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海是见过的,这孩子这前陪他喝酒,就曾喝的胃疼,后来郝军提了,他才知道,这孩子胃不太好……
宁重和凌珠脸色也微变,不管怎么样,这人是晚晚的父亲,而且还救了他们的女儿,他们急忙帮忙到外头叫人去。
何菊华可不管别人是怎么一个情绪,只心疼儿子,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用了好一番心血,恐怕到头来,会是一场空欢喜。她上去拍了拍儿子的肩以示安慰……要是这宁笙歌不选她儿子,只能说她没眼光……
很快,医生进来了,初步检查了一下,说,得送回病房,有可能是内伤引起的,气火攻心也是一个原因。还有,这样坐着,时间太久,毕竟动过大刀的人。
“我儿子什么时候受过内伤?”
霍夫人又惊又疑的问。
医生说,这他就不清楚了,总之,是内伤未愈是对了。
霍启航对此并不作解释。
霍夫人瞅着,知道也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什么来,要推他回去,却被阻止。
“妈,今天的事,还没了。现在,我还不想回病房!”
霍启航不肯走,目光直直的看着守在边上的宁敏:脸上挂满了紧张和心疼,若说她不再爱他,他死也不信。
“你胡闹够了没有?再这样瞎闹下去,你还能活吗?里里外外都是伤……”
霍夫人气的都要哭了。
霍启航无奈的,无力的叫了一声。
“好,好,那今天,我们就把这件事,做个了断。无论她做怎么一个选择。接下去,你都得给我乖乖的回去养着……”
霍夫人一抹眼角的泪,豁然回头,灼灼然盯视起这个让儿子神魂颠倒的女人来。
宁敏的脸色并不好看。
“听到没有,宁笙歌,既然这两个男人,已经做了一个君子约定,那就请你给个痛快。
“如果选择佟家,麻烦你现在就马上跟佟庭烽走。以后,启航的生死好坏,你都别来干涉。他既然敢这么约定,那他就有承担后果的打算。就算活活被你给气死了,你也不必心虚不安。那全是他自找的。我们霍家不怨你。
“如果选择的是霍家,以后,你就是霍家的媳妇。麻烦你从今往后,守着启航,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别再见异思迁。
“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必须在这里说明一下,要是选的是启航,结果过段日子发现,你因为之前这段错误的婚姻而怀上了别人的种,孩子是肯定不能再留的,霍家丢不起这个脸。这一点,你也最好给我考虑清楚。我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启航好好的。别再受苦受累。要是你做不到,你就别来选启航……”
霍夫人字正腔圆的扔下两个选择。
宁敏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心,越发的乱,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还是先送小霍就医吧……任何事都不及身体重要……”
宁大海走上来替孙女解围。
“是啊,先送去病房,比较好……再有,敏敏有没有怀孕这事,也得查查,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凌珠扶着女儿,对于霍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神情,有点不快。
可她也清楚,这个名女人,一向如此。设身处地的想,她这么做也没有错的。总归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的。
只是当她也从宁敏母亲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时,就会特别的心疼女儿。
这哪还是什么公平、自由的选择,根本就是在要胁。
“宁老爷,宁太太,你们这样护着可不对,这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有没有怀上也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往后拖。
“宁笙歌,你选了霍家,现在你就得脱下佟家媳妇这个名份,省得以后流言四起;你要是选了佟家,启航这边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你留着只会让他触景伤情。该干嘛干嘛去。今天,我们就干净利落的把事情料理明白了,不要再拖泥带水,无论是对霍家或是对佟家都不好……”
霍夫人不肯罢休,执意要让宁敏作个选择。
霍长安也觉得现在这样子作抉择有欠公正,但算来也只有这样逼迫,才更容易让这丫头看清自己的心吧……他没有阻止……
佟漾急,张了张嘴,又想驳,却被佟庭烽阻止……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
一双双眼睛,再次聚集到宁敏的身上。
宁敏双手抱着臂膀,轻轻摩挲着,突然之间觉得冷,霍启航带血的唇在眼底晃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在脑海闪烁着,竺国的一场场血腥杀戮的画面也有一幅幅的掠过。
那些甘与苦,欢和恨,折磨着她的心。
沉默罢,她又看向了佟庭烽,淡淡静静,在感觉到她的注目时,眸光闪亮了一下,唇线弯出了一道让人心静的弯弧,或是时日近,那些愉快的相处,似就在眼前,挥之不去。
下一刻,她踩着有点虚软的步子,来到了霍启航面前,轻轻的道:
“启航,我送你回病房……”
霍启航那灰朦朦的眸子,就像被什么燃烧了起来,一下子显得清亮无比,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心。
“这便是你的决定吗?”
那边,佟庭烽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显得清冷,声音也冷……就像北极寒风,冷的能让人瞬间冻住。
宁敏垂头,咬唇不语。
“我懂了!”
他巡视她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平静点头,没显露半分愤怒:
“尊重你的选择,是我最后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离婚协议,我会让人准备好,签好字,让律师递交给你!”
那独留给她的温柔,被收了起来,她看到了他脸上的冷淡和失望,深深一睇之后,转身去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会儿后,他牵着佟麒出来,低声叮嘱母亲扶上老爷子,另外让陈祟打电话给机场,申请航线,马上飞回巴城,说,明天是除夕,他们得赶着回去过年。
这过程,没几分钟,他干净利索的发完指令,头也不回离开,也不管佟麒在那边叫嚷:
“爸爸,带上妈妈,带上妈妈呀……”
宁敏瞅着,看着父子俩消失在视线里,谈话的声音也渐渐远去;看着佟六福满脸的遗憾在沉默不语的儿媳的搀扶下,和她爷爷、爸爸妈妈告别,走出会客厅门;看着佟漾风风火火的走近,忿忿地瞟了一眼,气愤填膺的扔下一句:
“既然你难忘旧情,当初又何必签字结婚?宁笙歌,你是个军人,军人应该有军人的原则的。这样摇摆不定,你怎么当的猎风队的头……哼,今天,我总算是看清你了……但愿以后,我们永不再见……”
高跟鞋踢踏踢踏远去。
都走了!
宁敏觉得难受,心好像也一下子被带走了似的,麻木的站着,手被霍启航牢牢牵着。
那份紧窒感,就像一道枷锁,把她锁了起来,而她无力争脱。
后来,母亲凌珠对极度沉默的她说:
“既然下定决心选择霍家,那就什么也没别想了……”
她不说话,趁着霍启航去检查,躲到洗手间,想打电话,可他关机,怎么打也打不通。后来她想了想,可能他们是上了飞机。
那就等明天再打!
可她没能等到明天。
就这天傍晚时分,宁敏收到了一份佟家代理律师的离婚协议书,上面,赫然签着佟庭烽的名字,一笔一划漂亮有力。
那一刻,她竟能从这字体上看到当时他签字时的愤怒。
而这愤怒,令她心脏痉了挛……
她一脸麻木的把协议书看了一个分明,眼里有水气浮现,唇,弯起了一个讥讽自嘲的弧度。
这个男人还真是大方,短短数天的婚姻,竟舍得分给她这么一份丰厚无比的离婚赡养费。
而这个巨额的数字,足能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
母亲也看到了,惊诧。
那位律师端着很职业化的微笑,解释说:
“佟先生说了,这些财产,算是他预先送给宁小姐的结婚贺礼!”
那一刻,她的脸色惨白如雪,手中笔,止不住的在发颤。
回到琼城,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屏山老区的排屋,很老式,是爷爷五十五岁分配得的。
那时爸妈要结婚,爷爷想法子得了这一幢房子,奶奶还在世,一家四口,就住在这里,安静度日,后来,就有了她。
以前,爸爸和妈妈都在部队,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宁敏的童年,一直和爷爷奶奶守在一起。奶奶过世后,爸妈另外请了保姆来照看他们。
日子一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住在这里。
生活在这老区的,军职都不高。高的那些都住在西城。
如今的小区,住的多数是年长的一辈人,年轻的那一代,搬出去的多,早各自另置巢穴。屏山这边和闹市隔的有点远了。风景还行,地儿太偏。往来一趟,得两个小时。对于快节奏的年轻人来说,这里太落伍了。
宁敏倒是很喜欢这地方的,安静,不吵,小时候,小区内老人多,小孩也多。可现在老人过世的也多,一些个孩子都已经陌生的让人认不得了。
而曾经的同龄人,如今各有各的生活,再也不会像年幼时那样,聚在一处,爬树掏鸟蛋,没事吵吵闹闹,冬天时,还会玩打雪仗。现在是网络时代,孩子们都金贵。大冷天的都缩在房里烤暖炉,哪会出来吹那个北风,堆那个雪。
初八,宁敏回到了睽别了六年的家,踏进自己的闺房,瞧着房里的摆放的东西,一切都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鼻子就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