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生冷的夜风里,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交流。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佟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自己这个讨厌的女人,如此深入的谈过话。
这个名义上的嫂子,以前是一个闷葫芦,纵然打她骂她,她都不会生出任何反应。那时,她也曾听说,这个女人,很聪慧。她用一种老土的打扮掩藏着自己的美丽,很低调的过着属于她的大学生涯。遇见生人,只会抿嘴微笑。不爱和人争辩。
但现在,她感受到了某些方面的特别,思想上的各种观念,很成熟,至少比她理的。
也许,乔琛被吸引,也是有原因的。
宁敏对于佟蕾也有了一种更为深刻的了解了:的格纯真而刚烈,是她比较欣赏的一类女生。
这一番沟通,刷新了她们对对方的印象,有一种欣赏,在她们心底悄悄发芽。
周很安静,夜已深,只有风在低声呼啸,以于令这个声响显得格外的清楚。
楼上,那半掩的窗户内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像是桌啊凳啊什么被绊倒,这倒也正常,可下一刻,从那窗户内传出了佟夫人的惊呼声:
“蕾蕾,快跑,快跑……快去报警……唔……”
很快,惊叫声消失,伴着那个“唔”字,嘎然而止,似乎是被人给捂住了嘴。
两个女子急急回头,望着那突然之间暗下,没了任何声响的房间,那是佟夫人的起居室。
几乎同一时间,宁敏看到那窗口里冒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筒,圆溜溜的,在不太分明的视线里,对准了她们。
这样的场面,宁敏不是第一次瞧见,背上顿时生凉,心头更是警铃大作:
“小心!”
说话是,她一把拽过佟蕾往坛边的角落里滚了过去。
佟蕾的头碰到了坛角,生痛,她捂着头刚想问,耳边就有“扑吃”子弹射击声响起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看到宁敏一脸凝重的匍匐于地,小心的往那窗台有张望,一点也不惊慌。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开枪?谁在开枪!”
她惊喘着问。
“问的好。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宁敏凑过头巡视着她,语锋犀利的往问题的关键处问下去:
“这么晚了,你让妈请小姑姑叫我过来,为什么事?难道就是专门让我来听你诉失恋之苦的吗?”
佟蕾一怔:“我没有呀!我还纳闷呢,这么晚了,你没事跑我们二号园干什么来了?平常你躲我们还不及呢,今天怎么就跑上来找骂!”
很好,宁敏马上就明白了,楼上的人,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难道,她的没死的事已经传去琼城了吗?
宁敏狠狠抿了一下唇,呼吸微微一窒,抓着花坛边的手在发颤:这些人,这是非要把她斩尽杀绝才甘心呀!
楼上忽然就传来一声属于佟夫人的惨叫声,紧接着窗户给推开。
宁敏翘头望,但看到何菊华被人揪着头发按倒在窗台上,一把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幕后之人,并没有现出脸孔来,但一个低低的沙哑的声音,阴森森的犹如从地狱冒出来的一般响起:
“如果不想佟夫人丢了小命,你们就给我乖乖的上楼来!我数到十,你们要是不照做,就会有一具死尸从上头扔下来。”
佟蕾顿时瞪大了眼,活了二十年,还从没遇上这种事过,如此情景多半只会出现在电视或电影当中。佟家家风好,在外评风也好,几乎少有冤家对头。佟家祖宅的安全措施更是一流的。重点,现在是和谐社会,怎么会有人会梆票她妈妈呢?
她又慌又乱,急急的站起来,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妈妈……我们上来我们上来……”
“不要上来,走……蕾蕾,快走……唔……”
窗抬上,佟夫人很努力的想翘起头,示意女儿逃出去,又被人用枪杆子打了一记。
很疼。
疼的她生生掐断了话,久久难从那疼痛中回过神。
何菊华并不知道这两个闯进她房间的男人是什么来历,但从他们拿的枪,以及那作案的手法来看,那是有备而来的。
就半个小时前,她和蕾蕾谈完心后,独自一个人在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她打算洗个澡,睡觉。
说是睡觉,实质意义上,那根本就不算睡觉,自从丈夫过世,她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身边的位置太过于空荡荡,心也是空的。睡在曾经有过无数欢情的床上,拥抱的是一被子的清冷。
以前,身边有女儿陪着,倒也不会特别觉得,现在女儿长大了,已有了独立的一间闺房,她的世界就越显得孤寂。
可她还是喜欢好好的躺到床上。尽可能的睡去。
每个晚上,她都盼着好好睡,能有一个好梦,可以梦到他。
今天犹是。
她想问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对不起她?
门房忽被敲响,她以为是慧姐给送夜宵过来了,晚宴时,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她去开门口,迎接她的是一把巴雷特狙击枪。
那是世上最好的狙击枪,可在1米外夺敌的命!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把枪的型号,不是说她对于武器有多了解,相反,这种东西,六年之前,她完全不接触。后来,她才关注了这把枪……理由是,佟耀桦当初的车祸是人为制造:有人用巴雷特狙击枪打爆了正在快速行驶中的轮胎,车子侧翻,车毁人亡。一个年纪轻轻的商业菁英就这样死在了那一场悄无声息的谋杀当中。
世人只知佟家桦少死在车祸,最初的时候,连她也以为这是车祸,直到六年前,她在无意间经过老爷子的书房,在没有敲门进去的情况下,听到公公和儿子佟庭烽在谈论十四年前的案子,比对着子弹,才知道,原来丈夫死于谋杀。
“妈,这件事,儿子会查个水落石出。您别操心。”
这是谨之许下的承诺。
但六年来,谨之始终没有给她一个正确的说法,只说:
“父亲的死因,很复杂。可能和霍辰顾三家有牵连。您别急,我不会让父亲白死,凶手迟早会受到惩罚!但现在还不是索要血债的时候!”
她没有逼,因为她清楚:一旦和霍辰顾三家有牵连,那就不是小事,还会和争执扯上关系。
可她实在费解呀,她的丈夫从商,又没从政,怎么会和国内三大争执家族生起恩怨,致令死于非命?
这个迷团,也许老爷子清楚,也许佟庭烽也有所了解,他们可能瞒了她什么,她没有逼问儿子,只在暗中小心的查……也因此而开始关注这把枪。
年后,她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把枪,空降于她的房门前。
那一刻,她瞪着那枪,呼吸跟着痛起来。
那一刻,一个头戴面罩的男人用枪筒将她逼进了房,手上带着手套,抓来她的手机:
“打电话给韩婧,让她马上过来!”
她不打,只盯着那枪看,琢磨今天这路情况,和二十年前的谋杀有没有潜在的关链。
男人给了她两个耳光。
“要是不配合,要么她死,要么你女儿死!”
从楼下又走上一个戴黑面罩的精瘦男人,还把慧姐给押了过来威胁她:
何菊华只好打,可打不通,关机。
“打给佟漾,那女人在主屋那边。让她去把人叫过来!”
这两个人,对于佟家很了解,
何菊华无奈又拨通了佟漾的电话,极镇定的陈述了一句了,佟漾果然就替她把人给叫了过来。
从打完电话到宁敏出现在楼下,不过十来分钟的事,高个子的面罩男子将她梆在了椅子上,另一个瘦子,在把吓的瑟瑟发抖的明姐梆起来扔到一边之后,就下了楼。
起居室内,高个子一直掩在窗口处,开了半扇窗,掩在窗帘底下,静静的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佟蕾和宁敏站的地方离她的楼并不远,她们说话的声音能清楚的传进了楼来。
何菊华一边听,一边观察着这个歹徒的一举一动,心有疑惑……
他们到底是冲谁来的?
潜入佟家为的又是哪般?
如果韩婧是他们谋杀的对象,那就显得太奇怪。
个被幽静多年的女人,怎么就能劳驾幕后之人动用雷巴特来对付?
而且,在她已经把韩婧从主屋引过来之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动手。
她看得分明,窗口的男人,正用一种深沉古怪的眼神研究着,似乎是想通过这种近距离的观察,来确定某件事。
趁着这个机会,她挣脱了绳索,大叫一声,示警……
正巧另一个男人从楼下上来,行动极为迅猛的捂住了她的唇,高个男人则立刻将枪筒往窗外塞了出去,一枪射出,未中后,将她按到了窗前。
从未经过如此惊变的何菊华,感觉心脏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楼下,宁敏看到佟蕾跑进了屋了,眉心紧紧皱了一下,背脊上是一阵发紧发冷,恍惚的,在大雨中逃亡时那种穷途末路的滋味,又涌上了心头……她清楚,这一进去,她这条小命,只怕是凶多疾少。
可她若不进去,明日头条必是:谋杀?佟家长媳母女横尸2号园。
她若只顾自己小命,日后,她会安心吗?
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她,而牵连惨死,难道还要添上这一对无辜的母女吗?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还跟了进去,若今天,当真是她的死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那个人知道她还知道,这样的追杀,还会继续发生,倒不如今日作个了断。
跨进客厅大厅,宁敏看到佟蕾举着双手,脸色骇白,站定在沙发边上,一把AK47步枪正对准了她,脸上套着黑色的面罩,露着眼鼻嘴,掩去了他的本来面貌。
不速之客至少有两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