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可怕的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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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备受争议的孔子生世之谜

孔子是儒学的鼻祖,是封建统治理论的发明大师,连历代皇帝对他都要顶礼膜拜,所以他的出生也自然而然地有了神话般的传说。

较早说到孔予出生的是东汉人伏无忌。他在《伏侯古今注》说:“孔子生之夜,有二苍龙白天而下,有五老列于庭,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云水精之子,继商周而素王出。”

伏无忌是汉顺帝时有名的作家,曾与别人一起校订五经诸子百家著作,说话很有分量。这种说法一出,人皆信以为真,虽然谁也没有见过龙、麟,但无人提出过怀疑。不过,似觉情节有些单调,甚至有些难圆其说,于是,稍后的经学家、教育家郑玄蹬再次加以发挥。他在《礼记·檀弓正义》中引用《论语撰考谶》说:孔子的父亲叔梁纥和母亲颜征在“祷尼丘山,感黑龙之精以生仲尼。”

郑玄不仅认为孔子的真正父亲是条黑龙,而且还增加了其父母在尼丘山的祈祷工作,这样一来,就找到了孔子出生有龙光顾的事实根据。然而,不论郑玄怎样补充发挥,都是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不值得去作分析和推敲。

可是,孔子毕竟不同于凡人,要把这位教书先生进一步抬高,而且还要让人敬畏,总要有些非凡的来由才行。于是,又把孔子的出生和神奇的睡梦连在一起。《春秋演孔图》便作了这样的描述:“孔子母(颜)征在梦感黑帝而生,故曰玄圣。”还进一步解释说,“孔子母颜氏征在游太冢之陂,睡梦感黑帝使请己,已往,梦口语曰:‘汝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这种说法虽然不像“感黑龙之精”那样玄乎,然而,仍像说梦话一样随便。

因为这种事情只有做梦者知道,是真是假难以察知。退一步说,就算孔子的母亲真的做过这个怪梦,可是她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黑帝呢?因为黑帝只是传说中才有,是五天帝中主北方之神,名字叫作叶光纪,专司冬天万物闭藏之事,孔子母亲为何会梦见这个莫明其妙的神仙,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别人又怎么能相信呢?所以有关孔子的“梦生之说”像是“感黑龙之精”受孕那样荒谬,同样也是故神其说。

看来仅靠神话或梦话来解释孔子的出生是不行的,这种自欺欺人的编排从愿望上讲可以理解,但在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到了司马迁写(史记·孔子世家)时,又一次碰到了这位大圣人的出生问题,作为一位严肃的史学大师,如果不想绕开这件事情,就必须有个负责任的交待。果然,司马迁经过一番调查研究,提出了一种新鲜的说法:“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今山东曲阜),其先宋人也……伯夏生叔梁纥。纥与颜氏女野合生孔子。祷于尼丘得孔子,鲁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51年)而孔子生。”

看了司马迁的这几句话,许多人会惊得摇首咋舌:作为“万世师表”的孔圣人怎会是“野合”而生?果如司马迁先生所言,这岂不是非婚生的私生子吗?这成何体统?然而,这种让人感到羞臊的说法却又偏偏出自司马迁的笔下,是耶?非耶?让许多人尤其是格外看重礼教的读书人着实伤透了脑筋。

众所周知,《史记》一书取材严谨,记述精当,是公认的权威信史,况且它在成书的时候,孔子辞世仅有四百多年时间,同其它研究孔子身世的材料相比,不只时间较早,而且也比较详细。更重要的是,司马迁写《史记》时,“独尊儒术”已经成了汉武帝的基本国策,孔子也被抬高到万人景仰的位置,司马迁在正史中敢于提出“野合”之说,想必一定有些根据和道理。

其实,提出这种说法的,不只司马迁一人。比如,与他同时代的经学家戴圣对此也不避讳。他在《礼记·檀弓》中说了这样一件事:孔子的母亲颜征在死了,需要与他的父亲合葬,可是孔子却不知道父亲埋葬在哪里。多亏邻居邹曼甫的母亲指点,说叔梁纥死后葬在陬邑之东的防山,孔子悲悲切切地寻觅了半天,这才找到父亲的坟墓,顺利完成了二老的合葬任务。

这真有些奇怪了,连邻居老婆子都知道的事,为什么要对孔子保密?这就要说到孔子父母的一段隐情:叔梁纥是个很有力气的军官,据说可以举起千斤之闸,是远近知名的人物。他先娶了一位姓施的女子为妻,一连生了九个女儿,叔梁纥盼子心切,又讨了个小妾再生儿子。

后来,果然喜得贵子,取名为盂皮。可是孩子却是“病足”,叔梁纥仍然很不满意,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抱上个聪明健全的儿子。直到他快七十岁那年,偶然遇上了十六岁的美丽少女颜征在,叔梁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与之交合,这才羞羞答答地生下了孔子。

在这之后不久,叔梁纥就一命归天,颜征在既不为丈夫的去世痛哭落泪,也不给这个老头子送葬,更不把埋葬丈夫的墓地告诉孔子。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寡妇能够作出这些决定,显然对她的婚姻表示了强烈不满,看来她早已打定主意,不让儿子怀念和祭祀这个可以做她祖父的老东西。

对于孔子父母的这桩婚姻,西晋大臣、文学家张华也表示了强烈不满。他在《博物志》卷二中甚至骂骂咧咧地说:“叔梁纥,淫夫也,征在失行也,加又野合而生仲尼,然其有胎教也。”显然他认为孔子父亲品行不端,母亲的行为也不检点,这才符各“野合”而生孔子的推测。至于是不是对于孔子真的施行过胎教,恐怕也只有天知道哩!

关于司马迁提出的“野合”之说,人们大都难以接受这种观点。然而史学权威有言在先,遮挡、掩盖、视而不见或有意绕开等等,都不是什么好办法。于是,围绕“野合”的说法,人们充分发挥各自的想象能力,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加以诠释。

唐代史学家司马贞对此做了深入研究,他在《史记索隐》中说:“今此云野合者,盖谓梁纥老而征在少,非当壮室初笄之礼,故云野合,谓不合礼仪。”并进而引证孔子《论语》中有关言论作为根据,说明“皆言野者是不合礼耳。”这种说法虽然有些勉强,却巧妙地使“野合”免于羞耻。

唐代地理学家、史学家张守节根据孔子父母的年龄,从生理的角度对于“野合”之说提出了另一种看法。他引证《大戴礼记·本命》等有关典籍中男子“八八六十四阳道绝”的说法,认为男性结婚超过六十四岁“皆为野合”,叔梁纥与颜征在结合时,他的岁数确实已经超过了“阳道绝”的界限,但是由于他是军人,身体素质很好,仍有生育能力,尽管他们算是合法夫妻,但丈夫这么大的年龄,应属“野合”生子。

这些说法一出,都未遭到反驳,沉寂了好一阵子。到了清代,研究《史记》的专家梁玉绳重提孔子父母的这桩别扭婚姻,从婚礼是否齐备来解释“野合”。他在《史记志疑》中说:“古婚礼颇重,一礼未备,即谓之奔,谓之野合。”至于叔梁纥结婚时要备齐多少礼项,究竟忽略了哪个环节,未见任何记载,他也没有什么根据,只有任人去猜测了。

对于以上这些解释,有人认为过于牵强附会,经不住推敲,因而清末学者郭嵩焘认为不必浪费脑汁曲解司马迁的原意。他在《史记札记》卷四中说:“案,‘野合’,自承‘祷于尼山’为之,无庸曲为之说。”有人干脆认为孔子就是个私生子,没有必要对其遮遮掩掩,理由是:

第一,孔子从小随其母亲生活,他曾经自称“吾少也贱”,说明颜氏的家境一定相当贫穷,与军官出身的叔梁纥在各个方面都有明显差距,颜氏不可能处于正妻的位置,甚至连做小妾资格都很勉强,其地位和处境可想而知。

第二,颜氏长时间向孔子隐瞒其父坟墓位置,说明她一定远离孔家独居,假如她在孔家有一定地位或正当名分,为何不居住在孔家?又为何要对儿子隐瞒其父的坟墓?说明她有许多事情难以启齿,甚至害怕儿子追问自己的身世。

第三,叔梁纥死后颜氏拒绝为其送葬,看来对于丈夫没有什么感情,颜氏可能被叔梁纥强奸怀孕而生下孔子,说不定在祈祷于尼山时就已做过了苟且之事。

不过,不合礼仪也罢,叔梁纥岁数过大也罢,还有什么婚礼没有齐备等等,好像都难解释孔子父母的“野合”之说,因为这毕竟与正统的婚姻生子有些区别。于是,历史上有人干脆否认了司马迁的这一观点。

三国时期魏经学家王肃率先动手,费尽心思伪造了《孔子家语》一书,其中这样说到孔子的身世:叔梁纥娶了鲁国女子施氏,接着又讨了个小老婆,然而这两个女人都没生出令他满意的儿子,继而又向颜家求婚。

颜家老头看到叔梁纥年龄太大,害怕误了女儿的青春,便小心翼翼向其征求意见,谁知颜征在却大大方方地说道:“从父所制,将何问焉?”遂以妻之(引见《孔子家语·本姓解》)。这样看来,孔子父母的婚姻不仅手续完备,而且两相情愿,显然不是什么“野合”。

王肃的这一说法很是圆满,而且也很体面,可是他的根据从何而来,且听他在《孔子家语》序言中所说:“孔子二十二世孙有孔猛者,家有其先人之书。昔相从学,顷还家,方取以来,与予所论……而予从猛得斯论。”

看起来他的根据可靠,其实还是经不住推敲:《孔子家语》一书,《汉书·艺文志》著录二十七卷,但已亡佚。王肃为了攻击郑玄学派的需要,杂取《论语》、《左传》、《国语》、《说苑》等有关孔子的遗文逸事,综合成辑,仅有十卷,他说孔猛让他看了“其先人之书”,后人经过考证,认为这也属于伪说,因此,王肃的说法难以使人相信。

王肃之后,随着孔子地位神话般地巩固和提高,有关这位圣人的身世大都避而不谈,或者支支吾吾,可是,司马迁的“野合”之说仍难回避,一直是文人们感到难堪的一大问题。

到了南宋时期,理学大师朱熹出来说话了,他气呼呼地指责说:“司马迁为野合之诬,谓颜氏讳而不告,郑注因之,以滋后世之惑。”可是,对于司马迁的所谓诬说,朱熹又拿不出什么理由加以澄清或者批驳,仅仅是:“此非细故,不得不辨”。然而怎么个辨法,结果如何,朱熹本人也是一盆浆糊。

到了清代乾隆年间,有个名叫崔述的学者,再次提出孔子身世问题,他认为王肃的《孔子家语》胡乱为孔圣人立传,意在遮羞避丑,然而却无可靠的依据,根本不能相信。同时,他又认为司马迁的《孔子世家》“十之七八不可信”,这就等于直接否认了“野合”之说。可是对于孔子父母究竟怎样结合,他也说不清楚,或者回避不说,实际上仍没解开“野合”之谜。

有的学者经过分析认为:孔子出生时其父叔梁纥是七十多岁的衰翁,而母亲颜征在只是十六岁的少女,如此相差悬殊的年龄和叔梁纥有头有脸的身份,实在不好大张旗鼓地举行结婚典礼,只好匆匆结合,甚至是偷偷地睡在一起。

按照颜家的地位,颜征在嫁给叔梁纥不为妻而是做妾,所以他们很可能是非婚同居而生孔子。这样看来,孔子的出生就真的不大光彩,与其“圣人”地位、帝师身份、儒教祖师爷的称号等等都不相配,甚至是大不恭敬。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司马迁的千秋之笔,相信也不是无端妄说,他写了孔子父母这种非同寻常的结合,倒是给孔子的身世罩上一个神秘的光环,显得与众不同,对此不必不好意思,应该正视这个现实。更何况任何人的出生,都由不得个人选择,与生者的人品、学问、道德、事业等也无必然的联系。

事实难以掩盖,观念应尊重事实,所以不必忌讳孔子的身世,对其父母的婚姻也要作出实事求是的解释。世界上的许多杰出人物如莱蒙托夫、果戈里、歌德、巴尔扎克等,其父母年都相差很大,类似于叔梁纥与颜征在的婚姻。如法国大作家小仲马是众所周知的私生子,这些都没有妨碍他们成为举世景仰的伟人或名人,对于孔子的身世,同样也要正确认识和对待,就算“野合”而生,这既不会影响他作为我国古代伟大思想家、教育家的崇高地位,也不会产生其他方面的负面影响,何必为此再费笔墨和口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