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元冬和初雯互相看了看，冲着老妪摇了摇头。
老妪对元冬几人眼巴巴有求于自己的表情很是满意，她又咽了下吐沫，接着说：“那个女人被抓来的时候，被下了迷药。醒了之后，这个女人有些异能，竟然能够掰断牢房的铁栅栏，还能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武僧。听说就连方丈都对付不了她。”
“那她怎么没逃走……吹牛”春兰道。
老妪瞪了春兰一眼。“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世上稀奇事儿多了，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要不是这个女人有些异能，能将她五花大绑吗，能将她用铁链子绑着吗？还有，为什么用胶布封着她的嘴巴，不就是怕她用她的异能吗？后来抓住她，还不是因为那迷药的劲儿还没过，这个女人自己晕倒了。要是凭方丈，他可没这本事。”
“哦。原来如此啊，十天水米未进，这女人还活着，看来真是有些手段。”元东佩服地说。
初雯听这老妪讲得详细，心下有些嘀咕，萍水相逢的人，为何如此帮助自己。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老婆婆，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如此帮助我们。你可有什么要求，如我们能做到，当万死不辞。”
“这位公子哥好机灵，老妪能有什么要求。老妪看出来几位公子是有些背景的，几位公子将来出去的时候，别忘记带上老妪就行。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葬送在这牢房里。住在这里已经五年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我也有孩子，也有男人。住在这里，每一日不思念我的孩子，每一日不想我家那老头子，也不知道他们还认得不认得我。”老妪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向门口看了看，目光里的那种热切流露无疑。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明日就申请做那娈童。即便是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一试。就算被他们杀了灭口也比在这里终老一生的好。老婆婆，你放心，一旦在下有逃离这里的机会，一定会带上你的。”元冬郑重其事的说。
“还是我去申请比较好，元冬，你留在这里。”初雯开口了。
“不要再说了，只有我最合适。春兰留下来照顾你。张德子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元冬一边说，一边扫视初雯的肚子，那意思清楚明白，即初雯有孕在身，不适合去冒险。
初雯还想争辩，元冬赶紧走到初雯旁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初雯含着泪冲着元冬点了点头。事情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漫长的夜晚总算过去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张德子被两个沙弥如同拖着死狗般，拖了回来。沙弥在前面拖着张德子，所走过的每一寸地上均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由于时间尚早，牢房中的犯人还在梦乡之中，没有人听到沙弥的脚步声。直到栅栏门咣当的开锁声响起，才有人陆陆续续的醒来。
“啊！张德子，你死了吗？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说话呀……”一阵凄咧的呼喊声划破了牢房的寂静，同时也惊醒了牢房中所有的犯人。犯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这边看来，目光各异，既有同情的目光，又有厌烦的眼神儿，而更多的则是见怪不怪的麻木。
春兰还在撕心裂肺的呼喊，初雯静静的垂泪。元冬紧紧盯着紧闭双目的张德子，以及张德子那双只剩下两根“木棒”的胳膊。他的双手已从手腕上硬生生的截去，手腕连接处光秃秃的，血肉模糊，如同两根木棒。元冬含着泪水对正在转身离去的沙弥说了一声：“两位师父请留步。”
沙弥吃惊的看了一眼元冬，顿了顿。“什么事？”
“两位师父，在下元冬，得知方丈喜好男风。在下想一试，只求师父将在下家人的束缚解开。另外，救得管家张德一条性命。”
两个沙弥听了元冬话，均有些发愣。随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元冬的长相，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两个沙弥悄悄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面露喜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估计能领赏了。“这位公子看来是个明白人，我现在就将公子家人的捆绑打开。这个管家，公子放心，死不了的。我这里有瓶止血药，很是灵验，给他每日上一副药，三日即可结痂。只是可惜了这双手，以后就没了。不过不要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保全这条命，不怕日后没活头儿。”
“师父所言极是。”元冬赶忙回答。
“请问师父，什么时候在下可以去见方丈。这地牢里，黑暗无边。在下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元冬唯恐夜长梦多。
“哦，离开地牢倒是很容易。但见方丈可要看你的造化了。既然你有意侍候方丈，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一个略微胖一些的沙弥回答。
元冬听到后，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张德子，不知道如果他醒来后，发现赖以生存的双手没了，会是怎样的反应。转身又看了看斜依在角落里的张皇后初雯，接着瞧了瞧泪眼朦胧的春兰。元冬强忍着泪水道：“好好照料少爷。否则惟你是问。”
看着初雯和春兰关切的眼神，元冬不忍再看下去，她飞快地给两个沙弥拜谢，火速走出了牢房。沙弥也不含糊，立即兑现承诺，马上将初雯和小林子捆绑着的双手解开了。然后扔下了一瓶药，转身就走。
一个沙弥在前，一个沙弥在后，元冬被夹在正中间，顺着牢房狭长的路向外走。牢房中肮脏污黑的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格外清晰。这是刚才拖拽张德子时留下的印记。元冬咬了咬嘴唇，一丝冷笑悄悄浮现在嘴角。
虽然在地下黑牢里，仅度过了一夜。但在元冬看来却是那么漫长，能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对于此刻的元冬而言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她的求生欲望从没有这么强烈过。
…………
清晨的飞来寺，已经传出了敲打木鱼的声音和朗朗上口的诵经声，院子里几个沙弥正忙碌的清扫寺院。佛前，香也供了起来。闻着寺院古朴的香味儿，听着整齐的诵经声，看着院子里沙弥们忙碌的样子。这种和谐的场景，让人很难想象到平静、幽雅的寺院之内居然还掩盖着一个如此巨大的黑牢。
元冬跟着沙弥，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跟在元冬后面的沙弥，看着元冬四处游弋的目光，不禁警觉起来。他喝了一声：“看什么看，快走。”元冬这才将目光收了起来。
跟着沙弥不停地穿梭，也不知走了多久，沙弥停了下来，指着一间屋子冲元冬说：“你先进去吃饭吧，用过饭后，会有人给你送来换洗的衣裳。洗个澡，换洗后，会有人来调教你。”
元冬走进屋里，屋内已然有三个后生坐在那里，很显然这三个人也是“牛郎”的候选人。元冬进去之后，即刻开饭。饭虽然是素食，但味道颇为鲜美，一叠炒白菜，一碗豆腐汤，一个馒头。虽然清淡，但元冬吃得十分舒服。
用过饭，就有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儿进来收拾碗筷。收拾完毕，老头儿默默的离开。屋内寂静无声。加上元冬一共四个人，在寂静的环境下，面面相觑，在加上彼此都知道身份和将来要从事的事情，因而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元冬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既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还有些好奇的成分。见其他三人没有说话，自己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打量着围坐在桌旁的三个男人。和她在宫中所见的娈童不同的是，这三个男人并不全是那种软弱书生的模样，除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外，另外两个居然颇有些英俊、硬朗的感觉。其中一个男人，身材还很挺拔，虽然是坐着，但目测身高估计和皇上差不多。元冬心里暗想。
就这样互不言语，坐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个老婆子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哎呦，几位公子，怎么还坐着呢。还不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一会儿，二当家的要考你们呢。”
二当家？元冬皱了皱眉，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怎么听着像是强盗、土匪、山大王一般，在寺里这么称呼着实奇怪了点。尽管有些疑问，但元冬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好奇的心理，跟在其他三位候选人后面，老实的在老太婆的带领下走出屋子。
出了饭厅，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向寺院的北侧走去。一路上，假山林立，峰峦叠嶂，几个弯儿转过去，竟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身处险境，这个寺院所设计的风景倒是值得细细欣赏一番。
元冬一边打量寺院的风景，一边细心的记着沿途所走过的每一个路线。只可惜，这种记路的方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因为这个带路的老太婆实在是太过啰嗦了，盏茶的路程，元冬的耳根子就没有一下得闲。老太婆絮絮叨叨，一会儿埋怨这四个人怎么和木头一样，一言不发；一会儿絮叨做牛郎的好处；一会儿又念叨方丈的喜好。总之，一路上这老太婆的嘴巴一直没停。本来元冬的记性就不太好，经过老太婆这么一搅扰，元冬更是一点也没记住。
直走到一个月亮门儿面前，老太婆才住嘴，元冬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记路的念头。老太婆抬手指了指月亮门后小院儿内的一座假山：“看到了没，那个假山后面是个池子。池子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是热的。这个小院子是专门用来洗澡的。听说那池子里的水包治百病，你们去那里洗澡算是祖上积了德。老婆子我一辈子也没去那地方洗过澡。跟我走吧，让你们见识见识。”
老太婆说完，就带路向假山处走去。果然还没到假山就看到一团团的水雾围绕在假山旁，颇有些云雾缭绕的感觉。转过假山，一个用鹅卵石堆砌成的池子呈现在眼前，池子挺大，大约一间屋子大小。在这个池子的旁边，一个木制的梳妆台摆放着，上面整齐的叠放着四套干净的衣服，一面擦得锃亮的铜镜矗立在梳妆台的旁边。元冬明白，这一定是给这几人换洗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