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天气比较寒冷,但是在此之前我早有准备。老师曾组织我们学习过一些野外活动的常识,比如说,入夜之后山里的气温低该怎么应对,怎么预防蚊虫等等。我们带了足够多的衣服章食物章药,还有帐篷。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使我懂得,野外活动要准备的不仅仅是这些,还需要许多东西,比如说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在森林里,开始时我们还看到其他的旅游者,因为森林太大,很快就看不到游人了。我们乐得清静,嘻嘻哈哈,互相挤撞,毫无秩序地玩耍着。嘟嘟一直跑在前面,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又去追赶野兔。
“等回到家,我要写一本关于原始森林的历险小说……”我说。
“可是我们什么故事也没有。”我肩上的蜘蛛说。“谁说什么故事也没有?是故事还没有发生。”“发生。”我背包里的刺球重复我的话。
“是啊,不发生点什么,也太没趣了。我就盼着能发生点什么,好有热闹看。”莱莱在我脚下蹦跳着。“不需要发生什么,凭我们的想象力也可以。”潘特说,“我给你个建议,你只要从我开始写起,故事怎么写最好由我来负责……在你的书出版后不久,我就开始了我的名人生涯:录制CD,上电视……”
这时我发现跑到前面去的嘟嘟在树林那边拼命地朝我们招手示意并喊叫着什么。故事就是在嘟嘟去追野兔的过程中发生的。这个故事发生得未免太早了,让我们猝不及防。
“不,我从嘟嘟开始写起,瞧,他拼命地在喊我们,因为他有了个惊人的发现。”我说。“我有个惊人的发现!”嘟嘟离老远使劲地喊,“周舟!
潘特!莱莱!快过来!”“哈哈,真的有事发生了!”莱莱愉快地喊道,“冲啊,同志们!奇妙的故事在召唤我们!我们要到那里去,看谁跑得最快!”
刚说完他已经跑远了,并在前面叫嚣“:四条腿的是好汉,两条腿的是笨蛋!”“看我追到你怎么来收拾你!”潘特喊道。我们嘻嘻哈哈,争先恐后地跑到嘟嘟跟前。等看到那个“惊人发现”时,我们都大失所望,那不过是树下的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土丘罢了,上面落满了树叶。“搞什么?嘟嘟?”我不满地说。嘟嘟却兴奋地两眼放光:“我闻到一种特别的味道。一定是埋着什么宝贝!请相信我的鼻子!”“如果是一摊臭狗屎我们也要去挖吗?”潘特阴阳怪气地说。
“我比你更知道狗屎是什么味道!”嘟嘟朝他叫道。“好啊,反正咱们现在没事可做,不如把它挖出来如何?”我提议。大家纷纷响应,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一展身手。“我不会挖的。”老鼠退后一步说。“挖的。”刺球说。
“你会挖的!”“挖的。”“如果我不呢?”“不呢?”“等着瞧吧!”“瞧吧。”
“刺球,你给我闭嘴!”我说。
几分钟之后,老鼠已经在拼命地挖了。他又是扒,又是刨,四条腿旋风般忙个不停,只见他旁边迅速耸起一个土堆。我们坐在阴凉处观看,评论着。
“我希望是一个珠宝箱。”我说。“说不定是一个老鼠窝。”潘特说。“什么?”老鼠灰头土脸,直起身来问。
“我是说没准儿是一个蚁穴。”“我一般不鼓励这么愚蠢的行为,”蜘蛛舔了一下流出的口水说,“不过,要是里面恰好有些肥肥的虫子就太好了,这样我的每个孩子都能分上几条。”
嘟嘟忙得顾不上说话,用他的四只爪子使劲挖着泥土。他们都想第一个挖到“宝贝”。
“好的!”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就快挖到它了!我相信那是一块肉骨头!”
等到我和八哥也参加进去,工作效率大有提高。我们忙着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片山坡的灌木丛里,有一个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我们这个方向,过了一会儿,他从望远镜上抬起头,对什么人喊道:“嘿,快过来看!那里有人!”
土丘终于被挖开了。我们看着面前的土坑,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头一样发呆。
好久好久,老鼠才战战兢兢地发出这样的声音:“尸体。”
我们面前的土坑里面,有一具人的白森森的尸骨。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肉骨头”了。
“好了,已经挖完了,我的赏金呢?”老鼠打破寂静,朝我伸过一只爪子来。
“可里面只有一具尸体。”我说。“我不管,你说挖开就有钱赚的!”“钱会有的,先欠着。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少见多怪,这种东西我看得多了。”老鼠说。这我知道,他爷爷曾是个盗墓贼。
“这有点不正常,”我说,“你们想,谁会把自己的亲人葬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正是,应该把他送到火葬场或者墓地什么的,不可能大老远跑来葬在这里。”潘特说。“也许他的亲人是为了满足他生前的要求,比如说,他非常热爱大自然,立下遗嘱,死后要葬在这里。在他死后,亲人们就把他葬在森林里了。”蜘蛛说。“这也说不过去。连一具棺木也不给准备吗?”“就是。分明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这正是我想说的!”潘特说。“没准儿是旅游者遭遇了老虎,老虎没吃完,先把他藏在这里,等过一阵再回来吃,后来又忘记了。”嘟嘟说。
“不可能是老虎,老虎已经绝迹了。”我说。大家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想不出个头绪。“最可能的事情就是———谋杀。”我说出这话后,大家沉默了。
周围很静,叶子上落下露珠的滴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来打破这寂静。
“我有点不安。我觉得有个杀手正盯着我们。”潘特紧张地环顾四周。“我也有这种感觉。”莱莱说,“我觉得胸口有点透不过气来。”
“我的心跳加速了二十下。”嘟嘟按着胸脯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老鼠说。“我都不敢再往下想了。”蜘蛛说。我连忙又安慰他们:“别这样,这里没有杀手,这只是我的假设。这种事情只在电影里有,我们怎么能遇到呢?你想遇也遇不到。”
这时,一只棕色的野兔穿过草丛,发出嚓嚓的声响,吓得我们尖叫着抱成一团。野兔被吓跑了,可我们还是抱在一起不肯分开。
环顾四周:传来异常响声的灌木丛章地上黑漆漆的树影章越来越浓的暮色章树枝被折断的咔嚓声章兽类野性的号叫,紧紧地包围章压迫着我们。
“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东西呢?”我征求大家的意见。“埋上它。这很容易。”潘特一副恶心的样子看着那尸骨,“或者根本就不去理它。”
“不行,我们不能对死者不敬。”我说。
“就是,我同意周舟的话,要不我晚上会做噩梦的。”嘟嘟说。
老鼠听到这话果断地朝后退去:“除了付我双倍的佣金,否则我绝不再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