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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剧中人(1)

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屋子里,怀特·梅森轻声地对大家发问:“你们刚才说要对书房进行检查,现在你们检查完了吗?”

警官麦克唐纳回答说:“暂时告一段落。”福尔摩斯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你们是否愿意听一听这个庄园里面其他人的证词?我们可以用这间餐室吧,亲爱的艾姆斯,就请你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吧。”

管家艾姆斯的讲述简洁明了,说服力很强,给人留下一个诚实、可靠的印象。艾姆斯还是在五年前道格拉斯先生刚搬到伯尔斯通这里时才受聘用的。他所了解到的道格拉斯先生是一个腰缠万贯的绅士,是在美洲发迹起来的。道格拉斯先生性格和蔼可亲,善于体贴他人——当然,或许艾姆斯对主人的这个性格还不算完全习惯,不过,一个人不能做得面面俱到。在道格拉斯先生家里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来没见到过道格拉斯先生有什么异常的迹象,反而,道格拉斯先生可以说是他所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人。虽然道格拉斯先生叫人每晚都要把吊桥拉起来,但这只是因为那是庄园古老而该死的习俗而已,道格拉斯先生不愿意打破传统,他希望能把这个习惯保留下去。道格拉斯先生日常生活很简朴,他很少去伦敦,几乎也不离开这个村子,但是,在他遇害的前一天,他曾去往滕布里奇韦尔斯市买了一些东西。也就是那天,艾姆斯发现道格拉斯先生情绪有些不对劲,坐卧不安,一反常态,他的性情变得急躁,很容易发火。案发的当天晚上,艾姆斯还没睡着,他正在房子后面的餐具室里收拾碟子什么的,忽然听到铃声响了起来。事实上,他并没有听到枪响,因为厨房和餐具室在这所庄园的最后面,中间还间隔着好几重关着的铁门和一条长长的走廊,所以无论换了谁,也是没法听到的。艾伦太太也是因为听到急促的铃声才赶紧跑了出来,他们一起跑到大厅里,然后看见道格拉斯太太正颤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虽然她走得并不是那么稳当,但艾姆斯隐约觉得,道格拉斯太太好像不是特别惊恐,至少他没看出来。道格拉斯太太一走到楼下,巴克先生就从书房里面冲了出来,他千方百计地拦住了道格拉斯太太,不让她进去,并央求她回到楼上去。

“看在上帝的分上,请你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吧!”巴克先生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怜的道格拉斯先生已经死了,我们谁都无能为力。看在上帝的分上,请先回去吧!”

巴克先生就这么说了一通,道格拉斯太太就回到楼上去了。令人奇怪的是,她表现得十分沉稳,既没有大喊大闹,也没有尖叫。女管家艾伦太太陪着她一起上了楼,并留在卧室里。这时,艾姆斯和巴克先生两人重新回到了书房,他们所看到的场景跟后来警局来人所看到的一切没什么两样。那时,油灯还点着,但蜡烛已经熄灭了。他们从窗子里面向外远眺,但由于夜晚非常黑,所以他们也没发现什么。再后来,他们奔回到了大厅里,艾姆斯在这里摇动卷扬机放下吊桥,巴克先生就匆匆地去往警局报案。

以上这些就是管家艾姆斯的证词。

而女管家艾伦太太的说法跟艾姆斯的说法基本一致。艾伦太太的卧室到前厅要更近一些,当时她正准备就寝,忽然听见了一阵铃声。她的耳朵有点背,所以并没有听见枪响,话说回来,其实书房离得也不算近。她只记得听见了一个声音,她把那个声音当做了大一点儿关门声。就这,还是早得多的事情,至少在铃响的半个多小时之前。在艾姆斯跑到前厅里的时候,她是跟艾姆斯一起过去的。她看见脸色苍白的巴克先生从书房中走了出来,他的神情显得十分激动。这时,巴克先生看见了道格拉斯夫人正在下楼,于是就拦住了她,并力劝她回到楼上。道格拉斯夫人好像也说了些什么,但几乎听不见。

“请陪着夫人,并把她扶上去。”巴克先生对艾伦太太这样说道。

之后,艾伦太太听了巴克先生的吩咐把道格拉斯的夫人搀扶到了卧室里,并竭力地安慰着她。道格拉斯夫人的样子很可怕,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浑身发抖,但也没有表示要再下楼去看看。她双手抱着头,身上只有一件睡衣,呆坐在卧室壁炉旁边。整个晚上,艾伦太太都在陪着她。而对于其他仆人来说,那时候他们大多已经睡着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警察到来之前,他们才知道庄园里出了状况。这些仆人基本上都住在庄园的最后方,所以也不可能听见什么枪声。

艾伦太太说完了,除了悲伤和吃惊以外,福尔摩斯他们在盘问里并没得到什么新情况。接下来是塞西尔·巴克先生,最早的目击者,他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对于案件,除了他已经告诉警察的之外,几乎没补充什么新情况。他个人十分相信凶手是从窗户那里逃出去的,他认为窗台上的那些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据。此外,联想起当时的吊桥已经拉起来,所以刺客也没什么其他方法可以逃走。但他却解释不清楚刺客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如果说那辆自行车的确是刺客的,那么他为何不骑走呢?刺客当然不可能淹死在护城河里,因为那里的河水最深处也不过只有三英尺。

巴克先生觉得,关于凶手,他有一种非常肯定的看法。众所周知,道格拉斯先生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不怎么爱说话,对于他以前的那些生活,更是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当他年纪还不大时,就从爱尔兰搬到美洲了。后来,他的状况越来越好,口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巴克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和道格拉斯先生初次相逢,他们当时想在加州的一个叫做贝尼托坎营的地方经营一些矿业。正当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的时候,谁也没曾想道格拉斯却突然把它变卖掉了,并举家迁至英国来。随后,巴克也把这份产业卖掉了,并搬到了伦敦。于是,他们的友谊又逐渐恢复起来,两人甚至变得十分要好。道格拉斯留给巴克的印象是:似乎总有一种危险在威胁着他,他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道格拉斯忽然离开了加州,在英国这么平静的地方租下了这个房子,巴克认为这些都跟他说的那种危险息息相关。巴克先生猜想一定有个什么决不饶人的组织,或者是个秘密团体,一直在暗地里追踪着道格拉斯,其目的就是想把他杀死。虽然道格拉斯从来没提起过那是个什么团体,也没说过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那些人,但道格拉斯偶尔的只言片语使得巴克萌生了以上那些想法。据他猜测,那个卡片上的字跟那个秘密团体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你在加州和道格拉斯先生一起工作了大约多长时间?”警官麦克唐纳问道。

“差不多有五年。”

“那时候,道格拉斯先生是个单身汉吗?”

“没错,那时他是个鳏夫。”

“他有没有提起过他的前妻什么的?”

“几乎没有,我只记得他说过前妻是德国血统,有一次我看见了她的相片,长得很美。就在我和道格拉斯认识的前一年里,她得伤寒病不幸去世了。”

“你知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以前跟美国的某个地区有一些特殊的联系?”

“你是在说芝加哥?我听他提起过那里,他对这个城市非常熟悉,并且在那里工作过。此外,我还听他说起过产铁、产煤的一些其他地区。他生前可是去过很多地方。”

“他对政治热衷吗?你觉得那个秘密团体是不是跟政治有关系呢?”

“不,我敢肯定,他根本不关心政治。”

“你觉得他以前有没有做过一些犯罪的事?”

“我觉得没有,因为在我的一生里,还从来没碰上过像他这样正直的人。”

“他在加州的时候,生活上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平时,他很喜欢去山上,来我们的矿区工作,他总是去那些人少的地方,也正因此,我才敢说是有人追踪他。后来,当他那么突然地离开加州去英国,我就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是曾经接到了某种警告。在他走后的一星期里,有五六个人跟我打听过他的行踪。”

“是什么人跟你打听他?”

“嗯,怎么说呢,那些人看上去有点冷酷。他们一来到矿区,就打听道格拉斯在哪里。我对他们说,道格拉斯先生已经去欧洲了,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不难看出,他们对他有点不怀好意。”

“这些人应该是美国人,也是加利福尼亚人,对吧?”

“这个嘛,我是不太了解加利福尼亚人的。但他们的确都是美国人,不过他们肯定不是矿工,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这是六年多之前的事儿了吧?”

“差不多有七年了。”

“你们在加利福尼亚一起住了有五年,所以,这桩事不是差不多有十一年之久了么?”

“没错。所以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不共戴天的冤仇,以至于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没法忘怀。看来,形成这份冤仇的原因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说不定这就是道格拉斯先生一生中的禁忌,令他永远也无法释怀。”

“但是,一个人要是大难临头了,他为什么不求助警察对他进行保护呢?”

“也许这种危险不是一般人可以保护的。有一件事我想你们应当清楚,道格拉斯先生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武器的,他的手枪几乎从来不离开他的衣袋。但不幸的是,昨天晚上他只穿了睡衣,那把手枪被放在卧室里了。我觉得,当时他一定是认为吊桥一拉起来就安全了,所以放松了警惕。”

麦克唐纳继续说道:“我想把时间弄得更清楚一些。我们来算算,道格拉斯离开加利福尼亚州已经差不多有六年了,可你是第二年就随之而来了,对吗?”

“没错,先生。”

“他再婚到现在也有五年了,也就是说,你是在他结婚前后来的吧。”

“大约是在他结婚前的一个月。嘿,我还是他的男傧相呢。”

“你以前认识道格拉斯夫人吗?”

“不,我没见过这个人。在这之前,我离开英国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

“可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能跟她常常见面了,是吧?”

巴克望着那个侦探,眼神有点古怪。

“也可以这么说,的确是经常见面,”巴克回答道,“至于这一点,我想解释的是,你去拜访你的好朋友,总不能避开他的妻子吧。如果你在想这里面会有什么牵连的话……”

“抱歉,巴克先生,我什么也没有想。但是,凡是跟这案件有关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有责任问清楚,我并没打算冒犯你。”

“可你刚才的责问就是有些无礼。”巴克生气地回答说。

“不,这不过是我们需要了解一些事实而已,弄明白这些事实对谁都有好处。容我再多问一句,你跟道格拉斯夫人的友情,道格拉斯先生有没有表示过反对呢?”

巴克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的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你没有这样提问的权力!”他大声说道,“这跟你所调查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我一定要提这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好,如果这样,那我拒绝回答。”

“哈哈!你当然可以拒绝回答,可你必须知道,你拒绝回答的本身就是已经回答了,因为如果没什么需要特殊隐瞒的事情的话,你就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