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名著之旅-灵韵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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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塞散文选》

耐人寻味的文字

作者:黑塞

国别:德国

入选理由

《黑塞散文选》是黑塞在不同时期的25篇散文代表作,其中还包括一组格言集萃。散文大多情景并茂,笔随心走,文字优美,耐人寻味,并且我们还能从中读出作者浓厚的“东方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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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黑塞(1877—1962),20世纪德国文学的重要作家。黑塞出生于德国西南部巴登符腾堡州的卡尔夫城,父亲和外祖父都是传教士,对佛教和印度教颇为了解。黑塞曾进入神学校,但半年后就逃离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彼得?拉门青特》(1904)令他一举成名,从此一发不可收,他先后发表了《在轮下》(1906)、《盖特露德》(1910)、《罗斯哈尔特》(1914)、《克诺尔普》(1915)、《德米安》(1919)、《席特哈尔德》(1922)、《荒原狼》(1927)、《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1930)、《东方之行》(1932)、《玻璃球游戏》(1943)等小说。除了小说创作外,黑塞同时也致力于小品文与诗歌的创作,以抒发观感,有诗文集《堤契诺之歌》、散文集《回忆之页》《图像集》等。二战后,黑塞主要从事整理、编纂早年和中年时期的作品,有少量诗歌、散文、回忆和文艺评论发表。1946年,黑塞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还曾获得冯达诺奖、歌德奖等。黑塞于1923年加入了瑞士籍。

作品快读

《黑塞散文选》主要集中了黑塞各时期的重要散文佳作,也比较鲜明地体现了黑塞的精神气质和独特文风。其中《菩提花》是黑塞偕新婚妻子隐居博登湖畔初期的作品,风格清新优美,文字自然质朴,旋律柔和文雅,有着早期作品特有的田园诗般的抒情气息,但已初步显露黑塞对都市文明的厌恶和对生存意义的追问。

《我的传略》在黑塞几篇自传作品中写得最晚、也最完整。该篇十分坦率真诚。不落俗套,是研究和了解黑塞的不可缺少的材料。

《拜访诗人》记录了年轻的黑塞拜访一位诗人的过程,从中可以了解黑塞对文学创作的一些基本看法。《乔迁时的遐想》满怀深情地回忆了自己一生各个阶段所住过的每一幢房子,为每一阶段的生活作了一个精彩的回顾,可以说每一阶段的回顾都是一幅精细的素描,在散文创作上可说是独树一帜。

《文学晚会》涉及黑塞早年的文学艺术观,而他的幽默和揶揄风格从这篇小品中可以窥见一斑。《论命运》是黑塞的长篇论文《查拉图斯特拉的归来》中的一个章节,文中论述了人的内心对客观命运的决定作用,虽有唯心色彩,但精神是向上的。

《克林格梭尔的最后夏天》《中国式传奇》《在中国式园亭里》中可以看出黑塞对东方文化的理解和向往,同时也表明了黑塞试图从东方文化中为西方文化寻求出路的立场。

《纪念品》是黑塞纪念父亲的一篇悼文,写作之时第一世界大战硝烟正浓,该文初次发表于《回忆之页》中。面对西方文明的困境,面对失去信仰的危机,面对一个没有根基的时代,黑塞一直在寻找解救之途,该篇也不例外,文中充满了黑塞对东方文化的深刻理解和对东方文化精神的向往之意。

黑塞的梦想是融会看似对立的东西方文化,再创造而赋予旧事物以新生命。因此他的作品试图超越国界,超越民族,超越不同空间的隔膜,他将人类多种文化熔于一炉,炼出了锦章绣句。追根究底,黑塞的小品文是其长篇小说的注脚。

黑塞的散文行如流水,充满诗意,语调直接真实,充满对大自然热情的礼赞,对失落天堂的坚持与追求。

片段精读

纪念品

自从我在已故父亲寒冷、明亮的小房间里度过美好、深沉而充实的时刻以来,死亡的意义对我已变得日益重要和有价值了。迄至那时,我很少想到死亡.也从不惧怕死亡,并且经常在觉悟时不耐烦地期望着死神的到来。直到这时我才完全看到它的真实性和伟大性,它好似我们面前的相对极,它期待我们去完成自己的命运,完成一个生命的圆圈。迄今为止,它的生活始终是一条直路,开始时我久久逗留在母亲和童年的爱恋中,这段道路我一度是歌唱着度过.一度却是厌恶地度过的,那时我对未来是经常怀着希望的——但道路的尽头处在我眼前却是模糊的。一切滋养我生命的动力和能量在我看来只是源于朦胧的开始,来源于从母体中诞生的时候,而且死亡在我来说只是偶然的一点而已,力量、活力和动力到这一点上便衰弱以至熄灭了。直至现在我才在这一“偶然性”中看到了伟大性和必然性,感觉自己的生命联结并决定于这两个极点,也看到我的道路和我的任务就是圆满地达到那个终点,接近它、促使它形成,使它成为一切庆典中最严肃的庆典。

我们谈了很多,谁若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父亲的一些特别的小故事,谁就把它们复述一遍,这期间我们还阅读了父亲笔记中的一些片断。我们中不时有人从墙上到处挂着的家庭照片中拿下一帧来加以研究,寻找照片背后的拍摄日期。我们中不时有人不见了,到“那边”去和父亲待一会儿,我们中不时有人失声哭泣。

(选自《黑塞散文选》,张佩芬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

妙语撷萃

死亡的呼唤也是爱的呼唤。倘若我们肯定死亡,把它视为生命与变化的一种伟大而永恒的形态,那么死亡也就变得甜蜜了。

信仰与怀疑总是相辅相成。一个从不怀疑的人,也不会有真正的信仰。

延伸阅读

链接一黑塞自传

我于1877年生于黑森林的卡尔夫市。父亲是德国人,生于波罗的海岸边的爱沙尼亚。母亲出生在一个施瓦本地区的家庭,是法籍瑞士人。祖父是医生,外祖父是传教士、研究印度的专家。父亲也曾一度在印度当过传教士,母亲年轻时在印度住过几年,从事传教工作。

我童年时代是在卡尔夫市度过的,中间曾去巴塞尔住过几年(1880——1886)。我们一家人是由几个不同国籍组成的,现在又加上我成长的经历我成长在两个不同的民族和国家之中,他们各自操着不同的方言。

我大部分的学校生活是在符腾堡的寄宿学校度过的,有一段时间在莫尔布隆修道院的神学院读书。我是优等生,拉丁文学得不错,但希腊文成绩一般。我不是个唯命是从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才适应那个虔信的教育机构,那种教育的目的在于压制和扼杀人的个性。从十二岁时起,我就想当诗人,但苦于找不到正常的或者说是正式的道路。我离开了神学院和中等学校,跟一名技工当学徒。十九岁时,在图平根和巴塞尔的书店和古玩店工作。1899年底,我发表了不大的诗集,接下来又发表了一些小部头的著作,都没有引起注意。直到1904年,我发表了长篇小说《彼得?卡门青德》,一举成功。本书写于巴塞尔,在瑞士出版。我放弃了卖书的工作,和一个巴塞尔女子结了婚,生了几个儿子,迁居乡下。那时乡村生活远离城市和文明,正合我的心意。自此,我一直乡居度日。先在康斯坦茨湖畔的海因霍芬,住到1912年;后又迁居伯尔尼郊外;最后迁居现在的住处:卢加诺附近的蒙塔格诺拉。

我于1912年定居瑞士以后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我越来越陷入了与德国民族主义冲突的境地。自从我率先向大规模的鼓动和暴力发表一些审慎的、表示抗议的言论以来,不断地受到来自德国的攻击,辱骂信纷至沓来。在希特勒的统治下,德国当局对我的仇恨达到了顶点。然而,我年轻一代人中赢得了追随者,他们按照国际主义以及和平主义的方式思考问题;我得到了罗曼?罗兰的友谊,这种友谊一直持续到他逝世;我还得到了印度和日本人的同情,他们和我虽远隔千山万水,但思想一致。这样,德国官方对我的仇恨也就得到了补偿。希特勒倒台以后,我在德国又得到了公正的评价。但我的著作已部分被纳粹分子查禁,部分在战争中被毁掉,一直未在德国再版。

1923年,我放弃德国国籍,取得瑞士国籍。第一次婚姻破裂以后,我独居多年,后来又结了婚,我的好友在蒙塔格诺拉盖了一幢房子,供我居住。

1914年前,我一直爱好旅游。我常去意大利,有一次还到印度住了好几个月。从那以后,我几乎完全放弃了旅游,十多年来,我从未离开过瑞士。

我是希特勒统治年代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幸存者,在这十一年里,我一直工作,写成了《玻璃球游戏》(1943),这是部长篇小说,分两卷出版。完成了这部长篇以后,我患了眼疾,又因年迈,疾病日渐增多,不能从事较大部头的创作了。

在西方哲学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有:柏拉图、斯宾诺莎、叔本华和尼采;还有历史学家J?布克哈德对我也有影响。但他们对我的影响都不及印度和中国的哲学对我的影响那样大。我和美术一直有不解之缘,但我更爱好音乐,并小有所获。我的作品里大都提到过音乐。我认为我最具特色的作品是《诗歌》(选集版,苏黎世,1942);小说有《克努尔普》(1915)、《德米安》(1919)、《席特哈尔塔》(1922)、《荒原狼》(1927)、《纳尔齐斯和歌尔蒙德》(1930)、《东方行》(1932)、《玻璃球游戏》(1943)。《回忆录》(1937,增订版,1962)里载有许多自传材料。我的政论文集最近已在苏黎世出版,书名《战争与和来》(1946)。

先生们,我这里写的只是个简略的提纲,希望它能满足你们的要求。我的健康状况不允许我写得更全面一些。

链接二黑塞的中国情结

黑塞是世界公民。黑塞是德国人,瑞士人,但他从来不做目光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是西方人,但不是西方文化至上主义者。他是世界公民,追求的是各民族文化的沟通与综合。黑塞的作品试图超越国界与文化,他脚踏东西文化,手著宇宙文章,把人类多种文化熔一炉,炼出了锦章绣句。

黑塞是中国人民的“儿子”。在接触了中国优秀灿烂文化后,把她视为自己的精神故乡。他一生阅读的中国经典书籍比大部分中国人读的都多。他书房里有中国角,作品里,特别是晚期作品中常有中国先哲、诗人和中国情景出现,中国文化,特别是道家思想浸透其中。

链接三黑塞与诺贝尔奖

赫尔曼?黑塞(HermannHesse)早在1931年就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奖的提名。但是当时瑞典学院的常任秘书对黑塞的作品颇有微词。他认为黑塞小说中的人物与诺贝尔本人所提倡的理想主义精神相违背,结果当然是黑塞最后落选。不过这件事也引起了其他一些人的不满。例如黑塞的德国同胞、1929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马斯?曼。他曾经公开呼吁瑞典学院授奖给黑塞,改变对黑塞的不公正待遇。

黑塞命运的转机出现在1940年。这一年上任的瑞典学院常任秘书和他的前任截然相反,对黑塞的作品非常推崇。他甚至认为黑塞的作品是现代德语文学中“唯一十全十美的东西”。黑塞最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与他的推崇不无关系。

链接四黑塞的《荒原狼》

托马斯?曼将《荒原狼》称为德国的《尤里西斯》。在欧洲、美国和日本都出现过抢购《荒原狼》的现象。

《荒原狼》是一部充满了狂暴幻想、具有表现主义色彩的小说。小说先是虚拟了一个出版者对哈勒的手记的第一人称叙述,描述了哈勒这个人物的形象和行为特征。然后又根据哈勒留下的手记,通过另一个的第一人称叙述展开后面的情节。黑塞在小说中大量运用了梦幻形式,把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一个中年欧洲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使其成为20世纪西方小说的经典之作。

作品主人公哈勒是才智之士,有着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他很孤独,很少向别人敞开心扉。他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对人世间的虚荣、做作、追名逐利和自私浅薄极其厌恶。但与此同时他又发现,自己的这种厌恶感更多的是指向自己。正因为如此,哈勒时时刻刻处于一种巨大的分裂和痛苦之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身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在斗争着:狼性和人性。人性和狼性互不协调,当人性沉睡而狼性苏醒的时候,哈勒就走向堕落;当人性苏醒而狼性沉睡的时候,哈勒就会对自己的堕落和罪恶充满厌恶。正是人性和狼性的严重敌对,使哈勒产生了孤独感和自杀倾向。

那么拯救之路在哪里?一开始,哈勒企图用身上的人性去压制狼性,但结果却是不断陷入更大的苦闷之中。然后他用狼性来取代人性,则更行不通。这其实说明,哈勒将人的本性简单地看成狼性和人性的二元对立是错误的,是一种“毫无希望的儿戏”,“是对现实的强奸”。认识舞女赫尔米拉之后,哈勒逐渐认识到了这个错误。经赫尔米拉介绍,哈勒先后认识了舞女玛利亚和赫尔米拉的男友、音乐师巴伯罗。在他们的熏陶之下,哈勒逐渐接受了许多自己原先根本不能接受的东西。他认识到,人的本性极其复杂,不是由两种而是由上百种、上千种本质构成,不是在两极之间摇摆,而是在无数对极性之间摇摆。

在小说最后的“魔术剧”中,哈勒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解救之道。正因为世界和自我都是多元的而不是二元的,所以无论是回归人性还是回归狼性都是枉然。“回头根本没有路,既回不到狼那里,也回不到儿童时代”。面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背谬和荒诞,只有用笑和幽默来对付。小说的最后,哈勒终于将生活戏剧的所有“十万”个棋子装进口袋,而且决定反复去体会生存的痛苦,将游戏玩得更好些,“总有一天会学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