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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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李保田

著名摄影师肖荃,是专拍文化人肖像的,自视甚高,当然取材(取人)也就甚严。在他的肖像世界中,以文化人身份进入的演员仅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李保田。

李保田接戏非常谨慎,好像一年还合不上一部。象张艺谋《秋菊打官司》中村长一角,他就不接。这在一般人看来,未免可惜。几年前,电视剧《好男好女》里的村长金斗,曾给他带来殊荣,因此这类角色在他看来,表演上既可能带来雷同,创作上,也不再能激发他的艺术想象力。

演员中,李保田属于木讷一路,是大愚而大智的类型。他的表演,相当的内敛,面部极少表情。其实蜚声一时的《菊豆》,李保田并没有很好地发挥自我,他因这个戏而出名,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戏是张艺谋执导的。若换成王保田张保田,也一样一举成名。我有一个见解,认为在张艺谋的戏中,只有导演而没有演员。这个观点在接下来撰写的《中国女演员——巩利》一文中,我将进一步阐发。李保田真正百看不厌的戏是电影《葛老爷子》,为了这个戏,他曾试图敲掉自己的满口牙。可惜太阳春白雪了,无缘和广大观众见面。中央电视台二套、三套节目,都曾播放过这部电影,看过的人(或说能坚持看下去的人)却极少。看不懂是意料中事——它的主题和李保田对这个主题的阐释,都平淡到极致,也深刻到极致。整个片子严格说只有两个人物:李保田饰演的爷爷,和姜文之弟姜武饰演的孙子。没有故事,没有情节,甚至也没有多少对话,就是一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吃饭、走路、坐着、站着等等连缀在一起的生活琐屑。这种戏你只能看表演。天哪,你看李保田多么苍老,两腿罗圈,屁股下坠,还总“空空”地咳嗽;因为活得太久,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可是看见孙子,他会天真地一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老人和孩子,才会这么天真地笑。死亡以一种平淡的方式,在葛老爷子的身边发生;而孙子却活蹦乱跳,正要恋爱结婚。于是生命的渺小和伟大,对有限人生和无限宇宙的思考,都因此而更加显豁了。这种平静如水,平淡如水的表演风格,无疑深化了影片的主题。

李保田的木雕和绘画,在演艺圈里十分有名,自称够上艺术九段。有人说他的表演,其力度,正如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