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学人性能达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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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实现自我的价值(5)

其次,从青年的或狂热的角度来说,这些人几乎无一可称为权威的反叛者。虽然他们不断地对偏私爆发出愤怒,但他们对于文化并不显出主动的不耐烦,或者时而出现的、长期不断的不满,他们并不急于改变它。我的一个研究对象年轻时是个狂热的反叛者,他组织了一个工会,而当时这种工作非常具有危险性,现在他已厌恶地、绝望地放弃了这一切。由于他变得习惯于这个文化和时代中改革的缓慢,他最终转向了对青年的教育。其余的人表现了某种对文化进步的冷静的、长期的关心。这在我看来意味着承认变革的

缓慢以及这种变革的明显的益处和必要性。

他们的这种情况绝非缺乏斗争性。一旦发生急速的变革时,这些人可以立即表现出果断和勇气。虽然他们在一般意义上并不属于激进派,但是我认为他们极有可以转向激进派。首先,他们是一群知识分子(别忘了是谁选择了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已有了自己的使命,并且认为自己在为改良社会进行真正重要的工作。其次,他们能清楚地认识现实,似乎不愿去做巨大的、但却无谓的牺牲。在真正斗争激烈的情况下,他们十有八九要放弃自己的工作而参加猛烈的社会行动,例如,德国和法国的反纳粹地下活动。我觉得,他们反对的不是有效的斗争而是无效的斗争。

生活,希望生活得愉快,是我们讨论的又一话题。这一点与全力以赴的狂热的反抗几乎水火不容。在他们看来,后者牺牲过大,而又不能获得预期的微小的成果,他们大多数人在青年时期都有斗争的经历,都有急躁、热情的插曲,成熟后大都懂得对于急速变革的乐观态度是没有根据的。他们这些人作为一个整体致力于在日常生活中以一种能被认可的、冷静的态度,愉快地努力从内部去改良文化,而不是从形式上去反对它,与之抗衡。

与文化分离的内在感情不一定是有意识的,但在几乎所有研究对象身上都有所表现,尤其在讨论作为整体的文化时,在同其他文化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较时更是如此。实际上,他们似乎经常疏远它,仿佛他们不属于这种文化。慈爱和反对、赞同和批评的不同比例的混合,表明了他们依靠自己的观察从文化中选择好的东西、排斥坏的东西的情况。总之,他们对文化进行权衡、分析、辨别,然后做出自己的决定。

这种态度确实有别于一般的对文化造型的消极顺从,后者可在许多有关集权主义人格的研究中具有民族中心主义的研究对象身上发现。

我们的研究对象个性独立,喜欢独处,对熟悉的和习惯的事物的需要及偏爱不像一般人那样强烈,这些情况或许都体现了他们独立于文化的特点。

支配他们的是自己的个性原则而不是社会原则,基于这种原因或许可以称其为有自主性的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他们不仅仅是或不单纯是某种特殊的人,而且从广义上说,他们比其他人在更大程度上属于人类的成员。假如刻板地去理解,那么说这些人高于或超越了大众文化就会引起误会。因为他们毕竟讲方言、有本地人的行为方式和性格等等。然而,如果我们把他与过分社会化、行为机器化或者种族中心主义相比较,我们就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而假定:这个研究对象小组不仅是另一个亚文化群的小组,而且还更少适应文化、更少平均化、更少模式化。这里有个程度问题,他们处在一个连续统一体之中,这个连续体是按照从对文化的相对接受到与文化的相对分离的顺序排列的。如果这个假定能够被验证成立的话,我们至少可以从它再推出一个假设:在不同文

化中较他人在更大程度上能自我独立的人们,不仅其民族性应该较弱,而且彼此之间在

某些方面的相像程度应该高于本社会中发展不充分的同胞。当然,这又引出了关于什么组成了良好的社会的问题。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这样的观察结论,在文化中能够产生相对健康的人。这就回答了“在有缺陷的文化中做一个健康人或好人是否可能”这样一个老问题。这些相对健康的人们凭借内在的自主与外在的认可之间的复杂结合得以生存,当然,其前提必须是,这种文化能够容忍拒绝完全文化认同的独立性。

当然,这种健康并非完全符合理想。显然,我们的研究对象一直受不完美社会的约束的限制。这些约束和限制,使他们不得不保留自己的一些秘密。他们越是保留自己的一些秘密,他们的自发性就越是减少,他们的某些潜能就越是不能得以实现。既然在我们的文化中只有很少人达到健康,那么这些达到健康的人就会因为他们自己的性质而感到孤独,从而加重自发性的降低,减少潜能的实现。

即使这些人十分罕见、凤毛麟角,也能推动人类走向光明前景。然而,他们有时也会流露出易怒、暴躁、乏味、自私或沮丧等弱点。为了避免对人性失望,我们必须首先放弃对人性的幻想。

自我实现者的缺陷

好人往往由于他的公式化而令人可望而不可及,但这却是小说家、诗人和随笔作家常犯的错误,因为是他们把好人写得过于完美了。人们把自己对完美的希望,以及对自己缺点的罪恶和羞愧,投射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对于这些人,普通人对他们要求的远比自己给出的更多。因此,教师和牧师通常被认为没有欢乐,没有世俗的欲望和弱点。我认为大多数试图描写好人(健康人)的小说家把这些好人塑造成自命不凡的讨厌鬼,提线木偶,或者不真实理想的虚假投影,而不是还他们以本来面目:身体强健、精神饱满、朝气蓬勃。我们的研究对象会表现出人类的许多小缺点:他们也有愚蠢的、挥霍的、或粗心的习惯;他们会显得顽固、令人厌烦或恼怒;他们并没有摆脱浅薄的虚荣心和骄傲感,特别是在涉及到他们自己的作品、家庭或孩子时,他们也常常发脾气。

我们的研究对象也会有无情的表现,而且往往是强烈的、出乎意料的。必须记住,他们是非常坚强的人,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能超越常人的能力表现出一种外科医生式的冷静。假如他们有谁发现自己长期信任的人不诚实,就会果断地中断这种友谊,而绝不会感到惋惜和痛苦,就像一个与自己并不爱的男人结婚的妇女,在决定离婚时表现出的几乎近于残忍一样。他们中的一些人能很快从哀悼亲友死亡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以至显得有些无情。

他们不但具有这种无情的坚强,而且外界的大众舆论也无法左右他们。有一次,当一位妇女在一次聚会上被介绍给他人时,她因对方乏味的庸俗套词而大大激怒,因而有意让自己的言行使对方感到震惊。也许有人会说,她这样做未尝不可,但人们不仅会对她本人而且会对主持聚会的主人采取完全敌对的态度。虽然这位妇女原本想要对这些人疏远,但男女主人却并不想这样做。

另外一个例子是,比如我们的研究对象非常专注于个人世界以外的因素。当他们全神贯注或者沉醉于自己的兴趣时,当他们热切地专注于某个现象或问题时,他们可能变得对周围事情心不在焉,毫无幽默感,忘记了他们一般的社交礼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喜欢聊天、逗乐、聚会等,而且这些特点往往表现得非常明显。他们的言行可能使别人感到很痛苦、震惊、羞辱或者感情受到伤害。这种超然独立至少从旁人来看是令人

不快的,它的其他后果上面已经列举过。

他们犯错误有时甚至会由于自己的仁慈,例如,出于怜悯心而与某人结婚;在与神经病患者、不幸的人和大家讨厌的人的相处中陷得太深,事后又感到后悔;有时为无赖行骗开了方便之门;由于付出的东西超出了适当的范围,从而有时易滋生寄生虫和精神变态者等等。

在此再重申一下,他们也有罪恶感、焦虑、悲伤、自责以及内心的矛盾冲突。这些现象并非源于神经病,然而,大多数人(甚至包括大多数心理学家)却无视这一事实,往往根据以上现象就把神经病强加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