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九昭的琴艺如此高超，那个曾经在万花楼教她弹琴的花随，若是在此的话，都会感觉逊色。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抚拨滑动，音如流水，冰玉清叠。
剑眉紧皱，是在回忆，是在伤痛，一青一蓝的眸子不再专注她，视线落在亭外的万华丛上，情愁暗绪压在手底，缓缓流泻……
琴音撩动月色，万情断肠。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雪衣女子，在亭内翩然起舞，蝶袖飘逸，莹白色的光芒闪耀，如雪般幻美。柔情回转，花月为之失色。
她想起万花楼时，初遇临褚的情景……压住晃动的心神，看向九昭，他周身淡蓝的光芒，拒人千里。
琴声断时，她仍是沉浸曲中。
良久，“喜欢吗？”九昭的声音传来。
“雪姬很喜欢这曲子吗？”她淡淡的微笑，疏离如花朵绽放，这琴声让她听出他心底的爱与伤。
九昭皱了皱眉，没想到她会知道罂雪的事，或许又是花神多嘴。却也没有否认，“嗯，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
“主人，你并不爱我，对吗？”黛眉并没有凝结，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带着不易察觉的忧郁。
“不……朕是……爱你的！”他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他不想说爱谁多一点，只是知道失去一个雪姬，他恨了三百多年，失去一个第二雪，他可能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
“赤夜也说爱我，他说我要什么都可以给，主人既然也爱我，却为何连一滴泪都不忍割舍呢？”她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这……”赤夜已经说过爱她？要什么都可以给！哼哼……他还以为赤夜是个矜持内敛的人。“爱，不是宠溺！”他如此解释。
“可是，我爱一个人，我也会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
“第二雪，你学会了斤斤计较。”
“主人还是爱着的雪姬的吧，我只不过是你和雪姬相爱留下的恨与纪念，对吗？”她的淡漠并非傻，沉默并非无知，心中空白，只因为懒得去看透，看透之后，总是会受到伤害！
临褚既然讲明一切，九昭又何必遮掩呢？难道面对过去，就这么难？
“哼哼……第二雪，不要自认聪明！”他强硬的掰过她的肩，欺上樱唇，热烈的占有她的呼吸，占有她的淡漠与自认聪明。
双唇灼痛，她嘤咛抗拒，他却又忽然变得温柔缠绵。
如果吻能醉人，她已经彻底沉醉。攀上他的肩，泪却莫名的滑下来，鼻息间是明显的龙涎香，却又隐约闻到了那檀香，忽浓，忽淡，像是心底的伤口，一阵一阵的泛起疼痛。
他不爱，为何还跟随？深潭时，他的话忽然清晰，那里面是隐忍的温柔，“你可以睡一觉，睡着之后便不觉的饿了，可以保存体力。”
心在撕扯，陌生的情绪让她惧怕。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此时，却能沉醉九昭的深吻，又能想着另一个人！
感觉自己已经诡异的分裂成两个人，一个站在阳光下恣意微笑，一个处在阴暗的角落里黯然伤神。
良久，九昭才松开她，一青一蓝的眸子闪动深邃的灼热，“第二雪，你刚才在想什么?”他看到她心底的影像，一晃而过的银蓝光束，她依偎在临褚的怀中，但是，他想听她自己说出来，不想被隐瞒！
“想临褚，我刚才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在他的凝视中，她泰然，毫无保留。
九昭叹口气，“你仍是……罢了，第二雪，临褚在你心底，就像是已经逝去的雪姬！爱，不只是占有，还有包容，明白吗？”
“可是……主人沉浸在琴中，为何我会心痛？”
九昭微笑，轻松而释然，想起她先前偷吻他的情景，笑，忍不住扩大，“因为你已经爱上了朕。”
“一个人的心可以同时装两个人？”
“可以，但是总有主次之分。”
“我在主人心里是主要的吗？”
“嗯，当然！”
“那……我要……”她执拗的开口。
“泪，除外，要什么都可以！”他环住她的腰走下去，后悔带她到这来。
“我不要泪，我要死。”
“死也除外。”
“那还是要泪！”
“第二雪！三句话之内，你可以说别的吗？”九昭已经近乎乞求。他怀疑这“血泪”是故意在刁难他。
“好吧，明日你还要吃美食吗？”
“只要不是辣的。”
“那……还是不要吃了!”她在威胁。
“那花做的美食朕已经很久没吃了，上次是赤夜帮你做的吧？”九昭点破她，“哼哼，第二雪，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惭愧，反而微笑道，“谢主隆恩！”
“你——”九昭叹口气，“你是吃定了朕不能没有你！”
“主人，想听诗吗？”她微微一笑，无视他的无奈。
“想。”她这愚蠢的脑子，会作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