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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意外

和远钧的时间总是很难协调到,冕良有时候也想,或者发条短信过去,直截了当说爱她,不晓得结果会怎么样?不过,那样会不会太轻率太没诚意了?而且,他断定远钧一定会发回三个字给他,神经病!

搞错了,相爱一点都不简单,起码对冕良来说,这件事情居然困难无比。

有那么一天晚上,冕良回家,赫然见远钧在座,欣喜若狂,这不是老天掉馅饼了吗?当然,他也不好把这欣喜表现得过于明显,那可太吓人了。

远钧在帮韩妈妈揉面,就是每天早上用于做刀削面和拉面的备用面。

韩妈妈每次都是晚上揉好第二天早上要用的面存在冰箱里的。这活儿平时冕良会帮妈妈做,可是最近太忙,就有点顾不上了。

不过,累了一天回到家里,看到眼前这样一幕,心里就会因一种特别的感动而变得分外柔软。尤其,远钧一边努力揉面一边招呼冕良回来了的时候,害得冕良想跑过去给她一个很大的拥抱。或是因为想做那个动作又不能率性而为,所以,他就怔怔地站在门口发起呆来。

“你干吗呢?”韩妈妈捧着装泡菜的瓷盆问儿子,“杵这儿做啥?过去帮帮远钧啊。”

远钧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他心术不正。”

冕良吓一跳,他那点心思被看出来了?

听远钧接着鬼扯,“他一定琢磨着,我干活儿他该给我多少小费。”远钧对着冕良装认真,“不用给钱,我今天义务哈,少爷您放心!”

冕良松口气,回屋里换下他的西装,边走边哼哼唧唧:“小人之心啊小人之心。”

韩妈妈人太灵了,儿子一露面她就去院子里洗菜,洗半天没进来。

韩家的小屋里灯光昏黄,气氛安详,冕良和远钧在面案前同心合力地忙着,冕良心思活动,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可以拿来聊聊心事了。

咳嗽好几嗓子,装着很轻松,冕良用闲聊的语气问:“呃——最近,那个,还有人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吗?”

远钧诧异,望望冕良,笑,“你是想问我最近有没有在谈恋爱吧?没有,都没空。”

“那有——有空会不会——为这件事情尽点力?”

“有空的时候再说啊。”远钧把一块面往案板上拍拍,突然凑到冕良跟前,“我问你件事情行不行?”

“好。”冕良停下来,准备专心回答邻家女孩儿的问题。

远钧问:“冕良,你还是很记挂你的白雪皇后吗?”

冕良心里跳停一拍,他没想到她问他这个。因为是她问,所以他绝对不能撒谎,“是,还很记挂。不过,我已经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是不能那么快忘记,我不想——呃——不想她一个人那么孤单,如果连我也忘记了,她一定会更孤单吧?哦,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远钧还是笑笑的,似乎不很介意,“现在长情的人越来越少了,觉得认识你这个朋友很好运。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也挂了,在另一个世界知道有人偶尔想起我这个朋友,会觉得很安慰吧。”

这是什么屁话,冕良没来由地好生气,“你怎么会不小心挂掉呢?你要是……”

“不要动!”远钧突然大喝一声,神色紧张地盯着冕良,手拿一块面,疾如迅雷地对着他的头顶狠狠拍下去——

蟑螂,一句含情脉脉的真心话,就被一只蟑螂葬送了。

远钧后来一直处于狂笑状态,还没得停地向韩妈妈赔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浪费一块面去打蟑螂,实在是当时没别的东西顺手。”陪了不是还要狡辩,“这不能怪我,谁知道你家冕良的脑袋会那么吸引蟑螂啊……”

冕良当时是想对远钧说:“你要是挂了,我怎么办呢?你让我怎么活?”

他没说完。

他不怕没说完,他是怕他没说完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哪天才有机会说。

那个什么都不怕的骆远钧啊,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但像扼杀浪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经常做好不好?

可人家做了,还做得那么兴高采烈,并笑得像刚听完一堂精彩相声,冕良能怎么办?也对啊,蟑螂欺侮到帅哥头顶的事情也不常遇见嘛。

对着妈妈和远钧完全笑不出来的冕良,最后也只得很无奈很无奈地抓一撮面粉蹭去远钧脸上,恐吓道:“再笑,再笑我捉一袋子蟑螂倒你床上去……”

可惜,还没等冕良捉到一袋子蟑螂,远钧发行的那个大明星写真书宣传计划开始启动,她就此跟着那位明星全国几大城市到处上节目跑宣传,游遍中华。

上班时候,骆韶青都忍不住抱怨:“现在的父母想和儿女吃顿饭是不是都这么困难?”

冕良嘀咕:“反正见面也是吵。”

骆韶青又没聋,听清楚了挑眉叱冕良:“吵那是证明我们都存在,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啊啊啊啊,又不是他把她女儿变走的,冲他怒什么?叱他韩冕良有鬼用呢!

真不好受。

晚上回家,冕良听到隔壁院子里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咦?人回来了?冕良一跳撑上墙头,结果发现只是妈妈在帮远钧浇花,唉——

不过他的脑袋在墙头上猛一出现,倒把韩妈妈吓得差点摔地上去。看分明是儿子,惊魂稍定,站在远钧家院子里训冕良:“臭小子,打小我就教你,好男不趴墙头,现如今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得你妈这么教啊?好歹你也大学生……”

无妄之灾!冕良那个抱屈,他这是第一次啊?一直以来趴人家墙头的是骆家的女儿好不好?

为了赎他误趴墙头的罪,冕良之后接替妈妈的工作,给远钧家院子里的那几盆花花草草浇水。

第一次走进那间女主人暂时不在的狭小院落,或许是因为太闲的关系,平时进来从不东张西望的冕良此时才初初发现,远钧每次顺利出现在墙头上的原因是因那堵墙下,除了栽种了茑萝,还有一张小小的大理石圆桌和两个小石墩子。难怪每次出现和消失得那么快。

浇完花,冕良出于好奇心,在那张小小石桌边坐下来。

小巷子里的夜晚,一向是宁静少车行的,有那么点远离尘嚣的味道。

可是,坐在这个石桌边的感觉,似乎要更安静一点。

很妙,冕良能听到隔墙自家院子里,母亲来回走动的声音,一下子洗衣晒衣,一下子洗菜切菜,一下子扫地洒水……哦,妈妈很辛苦——

是那么电光火石的瞬间,冕良心内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坐在这里的人是远钧,她会听见什么?

除了妈妈的声音,她还会听见他的。

下班或是放学回来,洗手洗脸,刷球鞋,和妈妈说话,或是什么都没说没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屋檐下的竹椅子上翻书,看报纸,吃饭,喝水。

竹椅子用的年头久了,榫子有些松动,他动一下,就发出细细碎碎的咯吱咯吱声……好寂寞。

想不通啊!

这间屋子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安放桌子与凳子呢?

安放了桌子凳子,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坐坐呢?

在这里坐了,怎么会想到要听听呢?

听了,会抱有什么样子的心情和念头呢?

那些念头,离幸福有多少距离呢?

冕良的眼圈红了——

再次坐在屋檐下那张竹椅子上看报纸的时候,冕良明知道隔壁没人,还是会向墙头看看。那条曾被主人牵回家的茑萝不听话,不知何时,又攀到冕良家墙角的竹竿上了。冕良想,这次他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无端端找那茑萝主人的麻烦了。

钩子这天的画很美很美。

是画一间朴素的小屋子里的桌边,男孩儿和女孩儿在折纸鹤。

男孩儿神态专注认真,女孩儿倒不是很专心,调皮地偷瞄男生,一脸倾慕。

小屋子里橘黄色的灯光温柔洒落,像团软软的棉花糖。

这画儿的名字叫温柔。

不过,冕良给画儿另起的名字,叫幸福!

这是近期内钩子的最后一幅画儿了。

钩子的专栏下面有公告,因为酷暑难熬,钩子同学也想放假,所以,专栏暂停一段时间。何时重新连载届时通知。

吼,一段时间哦,冕良沮丧。

远钧不在,连钩子都要去度假,这个炎夏他该怎么过啊?

冕良觉得,所有人都潇洒地流浪到天涯海角去了似的,这座城池独留他一个,寂寞!

忽悠悠,又半个月过去,这次轮到冕良去流浪。

骆韶青说:“有个物流会议要去参加,这次你和几个部门经理跟我一起去吧,你时间安排得过来吗?有困难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老董如此体谅,冕良怎敢有困难?当然没问题。

回家跟妈妈说了一声,冕良要求妈妈这段时间不要早起摆摊子了,“你也要放放暑假啊。”冕良劝慰,“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你就休息休息吧,这样我出门在外也放心些。”

韩妈妈才不这么想,“哟,好容易等你出门我一人在家无牵无挂地好好赚钱,你倒叫我放假,可能吗?”

冕良惊骇,“妈,难道这么热天你还要大干一场吗?这可容易出事啊。”

“就算我不大干一场也不至于要放假吧?”韩妈妈反问儿子,“你们学数学的不是讲究什么概率吗?你跟我讲讲你妈出事的概率能有多少?”

冕良头痛,“妈,这不是概率的事情。”

“那不活概率难道我还活小数点啊。”

晕,老妈这张嘴,冕良除了甘拜下风也无路可走。

有点杞人忧天地补充了一下家里的药箱面缸米缸,再往冰箱的冷冻柜里塞满冰棒雪糕,他韩冕良也要暂时离开一下了。

临行前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冕良担心此次出游旅途寂寞,还把那一大本剪报放进背包,晚上拿出来翻看翻看,应该能找到一点幸福感吧?

没料想他将出游,她已还家。

冕良背着背包走到巷口,遇到刚从的士上下来,拖着行李箱的骆远钧。她瘦了一大圈,扛着一肩疲惫,乍见冕良,还是笑意飞扬,“喂,帅哥,要出门吗?”

“是啊,要出差。”冕良现在突然不想出门了,但因为了解自己不能对董事长出尔反尔,所以显得比远钧没精神,“你刚回来啊,是去了埃塞俄比亚吗?怎么搞成这样?”

远钧不服气,“瞧你那德性,灰头土脸的,在澳门输了钱吗?”

“才不是——”冕良想说,我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如何?他还是得先工作才行啊。默默拖过远钧的行李箱,“我还有时间,先送你回家。”

到家门口只短短一程,实在说不了什么。冕良也就是叮嘱远钧这段时间多休息别太操劳了。远钧打着哈欠一一答应,小抱怨了一下这些天吃不上饭睡不上觉的辛苦。

把行李还给远钧,冕良闷声闷气跟她道别:“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啊,你一路顺风哦,再见。”

“再见。”

冕良走了十来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发现远钧没开门进屋,站在早晨十点的太阳下,目送他的背影。想是没料到冕良会回头,她脸上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与慌乱,低头装忙找钥匙,但随即又放弃,不再掩饰,大声跟冕良说:“喂,我等你回来。”

啧——等什么等啊,又不是万里长征,哪儿要那么严重?

冕良手插在裤袋里,乐出脸颊上的大酒窝,郁闷一扫而光。

尤其,她刚才流露的那一点点尴尬,居然让他觉得甜蜜异常,所以,就算没有长征万里,也是万万要等的啊。对远钧挥挥手,“一定要等我回来!”

不知道这个画面,在以后被想起,是什么心情?现在看,多少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呀。

冕良再次挥挥手,“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不管多莫名其妙,还是想这么对她说。因为他是那么的不想走开,且生怕自己回来了她不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或者和自己一样,也是舍不得他离开?

或者是怕他不再回来?

旅途才刚开始,眼瞅着家乡在视野中逐渐模糊,冕良就摸出钩子的剪报一慰乡愁。

没预兆的,本来一直闷声不响地翻报纸的骆韶青突然发话:“原来你和我喜欢同样的东西。”

这确实意外,骆韶青看的,可不正是钩子的漫画?就是叫《温柔》的那幅,“远钧小时候画过类似的,不过没画这么好。”

冕良兴趣来了,“骆小姐小时候画的是什么呢?”

“一家人在这样的屋子里,灯光下折纸鹤,有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还有她。”

“骆小姐喜欢折纸鹤?”冕良好奇,他从来没见远钧折过纸鹤。“不是,”骆韶青摇头,“远钧手拙,连缝纽扣手指头都直的,哪里会折纸鹤?对了,你这本能借我看看吗?”

冕良很为难,他不想借,虽然骆董事长没取笑他的剪报,但不见得不会取笑他在剪报上做的批注啊。没想到,骆韶青居然说了句:“我保证不给你弄坏。”唉,上司都这么说了,冕良只好借。事实上,借对了!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和他共享秘密。

在外开会的那些闲暇时候,骆韶青常和冕良聊钩子的画,对于冕良批注在画上的句子,骆韶青大多赞同,她总是温雅浅笑,意味深长地吐三个字母来:“god!”

对了,god后面的感叹号是冕良自己加的。因为他实在是觉得,骆董想表达的,比那三个字母要多很多。可惜他没办法一一领会,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也只能在三个字母后面加个很无奈的感叹号。

除了画,冕良和骆韶青聊最多的还是远钧。骆韶青向冕良打听女儿住在那条巷子里是如何生活的?然后发点小牢骚:“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搬去那里住,要省钱开公司的话,住家里不是更省吗?一分钱不给我,老娘我还得每个月给她零用呢。要么找个离公司近的才叫省吧?现在住的地方到他以前工作的奥美中途要换两站车,每天要大早起来不说,贡献给本市交通的人民币也不在少数,又花钱又花时间的,真不知她所为何来?”

骆董一番牢骚让冕良察觉到他一直忽略的事情,完全可以生活得更好的远钧,当时怎么会搬进他家住的那条陋巷?要花更多的钱和时间,听起来实在不像是骆远钧会做的事情。

“我想她可能是爱上你妈了吧?”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骆韶青也给自己一个解释,“多数是爱上你妈了,她一直嫌弃我这个当妈的不像妈,索性给自己再找一个妈。”

冕良扑笑出来,哪儿有人放弃一富妈去找穷妈的?安慰骆董:“不,我想她可能只是因为好奇吧,没在那样的地方生活过。或者,她只是喜欢有院子可以种几盆花的平房。”

骆韶青鼻子里喷气,“哼,放屁,我家那个大院子里什么花不能种?你少又为她开脱。”

虽然身为贵妇楷模人物的骆韶青竟也会当众爆粗口,但冕良并不惊奇。相处日久后,他发现其实骆家二女个性惊人相似,而且,她们是非常相爱但又非常不喜欢表达自己的爱的一对母女,不知道上帝是怎么安排的。

冕良给远钧短信:“你妈妈很爱你。”

远钧回信:“放屁,她只爱那个绑架犯鸟人沈柏森。”

冕良想再劝劝,她未卜先知再来一条:“少嗦,老娘在忙!”

妈的,现在连冕良都想骂人了,襥个什么劲儿啊。

他一时激动输入,“我很想念你,公主!”

这次远钧只回一个字:“靠!”

就知道是这样儿。冕良站在宾馆阳台上,望着前面不远处,在月色下浩浩荡荡波光粼粼的海面,忍不住发笑,一笑再笑,笑不可抑,每次示爱都是这种结果,还真是——有趣。

他会记一辈子吧?

冕良没想到飞回家那天,远钧来机场接他们。这让冕良喜出望外,外出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记得邻家女孩儿对他说的,等他回来,现在他回来了。

同在机场的还有沈柏森,远钧并不与之交流,和妈妈走出机场后说:“我还有事,让沈先生送你回去吧,您注意身体。”说完,直接牵冕良的手上她的车。

牵手哦,她主动的,第一次。

而且沈柏森和骆韶青笑眯眯望着他们两个的那种眼神,让冕良心情除忐忑外,又异常兴奋。

骆远钧一贯大方磊落,大方到冕良觉得,她牵他手像拎起件行李。还没等他把那只手握紧,她又像丢件行李上车那样放开他。

“我们先去医院。”远钧发动车子的时候说。

医院?那不是好地方。冕良紧张,“出什么事情了?我妈身体不舒服吗?我给她电话的时候她没说。”

“放心,大婶身体好着呢。”

“那去医院做什么?是你不舒服吗?”冕良稍微凑过去看远钧的脸,白白净净看起来还好啊。

远钧淡淡的,“怀孕了。”

怀孕?冕良的心脏戛然跳停,像怕震碎空气似的虚弱问:“什么?”

远钧笑,挺坏,“慈恩啊,你师妹,怀孕了。不是我。”瞥冕良一眼,重申,“不是我,现在不用给红包,干吗摆出那张脸?”

冕良吐出口气,心脏跳回来了。传说中的被吓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你说什么,慈恩怎么了?”冕良嗓音拔高八度,气势汹汹,“你再说一遍?!”

别说一遍,再说几遍也都是这样啊。

冕良回来的前一天,何慈恩小姐晕倒在办公室,被送去医院检查过之后,确定这位小姐怀孕了。而且,慈恩说想要这个孩子,于是被留在医院保胎,还打电话回家骗何老爹,将夜不能归的原因归咎于需要连夜加班。为了取得何师傅的信任,远钧不得不陪着慈恩一起撒谎。

“慈恩只说想要见你,好在你今天回来了。”远钧稳稳当当开着车,问冕良,“孩子是你的?”

恰好冕良问:“孩子是谁的?”

两人异口同声之后,再同时摇头,一起喊了句:“天啊。”

冕良冤比窦娥,“怎么可能是我的?你少胡说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师妹最想嫁的男人是你,”远钧理由充分,“所以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

冕良为清白努力辩解:“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我把她当妹妹,我不可能对妹妹做出那种——”冕良想不出用什么词汇形容,憋半天才说,“那种禽兽的事情,你少给我乱安罪名。”

远钧纠正:“拜托,男未婚女未嫁,真情所至发生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当然,那不叫禽兽好不好?”

冕良声音又大起来,急赤白脸,“你相信我成不成啊?我和慈恩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别乱想。哎,那个人到底是谁?慈恩没说吗?”“她不肯说,”远钧摇头,“只想见你。”

只要见我?冕良头大,为什么要见他?不是应该见孩子的爸吗?怔忪好一会儿又问远钧,“最近有见慈恩和谁来往吗?”

“有啊,和简·爱,难道孩子是简·爱的?”

冕良长叹一声,双手蒙面,告饶:“小姐,别闹了,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神啊,冕良愁够呛,他遇到的怎么都是这号人物?没一个省心的。

一只凉悠悠的手掌拍拍他手背,那是来自远钧的安慰:“别急,到医院再说。”而她的手掌仍是来不及被冕良回握,就又回到方向盘上。

“不是我的。”冕良再次重申。

远钧抿着嘴乐,“是啊,我知道。”

知道?知道还拿那种话来说让他急?这女人太坏了。

去慈恩病房的走廊上遇见徐医生。

话说,穿白袍的徐医生真是——好看。单纯用帅来形容他太肤浅了,就是觉得这位医生怎么看怎么舒服。他身上的那种清朗,倜傥,潇洒和专业人士特有的沉稳干练是流动的,********,引人入胜。

乍见远钧,徐医生的眼神里多一份温柔,竟然当着冕良的面和她说起情话来。从口袋里掏出条纯银质地泪滴十字架链坠来问远钧:“这是你的吗?”

远钧否认:“不是,你知道我不喜欢戴这种东西。”

徐医生柔柔浅笑,笑容里有无限伤感失落,“我以为是你的。上个月我在衡山路喝酒,醉得半死被人带回家,那个人留下了这条链子。怎么那人不是你吗?”

冕良心跳不规则,不会是真的吧?

远钧耸耸肩,“上个月我基本上没在本市待几天,哪儿有空去衡山路喝酒?不是我啊,不过如果是我看到你醉得半死,会找你爸来把你带回家的。”

徐医生翻眼睛,“那幸亏不是你救我。”

冕良松口气,对啊,上个月远钧都出差来着。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随手拿过那条链子看,“哦?怎么扣袢坏了?”

“我也不知道,看到它的时候就坏了。怪可惜的,”徐医生从冕良手里取回链子再慎重放回口袋,“到时候找人修好吧。”

远钧思想不纯洁,在旁窃笑,“喂,医生,你喝醉后没干什么坏事吧?”

“当然没有,”徐医生居然回应这种不着调的假设,“我们正派人,衣冠整齐,站如松,卧如弓。”正派人继续调情,“如果是你我可能会考虑干点什么。”

远钧踹他一脚,“臭美。”拉过冕良,“我们去看慈恩。”

徐建设也跟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用上班吗?”冕良问,他现在非常想把这医生和远钧隔离。可人家徐医生说:“下班了,我也是专程来看慈恩的。”

哎——随他随他。

推开慈恩病房门,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萎靡不振的师妹,谁知那丫头悠闲自在的在那里翻杂志。见到冕良她笑意盈盈,如往昔样甜甜地招呼:“良哥,回来了?”

“哦,回来了。”冕良过去拍拍她面孔,“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慈恩答非所问:“有没有礼物带回来?”

“你想要什么礼物,丫头?”建设插嘴。

“什么都可以,”慈恩给徐医生一个大大的笑容,“难道你有礼物给我吗?”

怎么这么乱呢,都没办法好好说话。冕良盯了徐建设三秒,把他从椅子上揪起来,直接丢到门外去,“医生,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进来吧。”

徐建设不罢休,跟在冕良屁股后面再开门进来,挑拨,“美女,记得跟他要最大颗的结婚戒指,这种人烦死他算了。”

连徐建设也误会是他的责任吗?冕良回头,狠狠盯徐医生那张俊脸。

徐建设却对他吐吐舌头装可爱,这次,没用冕良丢,自己消失。

看建设闪人,远钧也打算离开,留下时间方便冕良和师妹聊天,说:“我还有事情先回公司,你们两个先聊聊吧,我等等再回来接你,送你回家。”

人都走净,冕良终于坐定在师妹面前,像个宽厚的哥哥那样,“好啦,有什么要跟我聊的吗?我的耳朵现在就是你的了,要是不满足,肩膀也可以借你。”

慈恩没用他的肩膀,也没用他的耳朵。

“借你的嘴巴,良哥,想请你陪我回家,跟我爸谈谈,让他同意我当未婚妈妈,生下孩子就行了。”

冕良傻眼,他宁愿借肩膀和耳朵。怎么谈?他自己都不同意慈恩做未婚妈妈啊。挺困难地吞口口水,他问慈恩:“你最近交的男朋友是什么人啊?”

“我没交男朋友。”慈恩无辜。

没交男朋友孩子哪里来的?冕良想咬人。他捺着性子再问:“那孩子的爸爸是谁呢?”

慈恩笑笑,“孩子没爸爸。”

“每个孩子都有父亲的,”冕良苦口婆心,“当未婚妈妈不是唯一的选择吧?你告诉哥那个男人是谁?良哥可以去找他谈,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孩子出世总是有妈有爸才叫安稳。”

慈恩固执,“我的宝宝就只有妈妈,只有妈妈的孩子也可以活下去的。”

“慈恩啊,当妈妈这回事情不是想当然的,你……”

“总笑很辛苦的,”慈恩突然打断冕良,与他目光相对,仍然微笑,但神情寥落,“总笑也很辛苦的,我并不是时时都撑得住,笑得出来,我会害怕。良哥,我现在不想管别的,就是要这个孩子而已。你愿意帮我就帮我,帮不到我就请不要问我那么多问题。哥,你那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解释。真对不起。”

眼前这个女孩儿是他认识的小师妹吗?以前的慈恩绝对不会告诉他,笑也是件辛苦的事情。冕良握住慈恩的手,突然很神经地说:“慈恩,是有人对你施了法术吗?你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慈恩看着冕良握住她的那只手,眼圈逐渐泛红,泪未曾落,可她说的话却让冕良比哭还难过。她说:“良哥,我比你更困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就是找不到那个对我施了法术的人啊,所以,我害怕。”

“别怕,天塌下来有良哥在。”冕良实在受不了,他从小一直呵护到大的妹妹忍泪含笑的模样,信誓旦旦,“放心,只要你决定的,良哥挺你到底。晚上我陪你回家去见师傅。”

远钧再来医院接了冕良送他回家,冕良揉着眉心,痛苦,“她什么都不肯说,不告诉我孩子是谁的,只是让我陪她壮胆,回去见我师傅。你知道我师傅那个人——哎哟,难办。”

“你就没跟她说说一个人带孩子有多可怕?”远钧轻言慢语的,“刚开始是小孩子完全离不开人的,等孩子再大点母体里带来的抵抗力没了,三岁之前头疼脑热那是家常便饭,肯定要常常跑医院,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收入不稳定,大人孩子怎么活呢?喂,你好歹吓唬吓唬她,让她把孩子处理掉才行。”

“处理掉?”冕良像听到震天大密闻似的,惊乍,“怎么处理?你是说做手术吗?”

“不然呢?”远钧反问。

冕良不同意,“好歹是条命,哪儿有说处理就处理的?我最希望的是找出那个男人让他和慈恩结婚,把孩子名正言顺地生下来。

“那对方要是个烂人呢?”远钧假设,“你看慈恩什么都不肯说,也知道对方多半是个不上道的,搞不好就是吃喝赌嫖贪五毒俱全的流氓?要么是有妇之夫?反正一定是没办法给慈恩未来的人。”冕良听得汗都冒出来,哀求:“喂,你别说了,好可怕,慈恩虽然单纯,但做人一向有原则,她不会喜欢流氓也不会爱上有妇之夫的。”

远钧也同意,“是,看在慈恩暗恋你那么多年的分上,我相信她挑男人的眼光。但是,她有没有可能因为得不到你的回应,一怒之下去来个一夜情之类的?”

“一夜情?”冕良肯定,“慈恩不会!”埋怨远钧,“你少瞎猜好不好?”

“好,我不猜她。对了,一夜情你会不会?”

冕良气,抗议:“喂——”

远钧大笑。

冕良和远钧回家,韩妈妈正拿着盆往水泥地上泼水。正午盛阳下,韩家小屋子里倒是凉爽宜人。

冕良见了妈妈当然高兴,随后就将慈恩的事情告诉妈妈,是想跟母亲要个意见。

韩妈妈犯难,意见和远钧的差不多,“她一个人怎么照顾孩子啊,很难生活下去的。”

冕良苦恼,“慈恩执意不坦白孩子的爸爸是谁,又一定要孩子,这也没办法。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傅。可我又觉得我应该支持慈恩。”

远钧插话:“还是做手术处理掉最好。”

“那是条命,说处理就处理?”冕良不高兴,“你怎么那么心狠啊?”

远钧相争:“那不是命,那只是一团血块。”

冕良也不让,“对不起,你和我都是那团血块变出来的,那就是生命。”

“生出来的才叫生命,没生出来的不算。”

“生没生出来的都是生命,”冕良瞪着远钧,一字一顿,“那、是、生、命!”

远钧也瞪回冕良,僵持住,练半天眼神,她小让步,“好吧,算是生命。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条生命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呢?你也要问清楚了才好决定吧?”

问清楚?怎么问?冕良愣住,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哑巴了。

韩妈妈一直没参与讨论,此时收拾桌子上的杯碟碗筷,道:“我去洗碗了。你两个聊吧,最后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支持。”

这老妈什么立场啊,他是她儿子,她应该全力支持儿子才对吧?

等韩妈妈出去,远钧忽问冕良:“你呢?如果现在问你,你愿意不愿意被生出来,你怎么回答?”

冕良深思熟虑后道:“以前我没考虑过,不过,现在想想,我高兴被生出来啊。”

“为什么?”

“因为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才认识到一些可爱的人,经历过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喂,每个人都这么想的吧?你不是?”

“你是想告诉我,认识沈安琪觉得很值得是吧?了解了解。”远钧没回答问题,反独断专行出个答案。也不管冕良反应,她径自站起来拎包包,“好啦,得走了,我们先回医院接慈恩,然后送你两个去见何师傅。”

冕良跟着她身后出门,却觉得别扭。

活着,能认识安琪当然值得,可并非是值得的全部,还有安逸,慈恩,何师傅,更有她骆远钧啊。可这雷厉风行的女人根本不给他机会说那个标准答案。

“买点礼物去看你师傅吧,”远钧已经进行下一个话题,“茶叶,咖啡,酒?对了,你师傅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打人?”

远钧这一问,冕良少不得忧心忡忡,“我师傅脾气不好,会打人,但没打过慈恩。不过这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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