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太子妃·帝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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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十年心事,终如愿(3)

在鞭炮的烟雾里走出来的新郎,说面如冠玉,还嫌玉太硬太冷,说鬓若刀裁,还嫌刀过于锋利,说笑容如春风,还嫌春风太过轻薄,该说他什么呢?布庄的胖婶喃喃地道:“我的老天爷……这是神仙下凡啊……”

爆竹声才歇,院中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响,兰德便是踩着这样无限的寂静踏进来,风吹过,掀起他的冠带与衣带,袅袅烟雾弥漫,满场寂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连身为丈人的苏镖头都呆住了。

那天夜里只觉得这孩子生得好,可真真没想到,居然是生得这样好!生得好就算了,这通体的气派,目中无人却又不觉得失礼,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下,俯视众生……

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傻愣愣地看着新郎走向新娘的闺房,才蓦然想起还有正事没干,不过已经用不上她们了,苏少起挡在了门口,出手就是一记耳光。

在极度的安静中,这声耳光无比响亮,不但声音响亮,而且货真价实,兰德整张脸偏到一边,面颊上顿时显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好妹夫,这是宣城那一巴掌,我替末儿还你的。”苏少起低声道。

“啊——”院中一片抽气声,以胖婶为首的女人们恨不得上前剁掉少起的手。然而“啪”地一声,又一记耳光扇了下来,这一次,打得是另一边脸。

兰德抚着火辣辣的脸皮,咬牙笑道:“敢问大哥,这一记又是为何?”

“哦,这是我们老家的风俗,新郎进门,首先得挨一顿打,打得越凶,你们将来的感情便越好。”苏少起说着,微笑,“所以这一巴掌,是大哥我是对你们的祝福啊。”

兰德一字字道:“大哥的深情厚谊,兰德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苏少起一笑,第三次扬起手,这一次,一群婶娘冲了上来,“快开门快开门,新郎倌来啦!”

她们涌向的兰德毫发无损,被妥善地包围了起来,苏少起却被挤下台阶,若不是功夫在身,只怕要跌个狗吃屎,而且头上不轻不重地着了一记,那毛茸茸的触感,明显是鸡毛掸子。

兰德有人群中向他微微一笑,天杀的真是长了一张骗死人不要命的脸!

新娘子终于上轿了,苏镖头和苏夫人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地跟着上了马车,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场做梦般的旅行。

入夜,东宫,沐华殿,小儿臂烛细的龙凤红烛烧得正旺,殿内的一切都仿佛披上了一层红光,红茸毯盛开着大朵大朵艳丽的牡丹花,踏脚上雕着细致的百子献桃图,空气中浮动着温暖的香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末儿有点模糊,分不清这是现在,还是过去。

好像,昨天自己才坐在这里,等着兰德揭开盖头。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支漆金的红称杆便伸到盖头下面,挑去了盖头。

红烛盈盈,人面如玉,一切就如当时重现,甚至包括初见时惊艳的心情。

一年的时光,生别死离,恍然如梦。

好像她根本就是一直坐在这里,紧张又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夫君,待到相见,又惊又艳,被那夺目色相震得两眼发直。

中间九死一生,血泪交集,在今夜的烛光前,在兰德含笑的注视下,变得淡薄而遥远,只有在认真想起时,才微微一笑。

而这场自宣城就开始的别离,终于结束了。

这应该是她下山之后,最平静最安稳的一段生活,但因为思念,却过得无比漫长。直到今夜,今到此刻,她看到兰德的脸,在仍然保留着的最初的惊艳下,还多了一分明显的感动,“呜呜,兰德,我又见到你了。”

兰德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想我吗?”

“嗯嗯嗯。”

“有多想?”

“嗯……很想,很想,想得睡不着觉!”

“所以半夜还在扎灯笼?”

“啊?你怎么知道?”

看着面前这张眼圆圆嘴圆圆的一张脸,兰德很想用力地揉一揉那两团面颊,但一颗心软如水,暖如火,他轻轻将她抱在了膝上,“多谢你,末儿,多谢你能嫁我两次。”

“不,该是我谢你娶我两次才对……”

末儿是不知道他如何搞定杜家,如何安排杜雪意,但新帝从陋巷中迎娶一介平民为皇后,还纡尊降贵用平民的规格,这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个“谢”字,说出来才觉得脸上发烫,兰德墨玉般的眸子望定她,笑意让双眸似有流光。

不用说谢,兰德会这样做,只因为他想这样做。

不是迁就她,不是讨好她,只因为,想对她好。

如果清晰地明白他的想法,说谢倒显得多余。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抚上兰德的脸,正打算认真地表示自己今后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忽然觉得手下这如玉的面庞,手感有点不对。

“兰德……你好像胖了一点……”

“是吗?”兰德摸了摸脸,“这是大哥对我的关照。”

“咦,他给你吃什么了?”

“就知道吃,是饿了吗?”兰德微微一笑,“下面是同牢之礼,让我喂你吃个饱吧。”

这一次,末儿终于吃饱了。

合卺酒送上来之后,“酒足饭饱”四个字就圆满了。

卸去外衣与发饰,宫人退去,殿内只余两人,红绡帐内,兰德眼眸深深,带着一层薄醉。也不知道是酒醉,还是心醉,他的头越来越低,唇越来越近,末儿忽然“啊”了一声,兰德一怔,“怎么?”

“差点忘了,娘说睡觉之前一定要看这样东西。”末儿摸出一本小小的图册,打开之后,呆掉了。

兰德忍着笑,别开眼去。

“这个……为什么我娘也有这个秘笈?”末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套武功流转很广?”

“嗯,很广。”

“真的啊?”

“嗯,因为练了这门功夫,对身体很有好处。”

“真的吗?”语气里有一点点疑惑,因为练了这种功夫之后,她的功力也没有如愿地回来啊。

“当然,你不相信我吗?”

“信,当然信……”

“那还等什么?”兰德的唇覆了下来,声音因为隐含情欲而变得低哑,自唇齿间泄露,“该练功了,娘子……”

罗帐无声落下,似流烟,掩住人世间最甜蜜美好的秘密。

这一夜,还很长呢。

这一生,也很长呢。

番外合集

一·阿朝的笑

沐华殿对面的屋脊上,阿朝双手环抱,背靠着镇屋的麒麟,垂着眼睛。

风很大,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

就好比已经习惯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一样。

但今天有点不同,洁净的蓝天一点白影渐近,一只信鸽飞下来,落在他的手上。

鸽爪系着的不是铜管,而是颇大的一只油纸包。幸好的是油纸包,不然这么大的份量,鸽子一定飞不起来。但饶是如此,带着这么一样东西,这只鸽子一定飞得很辛苦。

打开之后,阿朝就知道为什么小暮不用铜管。

因为这样东西,铜管塞不下。

那是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容颜精致秀丽,同样的面容他在小暮的笔下看过不止千百遍,然而这一次,终于有了不同。

画中的女子是笑着的,笑得如同阳光照在三月的早樱上,那笑意仿佛能溅出来。

小暮,终于赢了。

阿朝低笑了,跃下屋顶,打算将这幅画拿给在御书房同朝卧议事的皇帝看,不过,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画背后的一行小字:

阅过即焚,不要让凤兰德看见,看一眼都不行!切记,切记!

真儿笑得这样美好的样子,我才不要让凤兰德看呢。

眼前仿佛能看到小弟的模样。

阿朝忍不住笑出了声。

来往的内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禁卫大统领云知朝居然会笑!

二·兰初的酒

早春三月,京城冷得一丝绿意也没有,江南的嘉兴,柳枝上却已经隐隐冒出了小芽,远远望过去,如笼着一片淡绿色的轻烟。

望江楼上,靠窗边的位置满满一桌子菜,摆了三副碗筷,斟了三杯酒,却只有一个人。

但那个人,足以抵过千万个人。

每一个人进来的人,尤其是女人,都忍不住要瞧上他一眼。

如画眉目,如雪白衣。有人偷偷猜这说不定是女扮男装。

白衣人举起杯,对着面前空空的两个座位,“不好意思,消息来得晚了,错过了你们的大日子。呐,三哥,三嫂,小弟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竟然是个疯子。

旁边的人不由暗暗叹息。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吁”地一声轻响,前面的人翻身下马。这人是说停就停,没有半点预兆,后面的骑手们却半点不乱,齐齐勒住了缰绳,这一手就显出气派来,掌柜的连忙抢着迎上来,“客倌,快请,快请,楼上有极好的位置,刚好看得到江景,请,请。”

那人一身男装,一张脸却是赛雪欺霜,娇艳非常,这下是货真价实的女扮男装,瞎子都认得出来。掌柜说了半天,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掌柜还在“请请请”的时候,已经蹬蹬蹬上了二楼,满场里扫过一遍,“人呢?!有个穿白衣服的人呢?”

“人?什么人?哦,您是说那位客倌……咦?人呢?”

窗下,酒菜俱全,刚斟出来的酒尚有余温,人却已经不见了。

那人重重地一手桌面,恨恨道:“凤兰初,你跑不了的!”

她翻身下楼,率领人马继续追了下去。

兰初自屋檐上飘然而下,看着那队训练有素的率卫,再看看率卫前面的人影,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唉,真是个甩不掉的麻烦啊。

他仰起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三·苏少起的婚礼

在把女儿嫁出去的一年以后,苏家又迎来了另一桩亲事:娶儿媳。

未来的儿媳正是苏家夫妇肖想了很久的阿嫣姑娘。话说自阿嫣来到苏家后,苏家的帐目再也没有错过,每个人爱吃的菜从来没有断过,甚至连新养的狼狗都新下了一窝小狗。

所以苏家夫妻的喜悦可想而知,但显然还有人比他们更高兴,在这个消息传进宫里的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封阿嫣为郡主,由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他们的婚事。

末儿和阿嫣同甘共苦,姐妹情深,和大哥的感情更不用说,会下这样的决定大家并不意外,在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时候,准新郎苏少起即微微了皱了皱眉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婚礼那天很快到来了。

皇宫作为阿嫣郡主的娘家,苏少起自然要去接亲。

只是,宫门开处,等着他的并不是花团锦簇的新娘子,而是一队十二人的禁卫,个个身穿铠甲,头戴银盔,见他进来,十二人一齐抽刀,寒芒映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单看这些人抽刀的姿势,就知道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最后一名,殿门前的台阶上,一道劲瘦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正是被封为禁卫大统领不久的阿朝,“陛下有令,要闯到这十三道关口,国舅大人才能接走郡主。”

苏少起眯起眼,“也包括你吗?”

蓝血缓缓出鞘,“我是最后一关。”

“他是想让我把命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