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陨星
陨星是一个关于虚构的故事。
剧本是龙大旗提供的，但他没有提供剧作者的名字。
这部戏，也是嘉丽的独角戏。
在戏里，嘉丽还是叫嘉丽，嘉丽还是大明星。与现实唯一不同的一点，戏里的嘉丽有小小的魔力。
她有一面祖传的汉镜，如果她在月圆之夜把镜面对向月亮，然后念出镜背的古篆咒语，她就可以改变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嘉丽首先让芭比复活，两个女人抱头痛哭，哭完又笑，疯婆子似的。
芭比冷静地和男友分手，迅速从情伤中振奋，全身心投入工作。一切问题似乎都得到解决。
但——
芭比一出道就红遍天下，起点太高，以后数年芭比的事业都在原点徘徊不能更进一步，芭比自认自己无比失败，转而放弃，她开始吸毒，最终毒瘾缠身，一败涂地。
嘉丽又让西冷复活。西冷向嘉丽保证他会从此振作，把事业上的失败看作一种人生的磨砺。一切问题似乎都得到了解决。
西冷退出娱乐圈，进了保险业。
某日，嘉丽在街头被一陌生男子拦住，他说，嘉丽，好久不见，怎么了，我是西冷！
嘉丽心头大震。眼前这个秃头油面的中年男子竟然是那个以儒雅温文著名的西冷？那个连紫色的西装都能穿得十分美丽的美少年？
我成了家，有了三个小孩，我给你看他们的照片！西冷琐碎地说。
嘉丽落荒而逃。
嘉丽又让东树复活。东树公布了他的同性恋人，大众的反应并不像事先预测的那么极端，东树的演艺事业并没有受到致命影响。似乎所有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东树和爱人过了几年平顺的日子，同时事业仍是一帆风顺，但某天东树幡然醒悟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喜欢女人的，当初拒绝所有的女人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过骄傲，他修复不了自己被绿意拒绝的挫败感。
东树无法忍受这个发现。他无法面对自己，他原来如此的懦弱和糊涂！东树再度自杀身亡。
嘉丽抱头痛哭，砸碎神镜。
嘉丽终于明白，有时，适时的离去也是一种成全。
剧中最后一幕，嘉丽幻想自己也突然死去。
“风华，剧本上什么都没写？”嘉丽有点忐忑地问导演。
“对，你只要演出你幻想自己突然离世的感觉就好了。”
演一种感觉？嘉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进入状态。
如果她突然死亡，她最牵挂的就是老母亲，她会因为不能给她养老送终而愧疚不已。
还有——她会遗憾！
她遗憾自己有生之年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那天晚上，龙十三是不是把她误认为别人，误认为另外一个叫做“佳丽”的女人。
嘉丽粗重地喘息，像溺水的人突然被救时一样。
最后一幕的倾情出演成为嘉丽演艺生涯中的代表片段之一。她成为世界级的女星，演技出神入化。
嘉丽把刚刚捧回的影后奖座摆在卫生间做装饰品，被媒体探知后，嘉丽急忙解释，她认为卫生间才是一个家最重要的地方，才是一个人能够得到真正放松的地方，她把奖座摆在那里不是因为轻视，而是因为重视。
嘉丽在说谎。她当然是因为轻视所以才把那个多少人打破头还抢不到的奖座随便地摆在卫生间里。
再珍贵的东西，拥有太多，自然就轻视了。
嘉丽泡在浴缸里，看着那个奖座，她突然不解，她前半生谈八九场恋爱，每一次都全情投入，为何她总觉得不够呢，为何她还是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说，没有爱情，我会死！
难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
原来，她从来不曾真正爱过。
嘉丽突然淡出娱乐圈，整整两年没有音讯。
龙十三研究那篇名为“一生九段情，却无一场婚礼”的报道，他以为嘉丽是被这篇报道气得远走他乡。
“现在在美国，前面一年一直在欧洲。”龙大旗回答。嘉丽不是没交待的人，每到一处必给大旗寄发明信片，“说走就走！大概人红了，脾气也倔强了！”大旗有口无心，他赤子天真，说出这么没有风度的话自己却浑然未觉。
当日嘉丽执意离开，大旗苦劝，嘉丽却铁了心，大旗觉得自己影响力降低，至今仍是耿耿于怀。
“算了。她如今的地位，就算走开几年，人们也不会忘记她。”龙十三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诈死这么多年，人们反而更加牢记他。他是经典，经典非但不会被忘却，还会被反复拿出来缅怀，嘉丽也是经典。
“是吗？”大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龙十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又拿起一只炸鸡腿。
大旗忍不住偷偷给师父计数。
“大旗，我准备写一个剧本。”
“啊？”大旗呆了呆，旋即又是狂喜，“太好了。”龙十三不问世事很多年了，难得他又有兴趣工作，“你写的一定好！上次那个陨星就很好。师父你应该一直写下去，你是大学生不是吗，你写得一定好！”龙大旗一直将龙十三视为万能神仙，无所不能。
“闷了这么多年，像被装进罐头里似的，活死人一般，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龙十三笑道。
大旗老实，看不透师父的真正用心。其实，龙十三突然蠢蠢欲动，为的只是一个字，情；一个人，嘉丽。
“我很欣赏那个风华，你能帮我和他联系吗？”
“当然！”大旗搓了搓手，“用化名？”
“当然！”龙十三吃完了一盆炸鸡腿，又打开一盒桶装冰淇淋。
“什么名？”大旗心里有点恶心，急忙调开目光，直视远方。
“龙念鱼。”
大旗呛了一下，多么情意缠绵的名字！“我立即联系他！”大旗起身告退。
“大旗！”龙十三推椅起身相送，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
大旗急忙转身，静听吩咐。
“小旗有三岁了，对吗？”
“可不是！”大旗一脸父亲式的骄傲。
“那你和燕音音结婚也有好几年了。”龙十三记得大旗和燕音音是在小旗出生那天正式结婚。
大旗整张脸都别扭起来。这是师父第一次过问他的家事，“是。”
“那你还藏着掖着，四处说你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仍是独身？你对得起老婆孩子吗？”
大旗一张大脸涨得通红。
“我真的不懂，你为何坚持这样做？你并非粉面小生，宣布结婚生子对你的事业根本不会有任何冲击。”
大旗的脸更红，一个字都答不上来，呆在原地听训。
“总有一个理由。”龙十三喘了几声，换了个姿势站立。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理由？”龙十三说。
“你不想说？那我大胆猜测猜测。”龙十三说。
“嘉丽！”龙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报出这个名字。
大旗的脸色转为煞白，“我……”他挣扎着想为自己辩护。
龙十三叹了口气，扶着桌面，坐下来。
“师父……”大旗又羞又愧又急。
龙十三抬头，面露微笑，脸上仍有为人师父的慈和，“我不想命令你，但是，不要喜欢嘉丽！”龙十三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陡变，“你走！”
大旗落荒而逃。龙十三已经很多年不曾显露他凌厉霸道的一面。
其实，龙十三这次冤枉了大旗，大旗不肯公开结婚事实实在是另有隐情，不过，大旗对嘉丽确实也曾动过非分之想。
嘉丽天生丽质，又苦心修炼这么多年，她确实是个令人渴望的女子。
龙十三自认懂得嘉丽，但这一次他也估不透嘉丽缘何突然离开。
其实，嘉丽突然决定淡出娱乐圈远走他乡，为的仍是一个字，情；一个人，龙十三。
嘉丽知道龙十三诈死，知道龙十三隐居，但她不知道他究竟躲在哪里。故此，嘉丽决定给自己两年时间，走遍天涯。虽说人海茫茫寻一人如大海捞针，但嘉丽坚信，如果龙十三喜欢她也像她喜欢他一样，那么他们俩之间会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这条红线会把她领向他。嘉丽坚信。如果两年内她找不到他，那么只意味一件事：龙十三不喜欢她，他一直将她当作另外一个女人的化身，如同她一直恐惧的那样。
两年后，嘉丽返港，她没有找到龙十三。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结局，就是结束。
记者不断追问嘉丽这两年的行踪。嘉丽给出的答案千篇一律，我只是休息，走走看看，闲暇时读读书看看电影，如此而已。说得那么悠闲，世外的闲云野鹤一般，谁也看不出这两年嘉丽的内心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嘉丽明显地老一点，但老得那么优雅，整个人看起来相当放松随意，从内到外焕发一种翩然的美态。
风华拿了一个很好的剧本找到嘉丽，嘉丽读完立即答应出演。
“真的也有男人那么痴情？”嘉丽评价那个故事。
嘉丽在剧中演一个自私又神经质的美丽女人。她的未婚夫是极限运动员，相当的强健，却突然罹患严重的心脏病。虽然未婚夫得到了心脏移植的机会，但是嘉丽惧怕风险极大的手术会立即杀死她的爱人，故此她强迫未婚夫放弃这个珍贵的机会，戴着心脏起搏器苟活下去，未婚夫深爱嘉丽，虽然不能换心意味着他再也不能恢复强健，再也不能重返赛场，甚至再也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他还是答应了。几年过去了，未婚夫得到了第二次心脏移植的机会，他满心以为嘉丽经历了这些年的磨炼已经足够坚强，但嘉丽仍是一如既往地自私脆弱，她再次要求未婚夫放弃这个机会，她不管他是否有机会再度变得生龙活虎，她在乎的仅是他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死。未婚夫再次委从了嘉丽的心愿。未婚夫的一位挚友看不惯嘉丽的举动，偷偷买凶要杀死嘉丽，为好友赢得自由。嘉丽被人枪杀，未婚夫仍然拒绝了换心的机会，好友不解，未婚夫说，我的心本来就是为她而跳的。
这个故事叫《心跳》。嘉丽并非十分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她不信男人可以如此痴情，但剧中女主角的个性对嘉丽而言是个挑战，自私脆弱神经质，仗着美貌为所欲为，嘉丽努力演绎。
嘉丽的演技慢慢成为一种神话，有人开始用“伟大”来评价她。嘉丽回忆初出道时人人看扁她只是当花瓶的料，结果今日她的地位却是一览众山小，可见功夫永远不负有心人。但——她花在事业上的心血全部得到了回报，花在感情上的却全部打了水漂。嘉丽惆怅，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真的忘了龙十三。
《心跳》之后，嘉丽接连三部戏都是和风华合作，风华用的剧本都是一个名叫“龙念鱼”的剧作家写的。
“龙念鱼是谁？”有天嘉丽忍不住问。
“我也没见过他，都是邮件联系。”
“你没见过他？”嘉丽诧异。
“没有。他好像不见外人。”
嘉丽做了个鬼脸，“是不是很丑。”
“据说是个大胖子，超级的那种。”风华也笑起来，他喜欢看到嘉丽偶尔露出的孩子气的顽皮。风华已经与绿意拍拖了几年，每年都宣布结婚，但每年都不结婚，绿意相当娇痴，但风华心里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不似嘉丽发自内心。
“你如果很想见见他，可以找龙大旗。”风华又说，“大旗介绍他给我的。”
嘉丽点点头，转脸就忘记了。
龙大旗出资办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又有了自己的发行院线，似乎要施展拳脚大干一场。
嘉丽为了好友的事业宏图的拓展雀跃不已，赞不绝口：“大旗始终这么有企图心！”
风华听见了，不以为然，“他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自然要搏命才行，他拖儿带女，我们怎么和他比呢？”
嘉丽眉头轻轻皱起，都说男人大度，在嘉丽看来，天底下最小气的就是男人。
“嘉丽，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大旗已经结婚生子的事？”风华故意问。
嘉丽点点头，脸色有点难看，大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住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原来他连你也瞒！”
嘉丽按捺不住了，“你见过大旗的太太吗？”
风华一怔，“不是说是燕音音吗？没见过也听过。”燕音音曾是赫赫有名的言情片皇后，艳绝一时，“说实在的，比你漂亮多了。”
“就是了！这么漂亮的老婆娶回家当然要藏好，省得被人看了眼热。”
风华又是一呆，他没料到嘉丽还是帮着龙大旗说话，“总之，他连你都瞒，就是居心不良！”
“什么居心不良？”嘉丽微怒。
“他不说他结过婚，他向你求爱，你会拒绝？”风华口不择言。
嘉丽满面赤红，大怒，“原来在你看来我是人尽可夫的！”
“我……”风华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闭了嘴。
“不知所谓！”嘉丽站起来就要走。
“嘉丽！”风华突然拉住她的手，“我都为你图穷匕见了，你该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
嘉丽瞪圆双目，以为自己幻听。
“和我在一起吧。”风华说。
“可是……绿意……”嘉丽说不下去了。绿意和风华在一起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我年年求婚，她却年年拖。她不想嫁我，我是她的跳板。”风华苦笑。
嘉丽默然，她也了解绿意，绿意聪明又虚荣，她是铁了心要嫁有钱人，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而是比尔·盖茨那种级别的有钱人。
“嘉丽！”风华轻轻摇了摇嘉丽的手。
“我拍拖已经拍得很累了。”嘉丽说。
风华呆了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嘉丽凝视风华，风华也已三十六七，但身材保持得极好，人又才华横溢，当真是才情气质风度相貌样样俱全。他早已褪尽了年轻时的野蛮急躁，嘉丽相信他永远不会再指着她的鼻子说，我选赛车不选你。
“如果你向我求婚，我马上嫁给你！”嘉丽说。嘉丽知道绿意并非真的爱风华，所以这事只会伤她的面子不会伤她的心。
没有爱情，我会死。嘉丽又听见心底传来的那个小小的声音。她决定立即嫁人生子，她相信家庭生活会磨光她对龙十三的所有痴情。
风华大吃一惊，愣了好久才单膝跪下，“嘉丽，嫁给我。”
嘉丽点点头，她突然双目****，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是庆幸自己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还是悼念什么。
嘉丽的脑中也闪过这样的念头，不通知龙大旗自己秘密婚礼的日期，谁让他对他的婚姻状况守口如瓶？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决定似乎过分孩子气，嘉丽拨通了龙大旗的电话。
“明天？”龙十三身体一晃，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大旗的心狠狠忽悠了一下，他怕师父突然摔倒，因为地板必定被砸出一个洞来。
“明天？真的？”龙十三连声问，他的冷静自持统统不见了，像千军万马在一秒钟的时间里溃散了。
大旗点点头。上次，东树恰巧在嘉丽订婚那天自杀，所以嘉丽的订婚仪式中止；这次，谁去死才能阻止嘉丽疯狂的举动。
“师父，你还是自己去见嘉丽吧。”大旗在心里有点不厚道的想，反正凭你老人家现在的模样谁也不能认出你是龙十三。
“我……”龙十三想答应，但他目光一垂，看到了自己的肚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因为他的肚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师父！”大旗催了一声。
龙十三不语。
龙大旗只好亲自出马破坏嘉丽的婚礼。嘉丽在家里找合适的礼服，她把衣柜里所有白色的衣服都挑了出来，逐一搭配了一遍，但还是不能决定哪一套更好。嘉丽故意没有购置婚纱，她不想搞得太隆重，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激动的，因为每个女子心目中都有一个关于出嫁的梦。
“大旗？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看，哪一套最好看。”嘉丽喜上眉梢。
“哪一套都不好看！”龙大旗僵硬地说。
“龙大旗！”嘉丽以为他在开玩笑。
“通通丑死了！”
“龙大旗？”嘉丽困惑起来。
“不要结婚，嘉丽。”龙大旗搔搔头发，“我是说至少不要和那个人结婚！”
“龙大旗！”嘉丽怒了，“不关你事！我换衣服，你给我出去！”
“嘉丽，有人在等你。”大旗忙说。
“什么？”嘉丽以为大旗脑袋又短路。
“龙十三。”大旗说出这个名字。
嘉丽忽然忘了呼吸。
“嘉丽！”嘉丽失魂的模样吓坏了大旗，急忙上前拍打嘉丽的脸庞。
“你说什么？”嘉丽心乱如麻。
“我说，龙——十——三！”
“你！”嘉丽用力抓住大旗的手臂，指甲陷入大旗肉里，“你是说你也知道龙十三没死？你、你、你知道他在哪里？”嘉丽突然变得十分聪明。
“我……我知道。”大旗不会说谎。
“哪里？”
“我不能说。”
“哪里？”嘉丽声嘶力竭。
“我发过誓，不能说的，真的不能说！”龙大旗跳开，猛揉手臂。
“哪里？”嘉丽突然放声痛哭。
“嘉丽！”大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你不要急着结婚，龙十三会伤心，你自己也会后悔，真的。”
“他会伤心？”嘉丽冷笑数声，随手抓起一条雪白的长裙，“他才不会呢！”嘉丽也不管大旗仍在场，脱了衣服换上这件。
“我要结婚！我才不会为一个我甚至不认识的陌生人改变决定！”嘉丽用力说。
“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那是龙十三呀！”大旗为师父抱不平，“他一直那么喜欢你！”
嘉丽呆了呆，大旗刚刚说，龙十三喜欢她？他说龙十三一直那么喜欢她？
嘉丽转头看着龙大旗。
龙大旗以为嘉丽改变了主意，松下一口气来。
岂料，嘉丽缓缓说：“他不想我嫁给别人，他自己来说！”
风华看到嘉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心里好笑，“你不要转来转去，转得我眼都花了！”
“抱歉！”嘉丽拉了拉身上的裙子，“我来不及去买婚纱！”她解释。
“嘿！我们马上就成夫妻了，还这么见外？”风华贴在嘉丽耳边，亲热地说。
嘉丽强笑，不知为何，风华在她眼中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嘉丽满心想着的都是：大旗会把她意思转达给龙十三，龙十三会赶来阻止这场婚礼，然后带她离开，然后他们一起隐居他乡，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一切都会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般美妙。只要龙十三真的像大旗说的那样，一直喜欢她，他必然会这么做：冲出来，救走她！
哪有男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何况是龙大旗这样好斗好胜的男人？
嘉丽等，等，等，等他来阻止她的婚礼。
但——嘉丽没能等到。嘉丽自己中止了这场婚礼，然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