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界一般认为,东方三大建筑体系为中国、印度、伊斯兰教系建筑。
在浙江余姚县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已发现运用榫接技术建造木结构房屋的实例,这是中国建筑体系的萌芽。到了秦汉时代,中国古建筑的独特体系已基本形成。
不同文化系统决定着不同的美学深层结构。中国古建筑的美学精神可用一句话来概括:“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宗白华语)。
这种美学精神,从无锡寄畅园能很强烈地感受到。寄畅园将假山作惠山余脉,与惠山雄浑气势相连,又引惠山泉水设八音涧,且远借锡山塔影。匠心独运,叹为观止。此园系我国首屈一指造园大师张南垣之侄张铽所造,其手法一看便知是张氏之作。古建园林专家曹汛先生经过长期研究认为,张南垣开创了造园叠山艺术的新流派,使我国古代造园叠山艺术走向最后成熟。
张南垣“尽变前人成法”。从追求逼真和可游、可人出发,主张筑“曲岸回沙”“平岗小坂”和“陵阜陡陀”“然后错之以石,缭以短垣,翳以密筱”,从而创造出一种幻觉,仿佛“奇峰绝嶂累累乎墙外”“人或见之”,所造的园林则仿佛处于大山之麓,截溪断谷,此数石者,“为吾有也”(参见曹汛《略论我国古代园林叠山艺术的发展演变》)。寄畅园便是得张南垣叠山理论之精髓的无与伦比的杰作。置身园中,确乎能得深刻地体验到中国艺术的空间意识。不是局限于单体建筑物,又不是向苍穹作无尽的追求,而是在有限中见到大自然,又从大自然中回到自己,回到自己的家。
西方建筑则不然。它以富于逻辑、规则理性见长。讲究“有机建筑论”
的莱特设计的“流水别墅”(1936),建造在瀑布之上,阳台石墙,进退错落,与周围自然环境构成一个极美丽的景观。然而,“流水别墅”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特定环境中的建筑性格,而不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又如丹麦建筑师伍重设计的悉尼歌剧院(1957年选定方案,1973年建成),则可称为白色的现代雕塑,它征服了蓝色的大海。在西方,这种建筑与自然的关系是古已有之的。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西方建筑的美学精神。
中国古建筑的美学精神,引起了西方学者的关注。科学史大家李约瑟认为:“皇宫、庙宇等重大建筑自然不在话下,城乡中无论集中的,或者是散布在田园中的房舍,也都经常地呈现一种对‘宇宙图案’的感觉。以及作为方向、节令、风向和星宿的象征主义。”这里所论涉及对中国古建筑文化有很重要影响的堪舆学。中国人在选址、规划、设计中,通过直观领悟到精神性感觉,并直追宇宙意识,摄后又回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来。虽然“天人感应”的阴阳五行学说尚与我们所谈的精神有一定距离,但上述建筑之道的审美及生态学的意义却不容忽视.它包含着中国建筑美学精神的深层结构。
本世纪初,日本学者伊东、关野,英国学者叶慈,德国学者艾克、鲍希曼,瑞典学者奚仑等,搜集中国古建筑资料,研究中国建筑文化,着书立说。当时国内反而无人研究中国建筑文化。直到30年代,中国营造学社梁思成、刘敦桢、林徽因等先生风餐露宿,呕心沥血,踏勘古建筑,情况才有了转变。到了1940年,学社成员已经踏勘了15个省的两百个县,研究过的古建筑超过两千个,奠定了中国人研究自己建筑遗产的基础。今天,从理论上探讨中国古建筑看不见的内在精神,将使研究工作在更高的层次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