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已经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场了,叫宿舍里的人来看是不现实的,退也退不了,我就只得惺惺地打算一个人去看,还心里自我安慰着,回头要是电影不好看,有两个座位,我可以睡一觉了。
走到电梯前按上上行键,看着电梯一楼楼下来,然后门打开,走出几个衣着各异的人。等电梯空了后,我走进去按关门上行键,可就在门要最后关上时,突然又听到有按键的声音,然后电梯的门再次打开。
我本是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可却看到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了电梯中间。
看着付楚凡进门,我十分惊诧,付楚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
“真巧呀。”我微笑出声。
“一个晚上遇上两次,真是很巧。”他声音清亮地回着。
一句之后,我竟然再不知道能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了,只听到电梯上方抽风机的轰轰声,然后是电梯着上门开始上行。
可是电梯刚到到三楼,随着些哐哐的响声,电梯突然剧烈摇晃,头上的灯一明一暗的闪起来,我背后汗毛瞬间立起。
“快蹲下!在我还被突然的变故惊到呆住时,胳膊被人拉住下拽,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本能地惊叫。
“靠墙蹲着,别乱动。”胳膊上拉着我的力量加紧,示意我不要乱动。
几秒后,电梯停住不再乱响,电梯里一片黑暗。
我拍了两下旁边的墙壁,在确定电梯是真的停下来后小心地站了起来,同时也感觉到旁边的付楚凡也站了起来。
我被刚才的惊魂一刻吓得心跳加速,并且对黑暗的幽闭环境实在没有好感,立刻烦躁了起来,伸手拍着门,可连拍几下外面都没反应。
“别拍了,这大楼里人来人往的多,应该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电梯坏了。”付楚凡在背后出声,声音异常地平稳,根本听不出是一个刚才经历了电梯故障惊吓的人,不得不便服他的定力。
“真倒霉,早知道我也不看这电影了!”我气呼呼地在门上一踢。
“被约你的人放鸽子了?”付楚凡轻笑着发问。
“今天真是我的黑道吉日!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被他一问,我再想到今天所遇到的事立刻一阵牢骚。““呵呵…”黑暗中,我听到付楚凡清亮的笑声,异常好听。
“好笑吗?就算看不见,你听也听得出我是在发牢骚吧!”我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不是笑话,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头一次听说,发牢骚还可爱的。”
“你知道吗?你发牢骚的声音,让我觉得很有烟火气,很平常的那种烟火气。”
“哦…你就是拐着弯说我俗气是吧,看你私私文文的,骂起人来还拐着弯。”
“没有贬义,是真的觉得很好,这种烟火气很好。”
当时我并不明白付楚凡为什么是这样说,直到数年后,我住在他那间只有黑白两色的高层公寓,知道他的一些故事时,我突然明白了他所指的烟火气好在哪里,是真的很好!
不出付楚凡所料,五分钟不到,电梯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大楼工作人员的声音,询问里面有没有人,付楚凡简单而沉着地告诉了对方电梯里的情况,又等了几分钟后电梯被拉开一条细缝,我眼睛突然受光迅速感觉到刺痛,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挡,一只温热的手已经轻覆在了我眼前,耳边传来提醒,说:“别睁眼!”
我闭上眼睛,付楚凡将手移开,几秒后才又慢慢睁开,门已经被工作人员人上方拉开了一人宽的大口子,我才发现我们正在某一楼层的下面一两米处。
“电梯还不稳定,快爬上来。”上面穿着一身蓝色电工服的男人用带着山东腔的话招呼我们。
我也想爬上去,可左右地看了看,实在找不到可以垫脚的东西,不禁犯了难。
“我抱你,你爬上去。”付楚凡看出了我的难处。
我心里是有些别扭的,可我别无他法,只得让付楚凡抱着我的腰将我朝上托起,然后再借助上面工作人员的手爬上去。刚爬上地面,我赶紧回头去看付楚凡,伏在电梯边沿朝下面望。
只见付楚凡先是脱掉了身上的黑色西装朝我丢上来,然后在地上一跳,借着弹跳的力量一把扣住上面的边沿,我和工作人员赶紧伸手去握住他另一只手然后拼着吃奶的力气将他朝上拉。
一把付楚凡从下面拉上来时,我整个人也重重软坐在了地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呼气,也不管旁边有路过的人看我,我就自顾地毫无形象。
“你们俩要不要上医院?”工作人员似是被我这模样吓到,担心地询问。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没有明显的疼痛,就一边支着胳膊从地上爬直来,一边冲工作人员摇手。可能是因为起的太猛,我整个人在站起的一刹那猛然摇晃着就要朝旁边倒过去,还好付楚凡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才没撞到旁边的墙。
“谢谢。”我挤着笑道谢,可目光刚一落到他抓着我的胳膊时立马睁大了。血,有好多血!
我米白色衬衫上印着大团的血印子,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所以我迅速明白过来,是付楚凡流的血。
“你的手流血了。”我提醒他,本能地伸手将他握着我胳膊的手拿下来查看。果然,在他的虎口斜向手背的地方正有一个鱼嘴似的口子淌着血。
“没事,待会包扎下就好了。”付楚凡简单地笑了笑,将手缩了回去。
我朝左右看了看,顺手拉过旁边还在查看电梯的工作人员问:“这附近哪有药店?”
“药店没有,不过大楼里倒是有个医务室。”工作人员顺手指了向左的楼道告诉我医务室的方向。
我弄清地点后也没多问付楚凡,拖着他就朝左边的楼道去,找到医务室后又风风火火地去找医生出来。
在医务室值班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可能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来的缘故,他正坐在里间专心地看着报纸,旁边放着一只还腾着茶香烟气的大保温杯。
我一脸像是出了人命的模样冲进里屋立刻把他吓了一跳,我指着外面张了半天嘴,可就是因为气没喘均,半天都张着嘴说不出话,连那老医生都被我吓着,以为我是来的病人,赶紧放下报纸上前扶着我好一阵查看。
“不是我,不是我,外面有人受伤了。”我喘了半天,终于顺了气,连忙解释。
老医生先是赶紧放开我,然后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转身去了外间。
等我顺好气,从里面走出去时,老医生已经熟练地正在给付楚凡洗伤口,看我出来就叹了口气,说:“小伙子呀,你女朋友还真是关心你,就是割了道口子就把她喘得快要闭气,你真要出了点事,那她还不马上就不活了?”
我一听,立马知道是他误会了,还没等我开口解释,已经听到付汉轻笑,一眼望去只看到他也正笑着看我,我脸色唰唰地红了半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是毛躁了点,老先生你别介意。”付楚凡似是极为平常地笑着回话。
“年轻人吗,毛躁都是有的,就是觉得呀,你们这些年轻人是赶上了好时代,自由恋爱什么的,论在我们那时候,连碰个正面都不敢…”
我再没那么厚的脸皮继续在这里听老医生瞎点鸳鸯,但也懒得出口解释,并非我想要怎么样和付楚凡生出暧昧,而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医生就是个话篓子,我要是解释一句,他肯定又要引出不知道多少句,所以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随便他自己怎么在心里感叹,我不接话,就让他自燃自灭。
我若无其事地在医务室里看了看,然后转到外面去站着,等了四五分钟后付楚凡就走了出来,手上绕了白色的纱布。
“现在几点了?”付楚凡问我。
我朝挂在室里的钟上看了看,告诉他时间,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又迅展开恢复原本的淡然模样,一边拍着手上衣服沾的灰尘,一边说:“已经不早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从衣服里掏出电影票看了看时间,电影已经开展了快半个小时了,不禁埋怨,说:“这个电影是首场放映,所以是极难得的票,而且是两张,加起来几百元呢,这样走掉实在太可惜了。”
付楚凡先是微一愣,然后迅速明白我的意思,既而轻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说:“听你这意思是想要去看剩下的半场电影?”
“唉,你有事没?要是没事就一起吧,反正两张票,今天我们差点吓死在这大楼里,更不能便宜了这里的影院。”
付楚凡又是一阵清亮的笑,然后笑着点头,说:“难得有人愿意请我看电影,我求之不得,多谢了!”
“太客气了,刚才在电梯里还要多谢你呢,我请你看个电影是应该的。”我乐滋滋地一笑,转身就很有兴致地朝六楼电影剧场去。
等我和付楚凡找到相应的剧场,再找到自己的位置时电影已经快到一半了,男主正面对着心爱的女子和江山忠义两面为难。
后来的戏无非就是男主为了忠义二字不得不弃了女主而去领战沙场,然后一去几十年不归,直到天下平定后男主已然白发苍苍,一系列纠葛之后男主再次回到当初与女主相遇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女主,只看到女主当年种的树已然长成参天大树,然后男主抬头望着树,在秋风中白发飞舞,定格在最后的结局画面。
最后,画面消失,伴着一首略有愁怨的歌曲中开始出字幕,而坐在下面的观众也都开始窸窸窣窣地起身离开,也有一起来看电影的人在相互讨论着这电影内容或是拍摄效果什么的。
我对这种故事说不上好感,但也说不上厌恶,只是在最后的那个画面时不禁伤了下心,听到旁边人的各色分析讨论,我随着人流朝外走,暗自耸了耸肩。
走出大楼,已经将近十点半,学校的大门十一点半是准时要关的,所以我没有太多时间再在外面待,只简单地再次向付楚凡道了谢,然后就要自己打车回去。
却没想到付楚凡让我等一下,然后转身小跑着去了对面某栋大楼,不一会儿便有一辆黑色奔驰滑行着停到了我面前。车窗摇下,正在付楚凡。
“这个地方不好打车,正好我也要回去,到X大顺路,就送你一程吧。”付汉边说着,边将副驾边上的门推开。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多有原则多矫情的人,打车回去还要花钱,正好有人送,我便没有多推辞绕过车头坐车在副驾上坐好。
付楚凡看我坐下,笑着提醒我系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
一路而去,车子开的极稳,在灯火闪烁的广州夜市中穿行,有一种别样的享受,我和付楚凡闲散地聊了一下学校的事,然后都没再说话,付楚凡顺手打开车里的音响,就响起了一首《雨的印迹》。
我听着觉得太过悲伤,就顺手在里面找起了别的歌,可找来找去也没有中意的,最后还是付楚凡轻笑着从中间抽了一只,说:“就这个吧,可能你会喜欢。”
打开他所抽的曲子,立马听到了好听的旋律,轻快而浪漫,似乎曾经听到过,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我是半个小时后到达X大校门外的,我怕校工会早关门,也不敢多和付楚凡多说,只匆匆道了谢,就一路小跑着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