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不由自主地往他温暖的怀中缩了缩,换来他一声带着讥讽的笑。
他轻垂的黑发,被风吹着扫在她的脸上,很痒。
林茜想伸手去将他的发拨弄开,但是,整个身子被锦缎包裹着,动弹不得,只得对他说:“你的头发。”
“嗯?”皇帝不解的看向她,显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的头发弄得我很痒。”林茜眨眨眼,示意他的发扫在她的脸上。
“痒?”皇帝的唇角微微上扬,终是腾出一只手来,将自己的头发稍稍整理了一下。
“谢谢。”林茜道。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从他的寝宫,到凤宁宫的路,走了大约一刻钟。
他抱着她一路走过,轻松自然,一点也没有吃力的感觉。
林茜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因为负重走了那么长的路而稍有改变。
一直是那么的平和,宁静。
凤宁宫已经灯火通明。
宫女太监黑鸦鸦跪了一片。
见到皇帝抱着林茜进去,大家齐声喊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吉祥!”
皇帝冷峻的眼环视一下四周。
顿时,诺大的凤宁宫,寂静得可以听到针跌落在地上的声响。
皇帝将林茜放在凤榻上,转身对着众人道:“凤宁宫主事的太监可在?”
一个穿着上比其他太监明显要华丽得多的太监,从跪着的众人中爬了出来。
只见他整个上身都伏在了地上,颤声道:“启禀陛下,奴才李树侍候皇后娘娘不周,请陛下发落。”
皇帝冷目望着他:“李树,你何时入宫?”
“回陛下,奴才十二岁入宫。至今已经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可知这宫中的规矩?”
“奴才知道。没有照看好主子,奴才最该万死!”
“你当然该死。皇后初入皇宫,你竟然让她独处宫中,身边连个侍候的宫女都没有,害皇后不小心坠入太液池中,险些香消玉殒,你真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来人,拉出去,棍毙!”凌的声音凌厉冰冷,听起来让人生寒。
地下跪伏的众人,皆吓得脸色煞白。
有几个禀事太监,将李树拖了出去。
“今夜的是,到此为止。今后,朕若是听到任何关于今夜之事的传闻,在场的人,皆自断舌根。听到了没有?”凌问跪伏在地下的众人。
“听到了。”众人答道。
“散了。”凌挥了挥手,众人皆躬身退下。
“王络。”凌喊住跟着众人退去的王总管。
王络停下,躬身道:“陛下,您请吩咐。”
“去取碧玉膏来。”
“是。”
王洛也退了下去。
殿中,又只剩下凌和林茜。
林茜对凌有些俱意,抱着裹在身上的锦缎,往凤榻内侧移了移。
凌皱了皱眉,道:“别动,朕不会再碰你。”
林茜依言停住了移动,直直望着他。
这个人,忽冷忽热的,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什么情绪,她不敢惹他。
目前的情形,只有听他的话。
胸前的伤痛不说,身子也痛了。只希望不再惹恼他,然后,她便有时间休息、疗伤。
他轻轻叹了口气,竟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何必那样做?你死了,他会好过?”
林茜痴痴地摇头。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这个人,见识了他的冷酷,他的残忍,他的冷漠,此时,又见到了他的温柔,那么,他下一刻的情绪是什么?
他是谁,她不知道。她是谁,他也是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是皇帝,是凌,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可是,她能让他知道,她是一缕来自未来的灵魂吗?不能。她怕话还没有说清楚,又被眼前这个人误会什么,然后,又是一顿莫名其妙。那样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不要再一次发生了!
凌转身,抓起桌上的瓷壶,到出一杯水,递到林茜的面前。林茜接过,咕噜咕噜喝个精光,将杯子递回给凌。
凌又倒一杯递了过来。林茜仍是一口气喝光。她真的很渴,刚刚虚脱,身子明显的缺水。
“陛下,碧玉膏取来了。”王络轻声走了进来,远远的站在三丈远的地方,躬身禀道。
“拿过来。”凌没有看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
王络将碧玉膏呈了上来。
“放桌子上。去打点热水来。”
“是。”王络再一次退了出去。
很快,王络端着热水进来。
“你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凌望向他,道。
“是。”王络将铜盆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凌拿起加上的帕子,用热水沾湿,在榻边坐下,一手将林茜揽入怀中,另一手扯掉她身上的锦缎,拿着热热的帕子,轻轻擦拭起她胸前的伤口来。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眉头轻蹙,神情严肃而认真。
林茜越发糊涂起来,这个皇帝,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温柔?
雪白的帕子没两下便被血弄污了。
凌起身换过干净的帕子,继续给林茜擦拭伤口上的血污。
凌的动作很轻很柔,所以,林茜也不怎么觉得痛。只是感觉怪怪的,眼睛却不敢稍离他的脸部半刻,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他看似平静柔和的脸上,何时又会换过另一幅迥异的表情。
伴君如伴虎。
她不过与他接触了不到几个钟头,便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天生的威严,冷峻的容颜,以及凌厉的言语,甚至淡淡扫过的一道眼波,都让人心中生出莫大的畏惧之意。
她也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子。
父亲的家族企业,已经将生意做到了欧美市场。每月几场固定的商务酒会,父亲总是要求她和林允都要盛装出席,一是联络感情,二是结交跟多的朋友,为家族企业不断积累必须的人脉。每年几十场酒会下来,她有幸认识了许多男子。事业有成的,不可一世的,霸道的,温和的,世故的,工于算计的,种种人都见过,却从没有见过如凌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