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水是死水,泛着碧绿的色泽,里面似乎填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水草,一眼看去只感觉整个池塘显得非常的拥挤,既然是死水,水面自然就很平静,要是只看水面的反光的话,这片池塘看起来更像是一块碧绿色的翡翠,然而那棵歪脖子柳树非把自己扭曲的倒影按在镜面一般的水面上,孤零零的,说不出的苍凉。
老章像着了魔似地,一步一步地踩近和那棵柳树的距离,似有若无的一丝微风招着柳树的枝条,像一条条人的手臂,把老章一点一点地拉了过去。
人说柳树是世间阴气最重的树木,尤其是垂柳,这前文提到过,在这里在提醒一遍,不管在哪里,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地走进柳树阴下面,那里可能连接着阴间的入口,别一不小心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老章神色木然地走到了柳树的旁边,面对着这棵树,老章有一种全身汗毛孔都微微张开的错觉,更错觉的是,老章面对的似乎不是一棵树,而是面对一个阴气十足的洞口一般,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啊。
老章瞥了一眼水面上的树影,平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一层绿油油的涟漪,有点粘稠,泛上来了一层水草,随即浮浮沉沉地隐在绿波中,然后老章就在再次平静了的水面上看见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的身影。
老章的心没来由的迅速加快了,眼睛却目不斜视地紧紧盯住水面上这个女人的后脑勺,似乎在等着她转过头来,似乎老章心里有了这张脸的正确答案。
老章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那个背影一直没有转过来,但是!女人的头却突然三百六十度地直接扭了过来!依旧是那张让老章惊惧再三地女人脸!
老章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但是眼睛却仍然没有离开,老章看见,水面上的女人悲苦地笑了一下,一行黑色的液体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一只延续到嘴边的黑痣上,然后那颗头无声地从肩膀上滑落,再而肩膀也从上身滑落,再往下依次是臀部、大腿、小腿,整个身体顷刻间四分五裂,裂成了七块。
仿佛是最后掉落的小腿掉进了水面,又砸起了一层波纹,水面再次泛起一阵绿的发黑的杂质,水面又平静了,只剩下那个孤寂的柳树倒影。
与此同时,老章终于能够自由的活动了,但是依旧惊魂不定地望着一动不动地倒影,旁边传来了“噗噗”的响动声,好像是有一只正在打洞的老鼠翻土,老章循着声音视线停留在了柳树的树根处,一根裸露在地面上的犹如牛尾巴一般的树根竟然在颤动。
再“噗”的一声,那条树根裹着一层湿漉漉的泥土便从地里拔了出来,并在老章惊骇地目光中缓缓伸直,遥遥指向老章,还在不停地颤动,颤动,像是一个被活埋的人伸出的一只呼救的手,仿佛还在不断地伸长,伸长,一点一点地挪到老章的脚边
“章神医,您坐在这里干什么啊?”耳边传来这句话的同时,那条拔起的根须嗖然消失不见,老章的面前,竟是老余的一张老脸。
老章这回算是麻木了,人受到惊吓的次数多了,要么就是精神崩溃成为传说中的神经病,要么就是变得麻木而见怪不惊,老章长叹一口气,决定了选择麻木,拍了拍从地上爬起,对老余摆了摆手说道:“唉,方才走的急,一下忘了回你家的路了,不知道怎么地就转到这里来了,刚才在这发了一会呆哎,对了,老余,我有些话要跟你汇报下,跟你女儿有关的”
老章招呼了老余一声随着老余回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水面,和方才伸出来的根须,一切平静到诡异的地步。
“什么?你在树干上看见我女儿的脸了?”老余一拍桌子几乎是从板凳上弹起来,一脸惊诧。
老章一把将老余拉坐了下来,低声道:“小点声,我只是想跟你说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不要这么激动。”
老余“哦”了一声,随即也压低声音道:“你确定你没看花眼?”
老章摇了摇头道:“我能看花眼一次,总不能看花眼两次吧,不瞒你说,方才我在水塘边我又看见了你女儿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女儿却是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给害死的,你得给我说说你女儿的事情,看这劲头我要是不帮你女儿,你女儿是决对不会放过我的。”
老余愣了一下,随即又说:“这个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啊,我女儿,我女儿真的就死了?到底是谁害的!”老余又激动起来,砂锅大一般的拳头又砸在了桌面上,震得桌上摞起的碗差点叮叮地倒了。
老章赶紧拍了拍老余的肩膀,让他冷静,缓了许久,老余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说起了一段不算往事的往事。
这段所谓的往事咱们暂时歇笔不谈,转笔来说说阿牛。
这个阿牛的表现一直就让人很难淡定,除去了先前老章问话时候的吞吞吐吐,以及听见儿子在树干上看见人的肩膀的事情后,阿牛之后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坐立不安。
阿牛在儿子醒来以后,就略显暴躁地在家里踱来踱去,还翻箱倒柜地掏出了一本发黄的旧书,嘴里念念叨叨地翻来覆去地看,一下午总算熬过来了,阿牛等着喜顺和小牛睡着以后,悄然地翻身出了门,随身带了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和几张黄灿灿的纸张。
走出了家门,阿牛立在一地的月光上,仰头望了一眼缺了一半的明月,竟然无缘无故地在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惧,总觉得这个月亮像是一只挂在天幕的缺了一半的眼珠子,高高在上地瞥着他的一举一动。
阿牛不敢看了,一路低下了头,几乎是奔跑一般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