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先生,你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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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王君玮和钟憬并肩走在T大校园里,突然一阵匆匆的脚步赶上他们,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在钟憬面前站定,吸了很大一口气后问道:“同学,请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你猜。”钟憬微笑道。

男孩自认为钟憬的微笑是鼓励,于是咧嘴笑了,“英语系?”

“你真聪明。”

她的笑容蔓延到整个脸庞,微微点头后便与男孩擦肩而过,剩下男孩独自错愕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王君玮忍住笑,“你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钟憬笑笑并不言语,他却追问道:“你将来是否一定会嫁个有钱人?”

她蹙眉,谨慎地开口:“从前千金小姐爱上粗人,皆因她看见粗人拥有少爷欠缺的男人味,虽然日后她嫁了粗人后,又发觉铜臭味比男人味更香。”这个例子是当年她用在母亲身上,现在对她自己仍然适用。

他不解,“那你到底是要铜臭味还是男人味呢?”

钟憬叹了口气,对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稍有气恼。

“满身铜臭的人必将和满身铜臭的人凑成对配成双,他们不敢放下铜臭来磨炼男人味,因为有财富无勇气。”言下之意,她并不奢望可以嫁入豪门,当今社会女人早已靠自己。

有财富无勇气。王君玮咀嚼着这句话,味同嚼蜡,极其不是滋味。突然又是一阵恻然,隐隐不安起来,像似被人看透一般地不自在。

“魏蓝?”钟憬先看到不远处盈盈走来的佳人。

一件湖蓝的针织开衫,一条白色长裤,便搭配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妙女郎。钟憬却微皱了下眉,她就这么偏爱蓝色?似乎每回见她都是一片蓝,见多了反倒觉得蓝得煞人。

王君玮抬头也看到了她,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你来了?”

“嗯,不是和你约好一起去听音乐会的吗?”娇俏的人儿便是开口也是软软糯糯,如聆琴音。

“魏小姐。”钟憬向她打招呼,她坚持对魏蓝仍然以礼相待,有礼便会有节。

“钟小姐。”那厢也不甘示弱,两个女人眼神交流的一刹那便都会心一笑。即使不是同一类人,却也能心灵想通。

“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钟憬的退场词说来口齿伶俐。

“钟小姐,有空再聊。”魏蓝终年戴着蕾丝手套的小手向她摇晃了几下,然后自然地勾住王君玮的手臂朝外走去。

好一个魏蓝。

本以为让她见到自己和王君玮一起定是醋海生波,谁料从头至尾落落大方,娴静温婉,真是比她父母有礼多了,同时也有手腕多了。本事从来就不是吼出来的。

想到这里,钟憬对魏蓝这个人的好奇心又多了一层。

近日,T大校园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特别是在黄昏以后的校园里香味更是浓重。原来,为期一周的T大美食节已经拉开序幕,说是美食节其实类似游园会,不外乎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为广大学生们提供一个名正言顺放松自己的机会。

在美食节的最后一天中午,钟憬的手机突然响起。

“钟憬小姐,请问你除了对钱感兴趣之外,美食节是否和您胃口?”电话那头的王君玮使尽浑身解数调侃道。

钟憬明知这是邀请,转念却想到了魏蓝。只是几秒钟的犹豫,她还是笑道:“如果有人请客的话便有兴趣。”

电话那头的人低呼起来:“钟憬,你应该改姓‘周’!”

钟憬大笑,知道王君玮讽刺自己是周扒皮。

“王君玮同学,你要明白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便是霸王餐。”

夜幕刚刚降临,T大的主干道上已经摆满摊位,到处都是横幅和吆喝声。其中有学校的美食社团,外界邀来的小吃店,还有同学们自发组织办起的摊位。钟憬和王君玮一路走一路吃,渐渐被不远处的人头攒动所吸引。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情侣搭档赢大奖的活动,钟憬想要走开,王君玮拉住她说看看也无妨。

穿着围裙的主持人怎么看都像是Hip-pop发烧友,边摇摆着身体边介绍道:“恋人中,只要一个人负责把指定菜式烧完,另一个负责吃完,谁最先吃完就算赢,就能赢得大奖!”

他左手一指,硕大一只Hello-kitty正呼唤着每个在场女生的爱心。

“好可爱。”钟憬惊呼。

“你喜欢?”惊讶度不言而喻,他还以为她一辈子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钱。

“那我们参赛把它赢回来吧。”他建议道。

钟憬一愣,板起脸道:“警告你别妄想脚踏两条船。”

王君玮苦笑,“算我客串你一天男友如何?”

客串一天的男友。

她有些心动,建议听来诱人莫名,她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直切正题:“你会炒菜吗?”

“不巧,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将两只手举到她面前以作证明。

她就知道。钟憬回他一个白眼,口气有些酸:“真是天生好福气。”

王君玮笑得得意,将她的讽刺自动隐去,“那就有劳娘子你了。”

“喂喂。”她戳他前胸,“客串女友赢奖品而已,别得寸进尺,口头上也别想!”她义正辞严,滴水不漏。

“憬,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王君玮夸张地做心痛状。

这个男人今天吃错药了,钟憬鄙夷地转过头去。

“钟憬,你听到了吗?”

“什么?”

“心碎声啊。”

还玩?“我只听到主持人让我们上台的声音。”

台上四对情侣站成一排,锅碗瓢盆在每队面前都摆放妥当,Hip-pop男人介绍道:“今天的考题就是糖醋排骨,只要哪个队先烧完,并且吃完就是胜家。好,预备,开始!”

只见四名女生挽起袖口,操起菜刀,忙个不亦乐乎起来。而身后的男友们交头接耳,一派闲情逸致。Hip-pop男子不无感慨:“男朋友们真是幸福啊,野蛮女友毕竟少数。”

王君玮在一旁观战,本来还有些担忧,但见钟憬显然大厨的架势便不再多嘴。先煸炒再入味,把排骨夹出后放油再翻炒,最后上色装盘,钟憬做得得心应手,第一个完成。

“好,这位同学已经完成她的糖醋排骨了,马上移交给你男朋友吧。”看着钟憬的菜色,Hip-pop男子也不得不夸赞,“看上去真是色香俱全啊,至于好不好吃,就看她男朋友吃的速度了。”

台下一阵哄笑声中,王君玮已经一块接着一块地吃起来。钟憬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他此时的样子就像囫囵吞枣里的人,只是人家吞的是枣,而他是——排骨。

“看这位同学吃得津津有味,一定是美味极了。好,其他三组也开始吃了,你们的男朋友可要加油了,吃得快的话或许可以赶上这一队。”Hip-pop男子察言观色,“唉,怎么你们吃得那么痛苦呢?难道很难吃?”

底下的学生笑成一片,在一片加油声中Hip-pop男子宣布比赛时间到。结果王君玮的餐盘里只剩下一块排骨,而其他几人的餐盘里却余留了一大半,他们以绝对性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今天的冠军很明显,就是这一队情侣。”

Hip-pop男子将钟憬和王君玮拉到台前,“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男生,你觉得你女朋友的手艺如何?”

“天上有,地下无。”王君玮笑道。

“啊,好高的评价啊。”

台下也是一阵欢呼,钟憬望了身边的人儿一眼,眼底有着笑意。

“那你愿意吃上一辈子吗?”

“乐意之极。”立即又是嘘声一片。

Hip-pop男子唤工作人员捧上偌大一个Hel-lokitty,“现在我们把奖品颁给这一对令人称羡的情侣。”

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有些惆怅又羡慕地看着钟憬,可是钟憬却大手一推,“我不要这只猫,我要那只猫!”

顺着她的指点,众人看到了摊位架子角落里的那只招财猫,金黄色的身体,摇晃着个猫爪,身上还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大字。怎么看都没有那只粉粉的kitty可爱,众人将视线再次投到依然坚持己见的钟憬身上。

“呃。”这让Hip-pop男子有些为难,“那只猫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外送。”

“可我就要这只,你刚才随手一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只啊?”

这厢还在振振有词,Hip-pop男子的头上已经冒汗。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女生居然会喜欢一只丑兮兮的招财猫啊。

“好吧,不过我有个要求。”Hip-pop男子总算下定决心,“我也要尝一下你的手艺。”

他早已好奇,到底那道菜有多美味,能让王君玮停不了口,要知道他的女朋友可从不分五谷杂粮啊。

将餐盘中最后一块排骨放入口中,一瞬间,Hip-pop男子睁大双眼,眼神复杂地望向王君玮,后者只是对着他保持笑容。

“果然是天上有,地下无。”他心服口服。

抱着招财猫的钟憬格外开心,有工作人员对着他们喊道:“留张合影吧。”

于是,钟憬爽快地靠近王君玮,随着“一二三”的喊声,恬美地一笑。王君玮看着她将头斜斜地依靠在自己的肩上,心中一阵沉静。

立拍立现的照片被送到他们手中,钟憬仔细端详着。

这是她第一次想好好审视他的长相,照片中王君玮的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下眼睛微微眯起,或许是面光的关系让他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格外狭长。他的长相中她最满意他的唇,说起话来感觉都带笑,难怪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热情。

“我就想你怎么会对Hellokitty感兴趣,原来你中意的是这只丑猫。”或许是吃太多了,王君玮忍住胃中的翻腾,半开玩笑。

钟憬总算从照片中抬起头来,对着王君玮看了数秒后肯定道:“你怎么和我手里的这只猫那么像?”

王君玮脚下一个踉跄,胃里翻滚得更加厉害起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了。

周末的黄昏,王君玮一个人坐在幽暗的小餐馆里等待。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这让他有些急躁。无奈之余,他只能打量周边的环境,即使他对这里早已熟门熟路。

这是一家开在集英私立高中附近的小餐馆,它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眉意馆”,怎么看不像是餐馆的名字,更像哪个卖字画的书斋。但当初钟憬却偏偏带他走进了这家餐馆,并且经常光顾。渐渐他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当然多数是陪同她来的。

有一次,这里胖胖的老板亲自为他们下厨做了一道咖喱,说是刚从印度现学来的。钟憬急忙吟了半阙词当是还礼:“思往事,惜流光,易成伤?熏未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王君玮仍然记得当时老板的神情,胖胖的圆脸涨得通红,只是怔怔地看着钟憬,有些激动有些兴奋,眼神闪亮了很久,却渐渐黯淡下去,走的时候竟然是无比惆怅。

他问她那阙词是什么意思?她只答非所问,说这个老板一定有很多往事,故事里却只有一个人。当时他不懂,回家后查阅一番才知道她吟的是欧阳修的《诉衷情》,名字恰是眉意。

后来,胖胖的老板不在店里的日子逐渐增多,一回来就把各地的美食做给他们吃。他们这才知道,老板不在的日子里是到各国旅行,他的足迹几乎踏遍各大洲。说实话,老板的手艺并不如这里的厨师,但是他做出来的菜虽不可口,却能回味良多。

高中时因为他要隐瞒真实身份,所以只能请她到这个小餐馆吃饭。上了大学,本该有更好的选择,但她依旧对这里念念不忘。他也问过她为什么对这里情有独钟,她说这里像《卡萨布兰卡》里的那个小饭店,老板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也在等一个人。她想陪老板一起等,等到故事的结局。他却有些不以为意,这里除了和《卡》一样摆着一架黑色钢琴外,所有的摆设都不同。而且这里的钢琴从来没有人弹起。

夜幕西沉,钟憬还没来,她的手机也始终关机。正当他开始心烦气躁时,悠扬的钢琴曲突然飘散在整个餐馆里,配合着这里柔和的橘色灯光,让人感到格外的暖意。王君玮顺势望去,自嘲地笑出声来,原来他苦等的人正端坐在钢琴前。

像是上天开得玩笑,应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奏罢,钟憬走下台来,“惊喜吗?”

王君玮凝望着她,终于还是笑着摇头,“我总是猜不透你。”

“怎么想到去弹琴?我还以为你都快忘了五线谱是怎么样的呢。”

钟憬眨眨眼,啜了口服务生送来的橙汁,“我答应替老板打工,一周来弹三次。”

“最近情书生意不好?”他皱眉,她总是忙不迭地打散工。

她顾自己说完:“报酬是提供一份免费晚餐。”

“啊!”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明白。

两人都不做声,王君玮看着一尘不染的餐盘,钟憬却盯着餐桌上暖暖的小台灯,纸制的灯罩上满是情侣的签名和留言。首当其冲的就是一条“我会等你回来”,署名是“爱你的小琪”。

终于还是她率先打破沉默:“准备什么时候走?”

他惊讶地抬眼,对上她的笑。

“你怎么知道?”他正盘算如何开口。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况且你那么郑重其事地约我出来,必有要事。”

王君玮苦笑,“在你面前我仿佛透明人。”

叹了口气,钟憬将视线调低,落在他修长的十指上。

“我已经告诉她了。”王君玮正视着她道。

任谁听来都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钟憬却了然地点头,“她反应如何?”

“很平静,然后对我说着‘幸会’。”任他自己想来都觉得可笑的对白。

“幸会?”钟憬愣了一下,随即笑开,魏蓝果然是个奇女子啊。

“你们两个未婚夫妇确实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倒真是幸会。”

“我突然觉得她很陌生。”他也注意到了那盏小橘灯,目光在上面搜索着,“我想,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她。”

“多少夫妻又了解彼此。”她安慰他。

“我觉得和她在一起远没有和你在一起来得舒畅。”他有些激动,望着她的目光灼热起来。

钟憬移开目光,玻璃窗外人来人往,她像是说服他,更像说服自己。

“谈得来的只能做朋友,恋人却只需要一瞬间的心动。所以……”

她与他对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眸子深邃得像块黑玉。

“所以,我是你朋友,她是你的恋人,一切早已注定。”

“是吗?注定?”他喃喃着,眼神骤然涣散。

“除非你违背家命?”她玩笑道,听来却有些忪动,有些暗示。

“违背家命?”他像笨拙的复读机,随即清醒起来,“那不是要公开和我父亲反目?”

“也就是和你们整个王家摊牌。”她补充道。

他气馁了。

“我知道我很懦弱。”

她拍拍他的手背,“没人怪你。”生于富贵或是贫困,都不是罪过。

“财富的负担也是甜蜜的枷锁,我想背负都没人愿意理睬我呢。”钟憬大声自嘲着,想以此化解他的尴尬。

果然王君玮笑出声来,释然道:“原以为我的梦想就是能和魏蓝真心相爱,原来我错了,那只是没有梦想时的空想。”

“我早知道。”她表情平静。

“那你为什么不点醒我?”

她不语,只是笑笑,过了良久才意味深长道:“轻而易举捧在手心里的从来都不是梦想。”

“那你呢?难道你真的没有梦想?”他还记得在十六岁的某个清晨,身边的女孩浅笑还嫣,轻轻松松地告诉全班她没有梦想。

钟憬十指相扣,仍旧轻松,“我的梦想就是用金砖造房子,美金糊墙,硬币铺地,然后睡在纸币搭成的床上。嘿嘿,够不够金碧辉煌?”

王君玮被她逗乐,却也无言以对。虽知道她比一般女生现实,但他总觉得在她的生命力肯定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只是她还没有发现,或者她不愿相告?无论如何,他肯定她所说的只是一个笑话,和他当年说魏蓝是他的梦想同样的笑话。

“如此看来,我不是最可怜了?连个梦想都没有。”这次轮到他叹气。

“是你不敢想而已。”她一语道破。

“是啊。”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是初见面,“想了又怎样,遥不可及的梦想还不若从来都没有。”

被他如此注视,她开始尴尬起来。

“和我一起久了,你也开始务实起来。”说完又觉得自己措辞欠妥当,什么叫和她一起久了。

幸好王君玮并没注意到,只是笑道:“我还是很有艺术气息的。”

“是啊,我亲爱的钢琴师先生。”钟憬起身走到他面前,“有没有兴趣四手联弹?”

“你是在邀请我吗?”

钟憬弯腰屈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像足了中世纪风度翩翩的骑士。王君玮起身,忍住笑学公主一般敛裙还礼,还故意作羞答答状地低下了头。害得钟憬破功,当场笑出声来。

“那我要今天一半的工资,也就是待会儿吃饭分我一半。”

钟憬笑骂:“守财奴。”

“近墨者黑才是。”

两人端坐在钢琴前,钟憬回头向餐馆里的顾客询问道:“你们想听什么曲子?”

胖老板恰好踏进店来,随即接口:“我要听电影《禁忌的游戏》里的配乐《爱的罗曼史》。”

钟憬和王君玮对望一眼。

“怎么,不会弹?”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随即如流水般的乐声便流淌在眉意馆的每个角落。

他们自己也诧异第一次合作竟然可以如此天衣无缝,都说四手联弹是为好朋友间能够分享对音乐的喜好而设,它寓意着一种简单的快乐,也是黑白琴键间,可以突发奇想、随手可得的快乐。

如此默契,难怪朋友。

如此快乐,仅限一曲。

一曲奏毕,快乐也该戛然而止,人不能够贪恋太多。

“我该回家了。”

王君玮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叫车。”她还是习惯他看着她离开。

钟憬拉开店门,身后的他突然喊道:“我会回来的!”

她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夜色中。

王君玮回味着她刚才的笑容,淡淡的,温温的,仿佛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温度。突然,他能够明白那阙词的意境了。

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最断人肠啊。

王君玮走了,去了美国,陪着他一起去的还有魏蓝。送机那天钟憬没有到场,任凭王君玮将她的手机打爆,她只发了短短两个字给他——保重。

到了美国,王君玮第一件事就是打越洋电话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到场,钟憬只是打着哈哈一味敷衍。她没有告诉他,她仍然惦记着高中时他送她上公车的情景,他傻傻地呆在车站上,车开动了他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挥手。她想她还是不习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是的,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人虽然去了海的那一端,可还是会定期写信给她。

钟憬:

在我的住所到学校的路上每次都要经过一段斜坡,坡势很斗,但美国人总是喜欢开着车横冲直撞。有一次,我的硬币从坡顶滚到坡底,我正想让它见鬼去吧,却想到了你。如果你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对我说“哎呀,我的钱掉了”,然后兴冲冲地跑下去捡吧?于是,我傻乎乎地呆笑了一阵后,真的跑到坡底摸索了好一阵,最后终于捡到了。

附信我把硬币寄给你,或许我已经习惯被你敲诈。

君玮

于初春三月

钟憬:

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假,我却懒得劳动一下。收到你的回信了,本以为信掉了,跑了几次邮电局追问都无果,却原来是你相隔一个月才回信,看来你比我还懒。

前几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你知道我遇见了谁吗?是眉意馆的胖老板,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胖了,他还说过几天回去要做大马哈鱼料理给你吃。你要记得去光顾啊,顺便把我的那一份也吃掉。

还记得你曾经调侃我说,如果我有自己的邮票了,肯定粘不上,因为你会把口水吐在正面。恭喜你,你的理想很快就会实现。

附信寄来印有我头像的邮票一份,是上周去荷兰演出时在他们邮局里办理的。

君玮

于国际五一劳动节

钟憬:

转眼已是圣诞节了,A市的冬天从来不下雪,美国却是大雪纷飞。你说很想亲眼看看雪花飘落的场景,听听它们落地是否有声。可惜你不在这里,但是我替你看了,替你听了。我借助照片把我看的寄给你,我回答你雪花落地的声音叫思念。因为每到过节,我就特别想念你们,特别是你。你现在过得好吗?很久没有收到你的信了。

现在这里的每条街上都在疯狂抢购,看着那些活力充沛的女孩们,我就在幻想你若是在这里是否也会和她们一样?或者更疯狂?直接砸了店门,哈哈。

一小时前,有唱诗班的孩子们来敲门,我给了他们糖果,他们为我唱歌。他们走了之后我许了愿,愿望里有你。

附信有照片五张,摄于纽约大街。

君玮

于圣诞夜

诸如此类的信件,钟憬每隔一个月就会收到一封,有时甚至几封。开始时她还会回信报告一下她的流水账,接着就成了电报似的简短几个字“安好,勿念”,再后来,她连回信都省了。

但是她的书桌始终有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硬币、邮票、照片、明信片、打过孔的车票……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俨然成了她的宝贝,闲来无事便会看上几遍,边看边笑,笑完却往往惆怅起来。

掐指算来,王君玮离开这块土地也有一年半了,这天,钟憬独自走在街头,迎面走来的男子在她面前突然停步,看了她半天后欣喜道:“是你!”

钟憬也开始打量他,终于认出他来。原来是游园会上的Hip-pop男子,只是现在Hip-pop男子已完全一副职场装扮。

“美食店何时变成了办公楼?”她调侃。

男子不好意思地挠头,“早不在那儿做了,现在改作销售。”

“很好啊。”她发自肺腑,“冷暖有空调,也不用再闻那些油烟味。”

“不过有时也会想念那些油烟味啦。”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人的想念有时真可怕。

“你的那个男朋友呢?早结婚了吧?”他一直很看好这一对,否则也不会印象深刻了。

钟憬微笑,并不纠正他的误会,“他去美国了。”

“哦哦,这样啊。”男子为自己说错话而尴尬,“分手了?”

钟憬仍然笑,从没牵手谈何分手?

男子尴尬得只能摸鼻子叹息:“他真的对你很好,你那天的糖醋排骨……”

他皱了下鼻子,仍然记忆犹新。

“没放糖,没放醋,却咸得要命。”他估计她将盐当成糖,将酱油当成醋。

“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啊。”想起王君玮当天的评语,男子仍觉得经典。

钟憬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好啊。”男子从自己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对了,我们公司承办各种厨房用具,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他递上名片。

终究还是逃不过刀叉锅铲的宿命。曾经听人说过,以后的情人要不就和第一任一模一样,要不就截然不同。看来工作也是一样,Hip-pop男子就是前一种人,长情的人。

和Hip-pop男子擦肩的瞬间,钟憬轻声道:“那天我是故意的。”

“什么?”

男子并没有听清,只是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钟憬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