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阮亭在《池北偶谈》中嘲笑元、白作诗,连盛唐时诗作的门户都未能看清。这种论调很不正确。桑弓山水父讥笑他说:“那么好的辨才原来是空想出来的,香山居士是一个老文殊。王渔洋眼睛昏花夹金屑,连放着光明的大珠宝也看不见。”我认为:元稹、白居易在唐朝之所以能够独树一帜,正因为他们不承袭盛唐的老套子。阮亭的意思,一定要他们描头画角像明朝七子一样,而后才说他们领略了唐诗的奥妙吗?要知道唐代的李白、杜甫、韩愈、白居易,都不是阮亭所喜欢的,因为他们的名气太高,不便诋毁,对杜甫他也经常有些指责,何况元稹、白居易呢?阮亭主张写诗要修饰,不主张渲泄性情,看他到一个地方必定写诗,诗中肯定用典可以想见他喜怒哀乐不真实啊。有人问:“宋荔裳有‘绝代消魂王阮亭’的说法,果真是这样吗?”
我回答说:“阮亭先生又不是女人,说话当使人尊敬,使人感动并且有趣味,不用使人消魂。而且即使是以消魂论,阮亭的姿色,又不是天仙变美女,使人触目心动,不过像一位良家少女,五官端正,吐字清秀雅致,又能涂抹宫中的脂膏;熏海外传来的名香,倾动一时,原应该是正常的。他修词琢句,大概与大历十子相似,宋朝、元朝的名家,都是取别人的长处,来形成自己的风格,都不因与盛唐相似而沾沾自喜,重复明七子那样的文风习气,在本朝应当算上一家之教。无奈归愚子把它奉若高山,玙沙、心余又把他像草狗一样抛弃:我认为这么做都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