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微微勾起,不知是微笑,还是讥讽……
凤尾竹离栀薇雪那么近,怎么才发现这个现象。
离凤尾竹最近的几颗栀薇雪,开得最灿烂,最热闹,最美……
连栀薇雪的香气,也溶着淡淡的竹香。
难道是,相互依存的两种生物?
突然——
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谁?
深夜在这凤尾林中作什么?
他循声悄然走过去——
却看见一个雪白色衣裳的女子,蹲在地上,一盏昏黄的马灯,放在一边,她低着头,趴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把铲子,很仔细很仔细的挖着土里的东西。
嘴里甚至还念念有词:“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挖呀,若不是一定要挖到根,煮出来的汤才有效,真懒得挖这么深,好累噢。”
虽然嘴里说累,手下似乎是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的挖着挖着。
挖了一阵,她将手中的铲子放下,双手抓着那颗东西,使劲的拔了起来。
突然——
咚——
她重重的坐在了地上,手里握着的是一颗纤细的植物,根很细很长……
“终于拔到了。明天那家伙有好汤喝了!”她浅浅一笑,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清脆悦耳。
他在她身后,听到那样的声音,又看到她跌在地上狼狈的样子,不自觉的嗤笑一声……
倏的。
她的后背紧绷,双肩紧紧的扣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
他也一窒。
他刚刚的声音,未经任何处理,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的……
她不会是听出来了吧?
他慌忙间转身就走。
卿言听到脚步声,慌忙转过身来,见到面前颀长消瘦的身影,忙追了上去。
他走得很快,卿言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他的面前,伸手拦住了他。
“等一下。”卿言摊开双手,挡住了想要逃跑的他。
他伸手想推开她。
却听她喊道:“凤天凌,你这个骗子,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怔了怔,慌忙用手挡住未带面具的脸,冷声道:“让开!”
“我不会让开!”卿言冷冷一笑,怒视着面前的男人:“你说,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骗子!大骗子!”
卿言将手中的竹笙朝凤天凌身上一丢,转身,怒气冲冲地往前跑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
低着头,不停的跑着,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拿她当猴子耍的凤天凌。
好可恶的家伙!
骗了她整整三个月,带着一张孔雀面具,说话时故意用假声,行事故意变得喜怒无常,让她明明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却又觉得万般不可思议,一直不再怀疑,只是静静的呆在凌云殿中,如他所说的,想着法子去关心他,讨他的欢心……
侍候他喝药,想着法子给他煮滋补的汤药。
陪着他散步,和他一起看栀薇雪林中的花开花落……
所有的一切,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从他这里获得解除情盅的法子!
可他居然就是凤天凌!
凤天凌知道怎么解掉凤天凌身上的情盅,还骗她安心的留下来,去想尽法子让他开心!
太可恶了!
好笨!林卿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居然被他骗得团团转!
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面具下的容貌,便是凤天凌!
看不见容貌,那双眼睛……
对,那双眼睛也应该能看出来的……
忽略了这一点,仅仅是因为,在花雨河初见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还会迷魂法,瞬间让她做了个噩梦……
所以才对他的眼睛,不敢再直视了!
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先用血色的双瞳,吓她一吓,她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整日里见面的人,会是凤天凌!
卿言脚下没有停……
一直在跑着。
越过了凤尾竹林,越过了重重栀薇雪花海,来到了明亮如镜的湖边……
月华如倾泻而下的水银,撒落在平静的湖面,如给湖面镀上了一层银色般美丽……
湖四周种植了高高的垂柳……
柳条垂落在湖面,像发丝一样柔软……
在晚风的吹拂下,轻盈的舞蹈着……
月夜的镜湖,竟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地方……
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情来欣赏景色……
只顾着不断的跑着……
想尽可能的,离开凤天凌,离开这个骗她、囚禁她的地方!
脚下已经踏入了镜湖的水中了……
凉凉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她的鞋袜。
右臂被猛的拉住!
一道强劲的力道,透过她的胳膊传遍她的全身。她想挣脱,却发觉怎么都是徒劳。
凤天凌清洌的声音自她耳后传来:“再跑下去,你会淹死的!”
“死了也比被人当傻瓜一样耍强!放开我!”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眼睛酸涩不已,泪猛的就涌了出来。
凤天凌拉着她用力往后拖,总算将她从湖水中拖了出来。
“放开我!我是死是活,还不用你来管!”卿言想推开凤天凌,却被他猛的拥入了怀中,一双臂膀像一副铁钳,将她箍得死死的。
没办法了,只能来硬的了!
她突然踮起脚,猛的往上一跳——
咚——
闷闷的一声响动之后,凤天凌松开了箍紧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殷红的血,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衬得他的脸越发苍白。
卿言得到了自由,转身往回跑去——
她这一次朝着凌云殿的方向跑。
当然不能跳湖死了。什么事想不通,还要跳湖呢?
不过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大骗子而已!
这一次,凤天凌没有再追来。
卿言猛跑一阵之后,终于回到了凌云殿。
关上殿门,拿出一张布,捡了几件衣裳,裹了裹,便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