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称她是祸害。
骂的好狠。
这哪还是小时候那个疼她若宝的母亲。
可她的确没让他们省心过。
母亲说她太有主见,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容易让人父母摆布。从小到大,都是父母顺着她的心思在迁就她。
她不是一个好女儿,更不是一个好孙女。
“夫人!”
邬芳轻轻叫,扶她。
她木木的转头,心里念叨起两个字:“爷爷”。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呢?
“妈,爷爷怎么了?”
这一刻,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像一珠在风雨飘摇中小树,只要风再大一点,就能被折断。
凌珠没有再回答,只是抱着宁重大哭着。
“夫人,在您房间里,找到了宁老爷子……已经……身亡……”
另一个保镖从她房里奔出,轻声回禀。
宁敏的身体止不住一颤,猛得忽推开小邬,往自己的房间进去。
“夫人,您别进去?”
那保镖想阻止。
哪能阻止得了。
满地血水铺呈,宁敏看到有个高个子保镖正在把爷爷的头挪回到他的脖子上去……断了……五官尽是淋淋鲜血……
她脚下一虚,整个人往前栽去,磕到了一嘴的血水。
咸咸的,腥腥的!
她觉得恶心,觉得痛,肚腹之间忽然一沉一痛,有什么滚滚在流出来,右手本能的往大腿根部摸过去,抹到了一手的血水。
跟过来的邬芳眼尖的注意到了那一片自裙下流出来的鲜红,不由得脸色大白:
“不好,见红了……”
她想扶起宁敏,可太重,又不敢乱用力,正想叫小高一起把人抬出去,马上送医院。
砰一声装着消声器的枪响,哑然的扬起。
身后,小高被子弹打飞,从她们身边飞过,掉在床上,当场死绝。
邬芳牙齿打颤的转头看:
一个冷俊的男子,手上端着一把大口径步枪对准了他们,唇角挂着一抹冷冷的仇恨的微笑,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挎着重型机枪的手下,如修罗乍现,喊了一句:
“宁笙歌,久违了!”
宁敏忍着一阵阵的阵痛,靠坐起来,抵在门口,恨恨的看着那个人!
错不了,正是竺国那位莫大少莫臣之。
这一切果然全都是他干的,而且,他居然没有在作案之后逃走。
“麻烦你们,把手举起来!把枪弹扔过来,谁要是不合作!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我们找的只是宁笙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是想保命,最好就识趣一点!”
莫臣之身边一个体魄强壮的手下沉声叫了一声。
这个人手上的机枪要是一开火,估计在场所有人都会当场毙命。
邬芳只能放下手上的枪,乖乖举起手。
其他三个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纷纷扔下了手上的枪。
莫臣之指了指邬芳,目光冷冷的道:
“你,把宁笙歌给我拖下来……”他又踢过一张电脑椅来:“然后把她捆在这张椅子上……”
邬芳挺了挺背脊,鼓起勇气回答道:
“夫人见红了,必须需要上医院……”
话没能说完,那黑黑的枪筒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我说,你照办,不听话,吃子弹……抱歉,杀人太多,我不介意再背上一条人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行,我会成全。到时,你的首相大人会追封你为烈士。”
声音带着轻蔑和讥讽之色。
邬芳瞪着,相信这个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小邬,扶我过去!”
宁敏反而冷静了下来。
越是危险,她越能保持镇定。
邬芳扶她,看到她的裙角下有血水在不住往下淌,这可如何是好?
宁敏坐好。
一根麻绳扔了过来。
“梆上!”
邬芳只得把绳取来梆上。
一分钟后,宁敏成了砧板上的肉,无处躲藏。
“到边上待着去!”
邬芳退到边上。
莫臣之挑了一只凳子坐着,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枪,把它擦得铮亮铮亮的,坐姿也优雅。
这人出身大族,乃将门名少,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少见的雅痞之气。本该是一个出色的国之栋梁,可现在,在宁敏眼里,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可怕魔鬼。
“肚子挺大!可惜注定生不下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声音显得无比清越,夹带着一股子操纵命运者的优越感。
宁敏久久沉默,身体在止不住的打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恨的,双手狠狠捏着扶手,一条条青筋浮现。
一年前,正是这个男人在金秋九月,残杀了她五个战友,一年前,他竟然跑来了东艾,再度大肆残杀了她的亲朋好友。
顾晓被一枪嘣了,父亲被乱枪打死,爷爷被割首……这个男人要有多恨她,才会发了疯似的做下这等残无人道的事来……
“莫臣之,你最好给我一个痛快的,今天,你若不弄死我,来朝,我让你错骨扬灰!”
宁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话音未落,一柄枪筒对准宁敏的额头,这一枪下去,足能让整个头颅解体,绝不可能再像顾晓那样,还能留下半个脑袋……
“放心,我不会再陪你们玩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莫臣之微微笑,和煦一如邻家大哥哥,怎么也看不出这个人会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宁敏凶狠的盯着,显得那么的倔强: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佟庭烽不会放过你,东艾国民不会放过,你会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付出代价……”
他笑的满不在乎:“来了东艾,我从来没打算活着回去。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把你玩死……”
他用枪筒狠狠挑着宁敏的下巴。
宁敏不服输的回瞪着。
他突然又笑了:
“啧,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倔强的有点可爱。能在我手上逃脱出去的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不顾一切追杀的人,你是唯一一个。我仔仔细细研究过你。狙击水平首居特种兵前五;自由搏击术位居特种兵前十……指挥小组作战曾力拔头筹……多了不起!如果你没有枪杀我的兄弟,也许我会欣赏你。真心欣赏!可惜……”
他的笑意忽然变得森冷:
“可惜,你杀了他们。我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章志轩,陈文虎,李华良,他们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们都是国之栋梁,军事上的新秀,他们都是家中独子,就因为你,他们死无全尸……你若不死,他们九泉难以睦目……”
宁敏跟着发出一记冷笑:
“我不认得什么章志轩、陈文虎、李华良,七年前我奉命营救,我只知道那些人全都是劫匪。有种劫机,就有种承担后果。莫臣之,你们竺国的人就是人,我们东艾的人难道就不是了吗?别忘了,当初被你劫机时,你带头杀害过多少个随行机组人员……”
“啪”,莫臣之蓦地甩了一个耳光,打断了她的激辩:“别拿那些人跟我的兄弟比,他们……不够格!”
他提高嗓门叫。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了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心,再度用枪筒对准了她的脑门,狠狠的顶着:
“今天我就会拿你来祭奠他们的英灵!
对峙而坐,宁敏绝不露半分怯色:
“来吧……你为以我会怕吗……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怀孕的女人,莫臣之,他们称你是竺国的军魂。呸,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疯子。谨之说你心理有问题,看来是真的,你根本就是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只有疯子才残杀无辜,只有疯子才会对一个即将待产的女人,下得手去。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军人……”
这会激怒莫臣之的。
可她依旧一句比一句说的激烈。
邬芳看着,心肝发颤,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夫人死定了。
莫臣之却没有发飙,不怒,而笑,还把枪筒收了回去,左右看着,研究着,一点也不介意被人骂疯子,自顾自的说道:
“不行不行,我这样一枪嘣了你好像有点没意思,你一点也不痛苦,骂的还这么带劲儿。你应该死的很痛苦,否则,就太便宜你了。哦,对了对了,有些事,我差点都忘了说了,你要是不知道,就这样死了,有点可惜。现在反正有的是时间,那就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他把枪扛在肩上,在父亲的电脑桌上找到了一盒雪茄,那是谨之孝敬给岳父的,很昂贵,父亲都不怎抽,一直摆在桌面,偶尔才一口。
莫臣之挑了一根,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雪茄的烟草味在室内弥散开。
“古巴科希巴雪茄,味道不错!”他瞅了瞅那上头的文字:“还是限量版的。看来佟庭烽对你真的很上心。也是,要是不上心,顾晓也不会死。”
宁敏狠狠盯着,真想把这张脸孔给撕裂了。
“你很爱佟庭烽是吧……”
他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完全无视她的愤怒:“以前爱霍启航,现在爱佟庭烽。爱的都是拔尖的人物……说起来,佟庭烽的确比霍启航了得。一个人可以凭空坐上首相之位,把霍家赶下争执舞台,那要是没有一点伎俩,谁能办得到!佟家想要那个位置已经很多年了,如今终于如愿已偿……佟庭烽的确是个人物,我生平从不服人,这个人的手段,我服……”
“谨之当选,那是民心所归!不是耍手段就能得来的……”
宁敏马上反驳。
“什么?民心所归?”
莫臣之忽然大笑:“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笑。如果没有争执人物在背后撑他腰,你觉得他能这么顺利的拿下首相之位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宁敏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其实她也奇怪着,为什么谨之这么快就掌握了政务?为什么?
“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坐上那个位置吗?
“不知道是不是?
“那就由我来告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