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曲松寥落,清泉漱石,山溪旖旎,绿树环合,芳草萋萋,一个少年骑着一头浑身黝黑,头生银角的威武神兽在一片幽静寥落的山谷中徐徐慢行,皎洁似水的月华投射在少年俊秀的脸颊上,宛如天人。
他白衣飘舞,如莲花出尘,在这片夜穹中仿若暗夜精灵,俊逸倜傥、清雅洒落。
“这片山谷也太大了吧,难道是自称一方天地,怎么感觉没有尽头啊!”
半缘骑在神兽獬豸上,手持一柄六尺青锋古剑,寒光流转,龙吟凤鸣之音铿然作响,双眸如电芒,神华闪烁,不断谨慎细致地探查着四方环境。
半缘从陌生的山谷中醒来之后,一直凭着“天涯咫尺子母蛊”所散发的一丝感应来寻找失踪的伙伴,君子。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直至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他也没有找到君子的踪迹,似乎他凭空消失不见一般。
“咦,这不是刚刚走过的地方吗?”
半缘注意到前方有一株的赤红的灵树,银叶红干,无数娇艳欲滴的花朵在月华的照射下,妩媚动人,闪烁着淡淡光华,十分诱人,在这片山谷中显得异常醒目,倒像是给人指路的标志一般。
“果然如此!”
半缘用天子剑撩开灵树茂密的枝叶,树干某处有一道伤痕,极为醒目,正潺潺流淌着诡异如人血般鲜红的液体。
这正是半缘不久前亲自用剑刻上的标记,他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踏进了一个神秘的阵法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是迷阵幻化出来的,只不过与实物十分相似而已。
半缘心念一动,右手轻挥,一颗玲珑剔透的圆珠陡然出现在手心中,圆珠晶莹璀璨、异香扑鼻,不时流动着银色的星芒,显然是一件至宝,而且是专门对付阵法所用。
在苍梧禁地修炼的日子里,两人变着法找乐子,有一次误入苍梧之野某密林深处,愣是被困三天三夜,如果不是烛阴大神感应到两人有危险,破开幻阵,将他们带出来,恐怕他们已经被迷阵给炼化为一滩血水了。
几天后两人再一次闯入幻阵,但那一次两人没有任何危险,因为君子那九颗宝贝疙瘩舍利子又有一颗被他折腾出如何运用了。
那颗圆珠里面并没有像上一颗那样封印着恶灵凶兽,而是可以识破各种诡异神秘的阵纹,并且可以指示如何摧毁阵眼,破除大阵。
密林那处天玑幻阵在圆珠照射下,无可遁形,他们轻而易举地将其破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还顺手牵羊拿走了一方布阵古玺。
半缘盯着这颗神秘的宝珠,眉毛一扬,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嘿然自语道:“还好用一对碧目赤鳞蛟将宝珠唤来过来,反正那小子又不懂阵法,还不如在我手上大放异彩,”
“玄天陨落,万阵皆破,现!”
半缘猛地将宝珠抛向虚空,双手似蜻蜓点水般凌空虚化,旋即翻出一系列玄奥繁复的手印,蓦地纵声喝出破阵法诀。
虚空悬浮的宝珠陡然射出万道金光,直冲天际,光浪激荡,令人炫目,似乎要洞穿夜穹。
瞬息间,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虚无之中,无数信息倏尔出现在半缘脑海之中,片刻之后,半缘对谷中困住他的大阵了如指掌。
半缘转身从獬豸神兽中跳下,死死盯着那株赤红的灵树,冷哼道:“他妹的,敢情还真是你在捣鬼。”
双眸蓦地射出两道神芒,如太初圣光划破虚空,成为天地间的唯一,让万物精灵忍不住颤抖,想要顶礼膜拜。
闪烁着炫目星芒的赤树被半缘眼中神芒一照,一阵剧烈抖动,旋即恢复真身。竟是一杆九尺来高的赤红大旗。
赤红旗杆上雕刻着无数玄奥莫测的天道阵纹,古朴无华、自然厚重,显然是一杆布阵所用的神旗。
半缘凝气天元,五行真气生克相化,循环周转,诡谲变换,跌宕起伏,化为万千气象,如春江潮水般涌入双臂之中。
“起”!,
蓦地大喝一声,全身神力集中在一点,瞬间将神旗拔出,地动山摇、轰雷阵阵,仿佛崩天灭世一般。
“好东西啊,归我了,应该不止一杆神旗,好好找找,说不定可以摸索出大阵妙用。”
半缘将赤红神旗收入须弥洞天中,欣然跃上神兽背上,循着宝珠所指的方位,纵声长啸,去寻找其他神旗。
就在半缘离开之时,两只在暗中一直窥伺他的灵兽陡然现身,怔怔站在那杆神旗原来插立的地方,久久不语。
良久,其中一只全身黝黑,肋生双翼、鬼头鬼脑的类似老鼠的灵兽呲牙咧嘴地爆笑道:“白老头,这就是你吹嘘的都天神煞大阵,还诛神灭佛呢,我呸!连赤旗都被那愣小子拔走了。看样子他尝到了甜头,去找其他神旗去了,小子有前途啊,哈哈!”
另外一只全身银白胜雪,头长双角,背负着一个大甲壳,很像玄龟的灵兽却置若罔闻,喃喃自语道:“好一块璞玉啊,竟是五德圣体,小小年纪神念就如此强横,五行真气收发自如,沛然浩瀚,定是天资聪颖之辈,果然是天不亡我堪舆一脉!”
那只尖牙利齿的老鼠冷哼一声,不屑地讥讽道:“就那个愣头小子,还璞玉,瓦砾差不多!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都快踏入太神境界了,真是浪费了一副绝佳的肉体啊!”说完,长叹一声,竟像人类一样轻抚几根稀疏的长须。
“既然你看不上他,这次就别跟我抢了,五百年前那个娃娃让给你了,这回绝对得继承我的衣钵,将堪舆玄师一脉传下去。”
“哼,虽然这个愣头青资质不怎么样,可长得俊俏啊,像我,看在这点我勉为其难传授他点道法,让他成为大荒战力第一人。”
“臭老鼠,你还要不要脸,就你尖嘴猴腮地鬼样子,谁像你还不得羞死啊,这次你敢跟我抢,我绝不放过你!”
那只灵鼠满脸潮红,青筋暴起,吹胡子瞪眼,囔囔道:“龙鲸打喷嚏好大的口气!死乌龟,我们真身都快困在这里千万载了,好不容易一丝残缺的神魂附身在灵兽之上,苟延残喘,还唧唧歪歪吹啥啊!”
玄龟似的灵兽仰天长叹一声,陡然喝道:“话虽如此,可我堪舆一脉决不能在我手上断了,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堪舆一宗的列为祖师。如果你不答应,以后别想喝我酿的百花玉蕊,一滴都别想。”
这句话似乎对灵鼠威胁颇大,击中了它的软肋,脸色瞬间变了,“嗖”的一声,四脚着地,跑到玄龟面前,抬起前足,不断作揖赔笑道:“广成子你这是干啥啊,我还不是开个玩笑吗,那愣小子归你了。那个百花玉蕊我一天不喝,浑身无力啊,你可别借此独占佳酿啊!”
玄龟灵兽似乎十分满意灵鼠的态度,得意一笑,挥了挥前爪,傲然道“我广成子的传人要么就别出世,一出世就要做大荒修行第一人。”
顿了片刻,抬起左爪,搭在灵鼠肩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昊天老弟,你也可以随便调教一番,那小娃娃身上有祖龙的气息,肉体肯定强横无比,你可以激发他的潜力,继承你那神魔避让,万法不侵的不灭法身的道统啊!”
灵鼠昂首傲然一笑,嘿然道:“那是自然,想我金阙至尊大帝纵横四极、睥睨九天,还没谁可以可破我不灭法身。早看出来这小子初筑苍龙真身,碰上本帝还不得调教一番,就是块瓦砾我也能把他磨成宝玉。”
被称作广成子的灵兽乐的不可开支,四爪凌空乱摆,嘴角勾起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咳嗽几声,淡淡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去取几谭百花玉蕊,珍藏万年那种,我们哥俩对酒当歌,赏月赋诗,人生几何啊!”
自称金阙至尊大帝的灵鼠听完,眼前蓦然一亮,鼠目爆射出眩目的精光,口涎刷刷地流了一地,前足搭在玄龟背上,催促它赶快去品尝美酒。
“那愣小子怎么办,你不怕他被那些凶兽给塞牙缝啦?”
“没事,我占了一卦,他待会还有莫大的机缘。先让他吃些苦头再说,那些小毛球敢吃他,我就把它们全给炖了下酒。”
“也是,那愣小子一看也不是普通人,骑头獬豸小兽就敢闯混沌谷,竟然没化作齑灰。手上拿着的那柄古剑,好像就是紫薇北极大帝锻造的天子剑。还有那颗瞬间破你神阵的珠子,我都从未见过,定非凡物啊,肯定吃不了大亏。”
“这绝对也是个惹事的主,你没见他封印在古剑中那些神禽异兽吗?那个不是天生灵兽,现在就敢如此,以后还不把九天都给镇压了,不过,要的就是那股豪气!”
两只怪异的灵兽勾肩搭背,像人类一样两足前行,渐渐没入密林深处。山谷四周出没的无数蠹虫凶兽老远瞧见莫不垂首伏地,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似乎对这小小的一龟一鼠敬畏、忌惮不已。
“阿嚏!阿嚏···”
正骑着神兽獬豸满山谷寻找其余神旗的半缘猛地连打两个异常响亮喷嚏,他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好像感觉有人在算计我!”旋即抛开此念,继续寻觅剩余的神旗。
着实如此,毫不知情的半缘很快就要迎来他痛苦并快乐着,一生难忘的淬炼历程。大荒的历史从此改写,九州四海将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