紫衣低垂着眼帘,眼眶再次红了。
御游睁开眼睛,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游,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你再喝那些毒药。”紫衣哽咽道。
“傻瓜。”他轻叹道。
紫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
吃完晚饭,李挽月早早地便抱着女儿回客房睡了,御龙和南宫哲两人坐在花园里赏月,品茶,相聊甚欢。
“游哥哥,游哥哥……”女人悲悲凄凄的低语声。
李挽月一下睁开了眼睛,环视一下屋里,柔和的灯光亮着,房间里再无其他人,原来是自己做梦了,李挽月从床上坐了起来,给女儿盖好了被子,起身下床。
推开洗手间的门,血,地上到处是血,李挽月急忙闭紧了眼,再次睁开,果然是幻觉,李挽月慢吞吞地朝洗脸池走去,低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洗手间的门砰一声开了,李挽月急忙转身,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小男孩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上到处都是血,浴缸里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水,一个漂亮的女人仰躺在浴缸里,女人白晳的手臂垂落在地,手腕上割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血顺着女人的手不断地往下滴着。
李挽月想要走到小男孩身边,腿却沉得跨不出半步,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
“母妃……”小男孩喃喃叫道,他全身在发颤,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淌,
“别、别哭……”李挽月用尽全力终于说出几个字来,声音嘶哑至极,眼前的一切瞬间不见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李挽月怔怔地转过身,望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幻觉而已,为什么要哭?李挽月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心口突然撕扯着疼,伸手捂住心口,慢慢蹲了下来,半天不能动弹一下。
洗手间的门再次开了,只当又是幻觉,李挽月闭着眼睛不去看,“怎么了?”御龙背着小手走过来,蹙眉问。
李挽月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她慢慢站了起来。
“伺候为夫沐浴。”御龙仰头望着她,一脸认真地说。
李挽月慢慢朝洗手间门口移去。
“伺候为夫沐浴!”御龙用力咳嗽了一声说。
“别烦我,自己洗。”李挽月头也不回地闷声说道。
御龙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抓了抓一头的短发,朝浴缸望了一眼,低头沉思了几秒,随即背着手走出洗手间,向来是雪和燕二人照顾他的生活,可如今他已成家,断然再没有让雪和燕伺候他沐浴的道理。
李挽月倚窗而立,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片竹林,“给为夫宽衣!”御龙站在床边命令道。
李挽月慢慢转过身,朝地上站着的小人勾了勾手指,“何事?”御龙背着小手,踱着步子走过去。
李挽月蹲了下来,一把将他拽入怀里,将他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伸手就去扯他身上的小衣小裤,“休得无礼,休得无礼!”御龙急声道。
“还要我给你宽衣吗?”李挽月停止手上的动作,慢悠悠地问。
“罢了,罢了,为夫自己来便是。”御龙抑郁说道。
李挽月轻哼一声,将他放回到地上,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去,“照顾扬扬睡觉,你睡在外面,让她躺在里面,别让她摔下来。”
御龙木木地站在原地。
“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李挽月不耐地问。
“听见了。”御龙点点头。
“乖!”李挽月眯起眼睛,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转身走出了房间。
御龙杵在原地愣了几秒,原来并非所有女人都是贤良淑德的,他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爬上床,合衣躺在床的外侧,女婴四脚八叉地仰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御龙蜷在一角一动不敢动。
李挽月低着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已然是走进了竹林深处,但她却是浑然不觉。
“游哥哥,游哥哥……”耳边又响起这样的唤声,李挽月一下站定了,环视一下四周,周围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竹林景致,完全辨不清自己究竟是从何处进来的。
“游哥哥……”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在耳边萦绕着,李挽月低头继续踢着脚下的石子,顺着石子滚动的方向继续走着。
等她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那片竹林了,眼前竟没了宅邸的院落,倒像是荒郊野外,一片开阔的山地。
身后响起脚步声,李挽月转过身去,御游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目光清冷地望着她,突然他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没事……”李挽月话未说完,已经朝他奔了过去,“主子!”两个男人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御游的前面,李挽月双脚一下离了地,一个男人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揪着她衣领的男人冷声问。
“放我下来?”李挽月和和气气不吵不闹地商量道,这样被人举着实在是不雅。
“主子,她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穿过阵法。”另一个男人一脸惊愕地说。
御游停止咳嗽,挥了挥手,李挽月双脚终于落了地,“退下。”御游弱声道,玄和溪对看一眼,低着头退到一旁,他们并不肯走远,而是虎视眈眈地死盯着李挽月,用眼神明明白白地警告威胁着她,只要她敢妄动,他们就对她不客气。
“你……”李挽月只说了一个字,他又开始咳嗽了,她急忙伸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她的眼眶红了,他怎么会如此虚弱?
御游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几秒后,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她到底是谁?他竟然看不出她的前世和今生。
“御旭派你来的?”御游松开了她的手,淡声问。
李挽月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御旭,她用力的摇头。
“冥王?”他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汗,漫不经心地问。
“是我姐接我过来的,我姐是二殿下的王妃。”李挽月急忙说道。
“主子,不管她是受谁指使,都留不得!”玄眼露杀机道,这个人还真是暴力!李挽月瞪了玄一眼。
“利落些。”御游说完继续咳嗽起来。
“是,主子!”玄点头应道,一瞬间,他的手就伸了过来,这次不是揪衣领那么平和了,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擒住了李挽月的脖子。
李挽月双脚蹭的一下离地了,她不能呼吸了,她伸出双手乱拍着,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层的力道用下去,“噗”一声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玄被摔出去老远,跌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师兄!”溪一声喝道,一掌朝李挽月拍了过来,掌还没落在李挽月的身上,他就被自己的力道震了出去,摔地,吐血。
“保护主子!”玄和溪刚要起身,就又倒了下去,他们只能慢慢地朝御游爬了过来。
李挽月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一脸茫然地望着地上的两个男人,他们好好的,怎就吐血不起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急忙望向御游,“你刚才说利落些,是让他们利落些将我灭口吗?”她喃喃问道。
御游扫了她一眼,不说话,玄和溪竟然不能伤她一分一毫,她到底是谁?
李挽月抽抽鼻子,眼泪一下滑落下来,“老公!”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仰头望着他,哽咽叫道。
御游盯着她看了几秒,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挽月?”他淡淡地说。
“嗯!”李挽月赶紧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用力地点头。
“累了,扶我回去。”御游伸开一只手臂,李挽月把他的手臂环绕过自己的脖颈,架着他。
“没事?”御游瞟了一眼还在吐血的玄和溪。
玄和溪一起摇头,他们只要把体内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刚才他们十层的力道竟全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挽月扶着他,慢慢往前挪,他很高大,她很娇小,她搀扶他实在有些费力,不过他身上有一些薄荷味,又有一股淡淡草药的味道,很好闻,她贪婪地吸着他的味道,鼻子不时轻蹭一下他胸口的衣服。
“怎么走?”李挽月呆呆地问,眼前又是一模一样的竹林了,辨不清方向。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他闭着眼睛,轻声道。
她是踢石子进来的,李挽月赶紧低头扫一眼地面,瞄到一个小石子,踢着它,跟着石子往前走,绕了半天,却还是像在原地打转。
御游睁开眼睛,“你在?”他蹙眉问。
“踢石子啊,我就是踢着石子进来的。”李挽月满头大汗地说,又要扶他,又要踢地上的石子,她真的很忙。
御游盯着她看了几秒,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这边。”他抬起手指了一下左前方。
“你认路怎么不早说。”李挽月用袖子擦了一把汗,低声嘟囔道。
“笨。”御游吐出一个字,再次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