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翔的雄鹰,不能被生生折断了翅膀。
他应该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俯瞰大地是他的志向,若是生生折断了他的翅膀,他会痛,虽然,他不在乎这痛,但她于心不忍。
闭目,一遍遍回想着他的容颜。
想将这幅样子,一笔一划,刻进心中。
曦,我比你更懂得你的心。
这些天,静静呆在你身边,我用生命和灵魂在感知你的心。
你是天生的帝王,在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有这种感觉。
你的意志,你的灵魂,你的秉性,你的智慧,都是为天下而生,你怎么可以将一腔热血消耗在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
没有了权利,没有了权利创造平定天下的机会,你的生命价值就会失去最灿烂的光彩,那样的你,不是真实的你。
若真的与我携隐,当我们隐居山野,泛舟湖海,开始了那平淡漫长的二人之旅时,你会慢慢的感到空虚无聊,寂寞难耐。
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
你的志向不复存在,你最坚实的生命根基已经化成了流沙,你蓬勃的热情消耗在平凡琐细中。
而我,只会更加痛苦。
那样的你,不是我想看到的。
两情相悦,岂在朝朝暮暮?
况且,我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总有一天,你的性命也会为我所累,那样的结局,不是我想要的。
给你自由,还君志向。
我走了……
保重……
一辆蓝色的马车缓缓驶出山庄。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红色的马车驶出山庄。
一个时辰之后。
凤天曦睁开了眼睛,脸上闪过一抹萧杀。
“少主,您醒了?”见凤天曦睁开眼睛,沧儿脸上顿显高兴色彩,忙放下手中的铜盆,走到床边,扶着凤天曦坐了起来。
“嗯。”凤天曦脸色沉静,仍是和风温煦的脸,却隐隐多了些微敛的萧杀,沧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厉的少主,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少主,我给您拿条热毛擦擦脸吧。”明显地无话找话。转身,沧儿已经拧了一条热手帕递了过来。
“嗯。”凤天曦接过热巾擦了手脸,便掀开被子下床。
沧儿忙取了件长衫过来给他披上。
“沧儿,让未桐过来。”
凤天曦立在窗边,静静看窗外,远处月色下的山峦,如被墨染一般的黑。
他先前昏迷之时,神志虽不是很清醒,但仍然能感觉到她来过,她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他多么希望她能握住他的手,给他支持,给他力量,可是,她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凤天凌身边。
紫竹林中,她弃他而去。
刚刚明明感觉她站在身边,她却不愿意靠近他半步,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会伤了她,害了她一般。甚至,她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唤过一次。她怎么可以如此决绝?见到垂死挣扎的他,她竟没有一点心伤么?
女人,怎么能那么易变呢?
前不久还与他温存缠绵的人,可转眼之间,竟与那个险些要了他的命的人,站在一起。
那个人,能给她的一切,他也能给。荣华富贵随手可得,只要她想要,他随时可以为她,争得盖世荣华。
那个人不能给她的,他也愿意给她。泛舟五湖,煮酒赏菊,逍遥自在的日子,他也愿意放弃一切,随她而去,可是,她竟然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他们之间的约定,那么容易的就回到了那人身边!
自宗人府中再见之后,她就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多疑,变得犹豫不定,变得对他没有信心,这些,他统统都包容着,一直以为,她是受了过多惊吓,才会这样,可是,她再一次,对他的感情弃之如敝履!
此情,何以堪?
“凤天凌,你欠我的,我会一一追讨回来!”
他冷冷凝望着天上的冷月,心里一片寒凉。
“爷。”未桐早已进来,见凤天曦静立在窗前,不敢轻易打扰,一直立在门边未动,此时,听凤天曦轻轻吁了一口气,知道主子的习惯,他每每想完事情,有了妥善的解决方法的时候,总会轻轻舒口气。
其实,未桐一直悬着的心,也随着凤天曦刚刚的一口气,而稍稍落定。从紫竹林中,见浑身被血染成红色的主子背回泓洌山庄的时候,心就一直悬如一线,担忧主子的毒是否能解,担心郡主是否能为主子找到解药,后来,太后过来,那么镇定而有主见的人,也只会坐在主子病榻边流泪,他的心悬得更加高。再后来,郡主跟皇上一起过来,他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郡主的脸色沉静,她一定是有把握救活主子的。但,主子醒来之后,不见喜悦,反而忧心忡忡,他一颗心又开始悬了起来。他不知道主子为何会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在他身上,他竟然看到了一股杀气,只有在军营中,两军对峙时,他才见主子眼里流露过这种杀气。
刚才郡主走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他,将他拉到一边,特意吩咐她:“未桐,记得不要让王爷知道我来过,也不要让他知道解药的事情,如果王爷问起我,你只说我回宫了。”
“郡主,未桐不解,明明是您为了替王爷求得解药才再次受制于皇上的,为什么不能告诉王爷?王爷醒来,若是知道郡主回到宫中了,怕是要恨您了。郡主,明明可以等王爷醒来之后,将您接出宫中,您也不必再受牵制的,您为何要这样苦自己?”未桐虽然不理解卿言的做法,但是,卿言明显受制于皇上,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卿言浅浅一笑,睫毛上沾着细小如露珠的液体,淡淡道:“未桐,这样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我悔恨一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他要恨我,就让他恨吧。其实,他醒来之后,也未必会问起我。”
说完,卿言转身,回到了凤天凌身边。
他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山庄,却对卿言最后的一句话不解:他醒来之后,也未必会问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