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太后眼神晃动的厉害，对结果已是了然在心了，只是她的心中仍抱着一点点幻想期希，若得不到权威的定论，她自己无法将幻想击破。
“是。”陈御医道：“依照臣等判断，六王爷恐怕是得了癔症。王爷的身体很健康，脉象看似无异，然而在臣等问到某些问题时，王爷的脉象就显得很奇怪，似乎潜意识里在回避。王爷对自己在潜意识里有很强的暗示，应该是为了逃避现实中的某件事而选择回到以前的自我，这其实是王爷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不能医治吗？”那番话太后都明白，可是她无法接受这一切。
“这……主要看王爷自己。若是他不愿意，服药也是无用的。”御医实话实说。
“你们都去吧。”太后疲惫的摆手，无法相信她的熠儿真的成了孩子。
“是，臣等告退。”
待御医们离开之后，太后嘲讽的冷笑：“皇上，你得意了？熠儿如今会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周靖森冷着眉眼，心中又何尝好过，对于周熠他的确感到内疚，因此对太后的指责不做辩解。
“我真后悔，后悔当初不该抱养你。”太后陷于自我意识，喃喃自语，又兀自发笑：“枉我当初那么疼你，还对一个小贵人嫉妒，一度以为会像亲生母子。呵，可养育之恩到底不如血脉之情。”
周靖虽不做声，却也想起儿时。
平心而论，太后最初待他的确视若已出，虽后来有了熠，可对他还是不错。他以前有段时间很恨她，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认为她不过是利用自己来保护亲生儿子。最终不论是恨，是情，全似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
再多的利益冲突，再多的怨恨，都无法抹杀曾经的恩情。
出了殿门，只见周熠正高兴的与嫣儿说着什么。
他强迫自己回到从前的性情举动，那么他还记得所有的事吗？他是否记得嫣儿做了皇后……应该记得吧，若不然为何一大早就去了坤宁宫。可即便是在从前，对于这种事他也会嫉妒，起码会闹些小脾气，可现在全没有。
正是这种“平和”才让人觉得不安，仿佛随时会出大事一样。
“四哥！”周熠突然对着他招手。
“怎么了？”他走过去。
“四哥，中秋的晚上我们到外面去过好不好？宫里每年都是摆宴席，看都看腻了，还是外面热闹。”他亮着笑意盈盈的眼睛要求，就似小时候央求着他带着偷偷出宫一样。
“熠……”周靖虽不善表露，可真心拿他当亲弟弟，如今看他这样，心里实在难受。他突然想，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行吗？”周熠眼睛一黯，叹息的说：“我知道，你是皇上，肯定很忙。你们都有事做，都没人陪我。”
“好！”周靖蓦地张口，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轻笑：“答应你，中秋节的晚上我带你和嫣儿出去。”
“真的？！”他顿时惊喜的晃着嫣儿的手：“嫣儿你听到没有，四哥答应带我们出去了，我就知道四哥会答应的。”
上官紫嫣心思复杂，想陪着他笑，却笑不出。
离开了慈宁宫，她半路停住，趴在他怀里嘤嘤哭泣。她觉得自己真是祸水，原以为灾祸已经结束，哪知现在周熠又变成这样。她知道周靖心里也难过，也有自责，所以她不敢所说自己的愧疚，只能哭。
周靖轻搂着她，让她发泄，与此同时也有了另一个决定。
***
宫中菊花飘香，彩绸飞舞，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宫中照例摆宴，宴请朝中大臣，上官紫嫣身为皇后，自然同周靖一起出席。宴席上不仅有诸位大臣，王宫皇亲也出席赴宴，周桓周颢皆在位。而周熠，对外宣称身体不适，未曾露面。此外，太后也称抱恙，没有出席。
关于周熠的情况，朝中内外自是有所耳闻，但宫中并未有正式的对外消息。
上官紫嫣对于这种宫宴并无兴致，待宴席开始后，欣赏了两出歌舞便托词不胜酒力，先行退席。
周靖知她的心事，命人服侍着，并未阻拦。
返回坤宁宫，已有人在殿中等候。
上官承在前殿赴宴，她便下旨接哥哥、若曦和姐姐及姐夫一同入宫用午膳，此外周熠也翘首期盼的等候着。这场宴席既是团圆宴，也是送别宴。李府一切俱已打点完毕，十七日一早便启程离京。
“嫣儿，你可回来了，我们等着你开席呢。”周熠笑嘻嘻的站在门口迎接，不顾旁人神思各异的眼神，挽着她就入席。
纵然在座的几人没有见过六王爷变正常的时候，仅凭他如此外形，却孩子似的举动，又与当今皇后如此亲密，也难以不惊讶。当事人尚且神情自在，反倒是他们尴尬起来。
上官紫嫣知道“礼制”，但她不想周熠再难过，他只是举动亲密些，也未有“轻薄”之意。
宫女们捧来清水，她一面侧身盥手，一面说：“前面都开宴了，你们怎么还等我啊。”
王若曦先行打趣调侃：“你可是皇后，你不入席，我们哪敢开席啊。”
笑睨她一眼，上官紫嫣擦手之后说：“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中秋佳节，所以特地请你们来吃团圆宴，另外也是为姐姐姐夫饯行。提前祝你们一路平安。”说着举起酒杯，率先敬酒。
除却王若曦怀孕不便，其他人皆举杯。
周熠正要随着喝酒，杯口却被一只手压住。
上官紫嫣笑着摇头：“熠哥哥，你可别一口喝完，一次只准喝一口。”
他嬉笑着，顺从的依言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