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城市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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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好大事

这是很能够体现这一地区的人民乐观精神和豁达心胸的一句方言。两部自行车在路上撞了架,停下来吵,吵着吵着,眼见得就要动手,这时有人说话了,那人说:好大事哈!两方面就都不好意思了,停住了嘴,或点头,或摇头,然后,就都笑着走了。有时是当事人双方,正纠缠得紧,有一方突然通达,说好大事好大事么。对方想想,是没有好大事,不就自行车撞了吗?也没有车毁人亡。就也应声一般跟一句:我是说好大事么。不过声音较小。

我发现小青年,特喜欢说这句话,大概是因为这句话里,还包含着现代意义的潇洒。进舞厅,抢着买票,进饭店,抢着会钞,朋友一争,就说好大事好大事!就都不争了,置之一笑。把钱夹子弄丢了,抽烟把裤子烧个大洞,或在外头酗酒不归,回去对付老婆,他们也用这个武器。但并不是个个老婆都以为这类事小,碰上有那不通的,他们便招架不住,只是一边溃退,还一边分辨,说哎呀好大事,你看看你看看,这真是好大事哈!

城市一天天拥挤,生活节奏一天天加快,而且人过三十之后,烦心的事,也会普遍的越来越多。人是得有点“好大事”的洒脱精神,来缓解一下人际矛盾,也安慰安慰自我。钱三强说,我家乡绍兴的特产,保护了多少人——霉干菜养身,花雕酒养神,阿Q精神养心。从来对阿Q精神,我们都是批判,谁曾想钱三强,会对此作出如此新颖的解释。但仔细想想,怎么不是这么个道理?有些时候,退后一步地阔天宽,也是一种美德。都居住在同一座城市,说着同一种口音的方言,都一样每天上班下班,过着差不多相同的养家糊口的日脚。纵是天塌地陷,象前一阵子的日本,或是炮火连天,象这会儿的车臣,活着的人不也还得活着,还得吃饭吗?那你说像我们眼前的这点点事,又有好大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