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情。不过，皇上对那个宁姑娘也真是特别，不加封，不召寝，只是让她在身边侍候着，做的也都是我们这些宫女做的事情，端茶倒水的实情谁不会做，皇上却偏偏只用她一个宫女。”
“小红吃醋了？”翠儿咯咯笑了起来。
“哪有？翠儿姐姐尽取笑我！不过，咱们万岁爷那样的主子，谁不愿意在他身边侍候着呢？”
“也是噢。”翠儿附和起来。
卿言不想再听下去，捧着手中的蛋糕，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走出门去，刚刚还在门外叽叽喳喳的两个宫女，见到卿言突然从厨房里冒出来，吓得气都不敢出，赶紧将头埋得很低。
卿言走到两人身边，扫视了一下两人，淡淡道：“翠儿？”
唤作翠儿的宫女，忙用力点头，声音轻颤：“请宁姑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姑娘在里面，不该乱嚼舌根的！”
翠儿也算是个漂亮的姑娘，只是嘴巴太碎。
卿言目光从翠儿身上移到小红身上，小红样子倒是长得水灵好看，只是一双眼睛过于魅惑，似是能勾人魂魄一般，白皙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胭脂并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是一些廉价货，想必这叫做小红的宫女，家镜并不是很好。
宫女都是从各地大户人家的女儿中挑选出来的，当然，这些女子，都是些妾氏所生的女儿，也有些将嫡女送到宫里做宫女的，因为凤天凌没有选秀纳妃之意，甚至将宫中原有的嫔妃遣散了，所以，想通过自家女儿攀上皇室的人，便削尖脑袋，将适婚年龄未嫁的女儿，送进宫中作宫女，寻找被皇上看中的机会。
“你是小红？”卿言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小红忙点头：“是的，请宁姑娘饶命！”
卿言淡淡一笑：“你们两个都喊着要我饶命，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你们的命？”
翠儿和小红忙摇头，几乎是异口同声：“宁姑娘没有说过。”
“皇上对乱嚼舌根的人，素来不喜，你们既然知道这点，还在这里胡乱猜测，自然是要受罚的。”卿言抬头看了看御厨房的院子，院子里因为梧桐花开，落了一地紫色花瓣。回头看向小红，“小红，罚你连着七日来御厨房这里打扫院子，你可愿意？”
原本战战兢兢的小红，听到卿言这么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泪磕头：“小红谢姑娘惩罚，谢姑娘惩罚！”
“希望通过这一次，你能够长记性。”
“小红一定不在饶舌。”小红仍在猛磕头。她当然得感谢卿言，若不是卿言开口罚她，预计她这阵子已经被送到西泠院去了。
“知道就好。”卿言目光从小红身上移到翠儿身上，“翠儿？如何罚你呢？”
翠儿亦跪倒，开始磕头：“请姑娘惩罚！”
“你们两个都起来，本姑娘讨厌磕头。翠儿，罚你将这碟糕点送到成英殿去，呈给皇上。”卿言笑着将碟子放在翠儿手里，不顾翠儿的惊愕，径自离开了御厨房。
从御厨房出来之后，卿言没有回轩辕殿，也没有去成英殿，直接去了凤宁宫的旧址。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因为是春天，废墟已经被一片蓬勃生长的杂草所掩埋，只有些炭火烧过的痕迹还在。听说去年冬天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日三夜，将凤宁宫烧得最后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灰烬。而年轻的皇后，也葬身于那片火海之中。凤天凌没有重新修缮凤宁宫的意思，就让这片废墟一直荒芜着，开春以来，各种杂草野花恣意生长，这里竟然成了一片花海，因此也成为了皇宫中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卿言找了块烧焦的石头坐下来，伸手摘下眼前一朵蓝色的鸢尾。放在鼻下嗅了嗅，淡淡的花香带着阳光的气息，沁人心脾，让人心神顿时宁静下来。
她喜欢这个地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就心满意足了。好像，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只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来过。
被火葬在这片废墟下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今天偶然间听到了两个宫女的话，才知道自己留在凤天凌身边的原因，原来，她长得像他死去的皇后，他对她的皇后感情很深么？不然，怎么会留一个长得像他皇后的侍女在身边？
心中的谜团，似乎是揭开了，她因为像那个死去的女子，才被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这是事情的真相吗？她为什么会失意？为什么醒来的时候，不是躺在其他地方，偏偏是那张后宫女子仰首也无法企及的龙榻？
头脑一时有些混乱，见日头已经偏斜，想皇上应该与大臣们谈完政事了，便顺手摘了些蓝色的鸢尾，捧在手里，往承英殿走去。
刚刚走到成英殿门口，便见翠儿跪在殿门口，头上顶着的，便是她亲手做的那盘糕点。
真不该让翠儿来送这份糕点，她想。
她原本想着，给这些个宫女多一些觐见皇上的机会，却不想，每一次她差遣一些别的宫女来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她们得到的下场，都和翠儿此刻一模一样。
“翠儿，你先回去。”卿言拿下她头顶的碟子，将翠儿扶了起来。翠儿跪得太久了，腿已经麻痹，一下子竟然没有站稳，晃晃悠悠的，站了片刻，才对卿言轻声道：“多谢宁姑娘！”
翠儿一脸失落地退了下去，她原本想着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见到皇上，却不想皇上见到她眼都没有抬一下，便让她顶着碟子跪在门口，直到宁姑娘回来才允许站起来。
大臣们果然都退下了。诺大的成英殿，静得落根针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卿言一手端着糕点，一手拿着那把蓝色的鸢尾，悄悄走了进去。
“刚刚死到哪里去了？”
虽然早有预知，卿言还是被这道凌厉霸道的声音震住，不敢再往前抬一步，目光循着声音寻去，只见凤天凌端坐在书案前，拿着朱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目光并没有离开他手中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