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好像是为了祈福刚刚死去的人，或者是为了迎接死者离去的灵魂。钱豪只觉得自己全身发冷，站在身边的萝儿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挥了挥手推开了：“你们都下去。”
“陛下……”萝儿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陛下，人死不能复生。”
“是我的错……”钱豪似是自言自语，淡淡的呵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他说一句话，总是以为他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有什么苦衷，那也只是过眼云烟。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说，他也不会去找圣湛。”
不去找圣湛，就不会伤的那么重，不伤的那么重，也不会死。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喃喃的念着，手掌轻轻抚过紫车玄音的脸，上面的头发被扫到了一边，她站起身将他抱了起来：“你们都下去吧。”
侍卫渐渐散开，各自站到了原本的岗位上。萝儿不敢打扰她，也退到了一边。夕暮奇怪的看了一眼钱豪：“我以为你并不重视他。”
在十二御国的这几天里，她见过这个武功高强的少年。他就好像一块牛皮糖，钱豪走到哪里他就黏到哪里。钱豪很少搭理他，最多的时候也只是无奈的看他一眼。而他，总是精力充沛的跟着，时常站在她身边碎碎的埋怨。埋怨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说钱豪说话不算话，一直都没有讲故事，也没有唱歌。有的时候他会释放出杀气来，好像气到要把钱豪杀了，但是他很快又会把杀气给收起来，委屈的看着她。
夕暮弄不懂这个少年，明明拥有强大的武功，明明可以效忠更厉害，地位更高的人。可是他却偏偏留在了她的身边，留着，不收钱，也不要地位，只是想听她讲故事，听她唱歌。她时常冷落他，他会生气，甚至生气到想要杀了她，但是他又会隐忍下来，只是悲伤的，委屈的瘪着嘴。
就好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蹒跚的在路上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害怕自己再次被丢下，于是伸出手，紧紧的拉住她。
钱豪抱着紫车玄音回到自己的寝宫。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这么坐着，不是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在冰冷的地面。
紫车玄音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原本的颜色已经被血覆盖了，她垂着头，开始说一些话，声音轻盈而甜美，好像沾了蜂蜜的花瓣：“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与这边相差很远很远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孩子。当时，他也是被父母丢弃，扔在路边……他只有七岁，不知道应该怎么活着，不知道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也许，这是钱豪唯一一个认认真真讲，一字一句讲的故事。
她曾经一直把自己的过去埋藏在心里，不告知任何一个人。除了后来遇见的方朔臣，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她毫无顾忌的相信他。以至于他后来的背叛，令她始料未及。
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把过去的事情挖出来，甚至可以说自己都快要遗忘了，遗忘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而现在，她又开始一遍一遍的讲，把那些已经遗忘了的东西回想起来。在寒冷的冬天要饭，睡觉只能蜷缩成一团没有被子盖，吃的全部都是又冷又硬的馒头。她一直说一直说，甚至说到后来的杀人，说到后来坐上了金融界最高的位置。说到香烟，说到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钱豪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讲到后来喉咙也痛了，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依旧还要讲。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真的越来越重，而且那股味道里还带着淡淡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甜。她抬起头来朝着周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死，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忽然有个声音从空中缓缓落下，那股香甜味更浓了，钱豪猛地惊起，立刻站起身来：“谁？！”
一袭白衣从悬梁上落了下来，细长的眼，眯起的微笑。钱豪忽然全身一颤，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尽管脸还是同样一张脸，但是就好像重新蜕变过似的，那嘴唇的鲜红，微微闪烁着红光的眼瞳，还有诱人的笑容……他伸出纤细的手指，一道黑红的光从上面落下来，不紧不慢的坠到地面。一刹那，无数条藤蔓席卷而起，将钱豪手里的紫车玄音躯体一下子卷到空中。她大吃一惊，连忙喝道：“住手！”
“你不是不期望他死吗？我可以让他复生。”男子嘴角上扬。
钱豪一僵：“你可以让他复活？你可以让人起死复生？！圣湛，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那个站在宫殿之中，一袭白衣的男子，真是紫车玄音的主人，圣湛。明明是一副平淡的脸，此时此刻却仿佛沾染了甜美的芬芳，分外诱人：“自然。以前不是有人这样形容过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就好像有什么火花在心里冒出来，钱豪差一点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她猛然清醒。起死复生，在他们那么文明那么科技的世界都没有产生，在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起死复生的方法！人若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纵然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拖延寿命，也无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这就是自然法则的定律！一旦破坏了这个法则，世界的平衡也就不存在了！
钱豪猛地抬起头：“不可能！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起死回身之术。哪怕你真的让那具躯体活过来，也不会再是紫车玄音！”
圣湛饶有意思的看着她：“你倒是第一个……如此对我说的人。”的确，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起死回生之术，若是让他复活，他也便不再是原本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