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悬疑推理全档案
16537000000006

第6章 老宅旧屋的凶案

(1)三角墙山庄:哈罗森林里的罪恶

那天,福尔摩斯收到来自麦伯利夫人的紧急求助信,要他第二天就尽快赶到她的住处,到底是怎样棘手的事情值得她如此焦心呢?福尔摩斯照旧叫上自己的老友华生,再一次识破一场秘密阴谋。

不速之客的威胁。

我和福尔摩斯好久没见,这天早上他突然造访,让我有了意外惊喜。然而,不久后更加意外的是,一个不速之客闯到了屋子里。

这人身材魁梧,脸上的肌肉紧紧纠结在一起,两眼直冒火光,看上去一副随时要去揍人的样子。

“你们中哪个是福尔摩斯?”他满脸凶光地问道。

福尔摩斯不慌不忙地抬起烟斗,没有说话。

“你就是福尔摩斯!好,你听着,别想多管闲事,别人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明白吗?”这人暴躁地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回答。

“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警告过你。我的一个朋友对哈罗那儿的事情很感兴趣,你不要插手,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他的语气又重了一些。

福尔摩斯看都懒得看他,脸上没有丝毫恐惧。

“你是斯蒂夫·;迪克西吧?练拳击那个,其实一直想见你。不过鉴于不喜欢今天你身上的火药味,还是不留你了。”

“你知道我,那最好,别逼我出手。”那人好像准备离开了。

“对了,荷尔本酒吧的案子怎样了?是你杀了那叫帕金斯的小伙子。”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说。

那人听了话之后就脸色大变,后退几步说:“什么帕金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斯蒂夫,你和巴内·;斯托克代尔的关系我一直都知道。”福尔摩斯说道。

“上帝啊,福尔摩斯先生,我……”那人看上去难堪急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等我想让你说的时候再找你。”福尔摩斯说。

“那么先生,你不会为今天的事情和我计较吧?”那人竟然有些温和地说道。

“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我就不计较。”福尔摩斯说。

“还用说吗,就是你说的那人。”那人又开始不耐烦了。

“那又是谁指使他的呢?”福尔摩斯追问。

“这我真不知道,他只让我警告你别去哈罗,不然会有性命之忧。”说完,斯蒂夫逃似的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迅速。

在哈罗森林。

在我迷茫之余,福尔摩斯这才说:“华生,简单来说,他是斯宾塞·;约翰流氓团伙的混混儿,实际上就是没有大脑的胆小鬼,不过他的顶头上司却很狡猾,经常从事非法活动。我想知道他们的幕后指使是谁。”

“他们胁迫你做什么?”我问。

“这就是我突然造访想和你谈的事情——哈罗森林事件。你看,这是昨天收到的麦伯利太太寄来的信。”

我接过信笺,上面写着:

福尔摩斯先生:

我最近遇到很多怪事,都是和我的房子有关,希望您能帮我。如果您明天能来,我们全家都会恭候。我家地址是:三角墙山庄,哈罗森林。我想您一定还记得我的丈夫麦伯利,他是您从前的客户。

哈罗森林。

玛丽·;麦伯利

由于距离很近,我们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并拜访麦伯利夫人。

麦伯利夫人很有修养地招待了我们。在一阵寒暄之后,她开始进入正题,谈事情。

“我本想搬到这里过清静的生活。有一天,有个人自称房地产商人的人找我,说有人要买这房子。真是奇怪,我周围的很多房子都在出售,为什么偏偏选这栋?为了多赚钱,我定了高价,对方竟爽快答应了。紧接着,对方还想买我的家具,于是我就又提出高价,对方也很快答应了。直到昨天,那人带着合同要我签字。因为多留了点心,我让律师看了合同。律师告诉我,如果我在上面签字的话,就不能拿走房子里的任何东西。我觉得实在奇怪,还有种莫名的担心……”

麦伯利夫人还没说完,福尔摩斯突然站起来,打开一个房门,从中揪出一个女人。

“苏珊,你在干什么?”麦伯利太太问。

“我只是想问客人会不会留下吃饭。”那女人惊慌地解释。

“是吗?你都在门口待五分钟了。”福尔摩斯盯着她。

“麦伯利太太,你写给我的信是谁寄的?”他接着说。

“是苏珊。”她说。

福尔摩斯和华生。

“好!苏珊,你告诉谁你的太太和我写信了?”福尔摩斯接着说。

“我没告诉任何人。”苏珊说。

麦伯利太太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想起来了,苏珊曾隔着篱笆和一个男人说话来着。”

“跟你说话的人是巴内吧?”福尔摩斯说。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问我。”苏珊急了。

“谁指使巴内的?告诉我,你将得到十英镑。”福尔摩斯问。

“但那人能给我一百个十英镑。”苏珊不屑地看着他。

“这么说他是个有钱的男人。”福尔摩斯看到苏珊一脸不屑地笑着,“你笑了,说明这人是个富有的女人。告诉我是谁,你现在就会有十英镑。”

“我宁愿看到你死!”苏珊叫嚷着跑出去了。

通过麦伯利太太我们了解到,这栋房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师动众的奇珍异宝,但福尔摩斯相信房子里一定有重要线索。

因为了解到麦伯利太太身边只有一个女仆,临走时,福尔摩斯建议麦伯利太太找律师来家中居住几晚,以确保安全,而且还记下了那个所谓“房地产商人”的联系方式。

然而,第二天早上,福尔摩斯就告诉我麦伯利太太家失窃的消息。我和福尔摩斯赶到麦伯利太太家时,里面全是警察。原来,麦伯利太太没有让律师来家中居住。有人在夜晚进入迷晕她。她醒来时,盗贼还在翻她儿子道格拉斯的箱子。在伦敦,道格拉斯是很出名的一个美男子。上次拜访麦伯利夫人时我们就了解到,道格拉斯本来身体强健,却在一场恋爱中憔悴起来,并在一个月前死于肺炎。麦伯利夫人为此伤心不已。回到正题上说——麦伯利太太本能地去抢盗贼手中的东西,最终却只抓到半张字条,上面是道格拉斯的笔迹。

我和福尔摩斯看那残破的纸上写着:

……脸上还在淌血,但当他看到她的脸上写满漠然时,脸上的血怎么能比上心里的血。他看着她,她笑了,居然在笑。就在那一刻,爱消失了,恨诞生了。人们总是在思考活着的目的。姑娘,他的目的不是拥抱你,就是毁灭你。

这文法让人疑窦顿生,福尔摩斯看完后对麦伯利太太做了些简单交代,就叫我一起去见一个叫伊莎多拉·;克莱因的女人。

美女的阴谋。

一路上,通过福尔摩斯的介绍我了解到,她是伦敦出名的美女,出身高贵,曾嫁给富商。在富商死后,她成为最美丽且富有的寡妇。其生性淫荡,同时和很多男人有染,道格拉斯就是其中一个。但道格拉斯是和那些花花公子不同,他是真心想和伊莎多拉结婚的。但伊莎多拉是个冷酷美女,在需求满足后甩了道格拉斯。

这样一来就不难知道,道格拉斯所写的那段文字是小说,而他和伊莎多拉就是故事人物原型。

很快,我们来到伊莎多拉的豪华公寓。伊莎多拉果然明艳动人,但她见到我们时显然并不高兴。

“先生,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她问福尔摩斯。

“你派来的混混儿迫使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吧,那么再见。”福尔摩斯转身要走。

“你们去哪儿?”她慌张问道。

“苏格兰场。”

“好吧,我们还是谈谈吧。”她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巴内和他的老婆苏珊是我的人。”

“这我知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

“先生,你是个绅士,不会想揭发一个女人的隐私吧?”

“那你先把手稿还给我。”

伊莎多拉优雅地站起来,走到壁炉旁,指着一堆烧焦的东西,笑道:“你说的是这些吗?”

“你做得太过分了,这就不能怪我了。”我的朋友有些生气。

“你要去揭发我吗?”她有些紧张,“我可以把整件事情告诉你。”

“我不需要,我甚至可以反过来讲给你听。”

“我承认我做错了一些事情。没错,道格拉斯很可爱,可他要求太多了,一个贵族小姐怎么能和一个平民结婚呢?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我只能让他尽快清醒。”她试图解释。

“所以你就找流氓把他揍得满脸是血。”

“是的。但他并没有清醒,反而找人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书稿。还把自己写得像羔羊,而我则是一只狼。虽然小说都是假名,但伦敦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么做是他的权利。”我的朋友说道。

“他很残忍地在写完小说后把副本寄给我,还说要把正本寄给出版商。”这个女人显然是害怕自己身败名裂。

“你怎么知道稿子还没给出版商?”福尔摩斯问。

“因为我认识他的出版商。我决定拿回正本,不让它得以出版。于是,我派苏珊监视麦伯利太太,还请人去和她谈买房子的事情。我只能通过高价买下她的一切来保全自己。”

(2)大理石人:会行走的石头

尽管这故事中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指望会有人相信它。我永远都忘不了万圣节前的夜晚,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那两具大理石是怎样走动的,我多么希望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多曼女士要离开。

我们的新婚之家离村子有两英里远,走过两块地就能到教堂。房子很矮,房间由石头堆砌而成。经过简单查看之后,我们以出奇便宜的价钱买下它。

房子被简单装修后,我们很快就搬进去工作了。作为一个画家,我不厌其烦地描绘附近的美好景色,而劳拉则喜欢坐在桌边创作诗歌。

在这个石屋里,我们度过了三个月新婚甜蜜生活。11月的一个夜晚,我去找我们唯一的邻居——一位可爱的爱尔兰医生抽烟。劳拉留在家中完成一部乡村喜剧故事《每月一次的捣乱鬼》。我走的时候她还在为自己写的笑话而大笑不已,当我回来时却发现她坐在床边潸然泪下。

“究竟出什么事了?说话呀。”

“是多曼女士。”她哭着说。

“她做什么了?”我问道。心中一下子就感觉放松很多,事情应该并不严重,多曼是被我们雇用来做家务的女人。

“她说她在这个月底之前必须要离开,还说她的侄女生病了,她现在就要去照看她,就在今晚。但我认为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她的侄女一直在生病。她的举止十分奇怪,和平常很不一样。如果没有多曼,接下来琐碎的家务可怎么办,我们哪里还有时间工作呢。”

“别担心,亲爱的,”我说,“千万别哭,我去和多曼女士商量一下,她也许只是想涨薪水而已。别想这个了,让我们一起散步到教堂吧。”

妻子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她和我一起走进那宏大的教堂。月光下的教堂显得深沉而美好,最引我们注意的是圣坛。在圣坛两侧我们看到分别有尊灰色大理石全副武装的骑士塑像躺在那里。他们双手高举,一副默默祈祷的样子。让人觉得诡异无比的是,哪怕教堂里的灯光再暗,人们都会看到这两个塑像。

两个骑士的名字已无从考察,但是村民们说他们都是凶残邪恶之人。时常掠夺土地和海洋,是他们那个时代灾难的根源,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尽管如此,他们富庶的后代也让他们在教堂有了栖身之所。我们当然觉得村民们的话很不值得相信。

从教堂回来后,我很高兴见到多曼女士已经从村里回来了,我决定单独和她谈谈。

神秘传说。

我把多曼女士带到自己的画室,通过谈论,我知道她并不是想涨薪水,也不是嫌我们待她不好,她只是想要离开一个星期。

我已经确信,她只是想要放假。

“但为什么非得这个星期离开呢?”我没放弃,“说出原因吧。”

多曼女士扯了扯她平常总是披着的小披肩,紧紧裹在胸前,看上去她感觉很冷。然后,她好像很费力的样子,终于开口说话:“先生,他们说,这是天主教时期的一座大房子,在这里面发生过很多事情。”

多曼女士口中的“他们”正是村子里的其他人,而“事情”的含义可以从她变调的嗓音中听出些意味深长来,这已经足以让人浑身一凉。我很庆幸劳拉没在这间屋子,她很敏感,总是容易紧张。我想如果劳拉从这位老村妇口中听到关于我们房子的说法,她将不会觉得这是她温馨可爱的爱巢了。

多曼女士的话只说了一半。

“好吧,先生,”她故意压低声音,“您应该已经见到教堂圣坛旁边的两尊塑像了。”

“你是说穿着盔甲的大理石骑士塑像。”我很轻快地回答。

“我是指他们那两具尸体,从大理石中变化出人形。”她回答说。我必须承认,她的描述形象无比,而她的表情里满是神秘和不可思议。

“人们说,在万圣节前夜,那两具尸体会从厚石板上坐起来,走下圣坛,穿着他们的大理石外套。当教堂钟声敲响11点时,他们就会从教堂大门走出来,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走。如果那条路足够潮湿,早上还能看到他们留下的脚印。”

“他们要去哪里啊?”我问。

“先生,他们回到这里,他们的家中。如果有人遇见了他们——”

“那会怎样?”我好奇地问道。

但是她突然缄口不言了,只说侄女病重,她必须走了。我不想讨论她的侄女,只想知道更多关于传说的细节。但她只是一味地警告我。

“不管怎样,先生,在万圣节前夜要早早把门锁好,然后在门窗上做上十字记号。”

在了解多曼离开的真实原因后,我无法动摇她对那个明显虚构传说的深信不疑。她终于还是走了。我并没告诉劳拉关于大理石塑像的传说,是因为这个和我们屋子相关的故事肯定会吓着她。

星期四的时候,多曼女士终究还是离开了。

一根大理石手指。

我们惊喜地发现,没有多曼的日子并不很糟糕。我们虽然很累,但还能很开心地准备晚饭,劳拉看上去更加明艳而甜美。

“你有点忧愁,亲爱的。”当我们一起坐在客厅时,我半开玩笑地说。

但吃惊的是,她说:“是的,我有些心神不宁,自从我们散步回来后,我已经打了三到四次寒战了。可是天气并不冷,不是吗?”

我试着安慰妻子,我们开始点上蜡烛,弹着钢琴,愉快地度过一两个小时。

大约10点半时,我烟瘾犯了。由于实在不想让我可爱的妻子闻到烟草味,我决定去外面抽烟。劳拉很不乐意我离开屋子,我向她保证很快回来,她才松开紧拉着我的手。

我没锁门,来回走着散步,沉浸在美妙的月色中。我听到教堂的钟声,已经11点了。我转身想回家,但夜色留住了我,我一时兴起想去教堂。

沿着树林的边缘,我慢慢走着。突然,树林中沙沙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寂静。我停下脚步,凝神静听,但那声音也停住了。我接着往里走,然后清楚地听到,另一个脚步声紧随我的步子,好像回声一样。我猜想是偷猎者或是盗伐者。不管是谁,他们把脚步声弄得那么响也真够愚蠢的。

晚上的教堂里看上去有点奇怪。当我登上圣坛的一半时,心中一阵发紧,此时此刻正是传说中大理石尸体开始行动的时候。

虽然很害怕,我还是登上了祭坛,我对自己说,看一眼两个塑像,也好证明传说的可笑。然而,月光投射下的一幕让我的心猛地一跳,差点窒息——“人形的尸体”不见了,大理石底板空荡荡地躺在那儿。我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仔细辨认,确实是不见了。

一阵恐惧袭来,我从圣坛冲下来,一路飞奔,我一边跑一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慌乱中我竟然撞到了我的邻居爱尔兰医生,他正赶往一户人家去看病。我语无伦次地将自己所见告诉他,他笑我竟然相信传说。他坚持要证明我刚才所见是错觉,让我和他一起折回教堂。折回后,我惊奇地发现两具大理石像安放在石板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医生的手。

“我太感激你了,”我说,“肯定是光线在作怪,或者是我工作疲劳的原因,不然怎么会以为他们不见了呢?”

“我很清楚那一点。”他冷冷回答。

他俯下身子查看右手边的那尊塑像,那个石头面容上的表情最为狰狞可怖。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只手坏了。”医生说道。

确实如此,我肯定我和劳拉最后一次见到塑像时,他还是完好无损的。

太晚了,我们没有时间来介意这件事情。看着惊魂未定的我,医生决定先陪我回家,明天再去给人家看病。

请医生进客厅时我并没有看到劳拉,倒是发现很多点着的蜡烛。我知道,灯光是她对抗恐惧的方法。我突然好后悔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窗户大开着,风把所有的蜡烛火焰都吹向一个方向。椅子上也没人,书和手帕散落在地上。我转身面向窗户,看到了她,心想她可能是在那里守候我的归来。

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倒在窗户旁的一张桌子上,另一部分靠在窗台上,她的头垂在桌子上,棕色的头发散落在地毯上。她嘴唇向后扯着,双眼圆瞪。

我只记得我把她抱在怀里喃喃自语了好久。直到我终于接受事实,我才让医生掰开她紧握的那只手。

里面是一根灰色的大理石手指。

(3)盗尸者:索命的冤魂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费蒂斯和自己的直接上级麦克法兰将要进行一次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两个陷入了欲望深渊的人,他们也许不知道,在这又一次的罪恶行动里,惩罚的种子已经逐渐发芽,一个冤魂正向他们伸出仇恨的魔爪。

“安分守己”的买尸人。

年轻的费蒂斯在爱丁堡学习医学。鉴于他聪明好学、成绩优异,著名的解剖学老师K先生选他当副助理,负责收发尸体,并对解剖实验的尸体进行分类。为方便工作进行,费蒂斯得以住进K先生楼上的解剖室。

在每个严冬黎明前的黑暗时分,费蒂斯都不得不起来为送尸体的人开门。这些送尸体的人都是铤而走险、灵魂肮脏的不法之徒。然而,费蒂斯早已良知泯灭,为这些不法之徒打开卖尸体的大门。付给那些人钱,做好账目记录,不去问任何问题,都是费蒂斯要做的。

费蒂斯当然知道K先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他做得很好,直到11月的一天早晨,他遇到一次考验。

那天凌晨,盗尸者比平常来得晚些,而且看上去行色匆匆。付钱时费蒂斯惊呆了,他拿着蜡烛使劲儿凑近看尸体。

“万能的主啊!”他喊道,“这是简·;加尔布雷恩!”来者并没有回答他。

“我认识她!我问你们,”费蒂斯又接着说下去,“她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呢,你们怎么能拿她的尸体?”

“我们确实拿来了,先生,你看错了。”其中一位说道。

另一位则阴森无比地看着费蒂斯,让他赶紧给钱。

费蒂斯显然知道这是某种威胁信号,他赶紧结结巴巴地给对方道歉,并赶紧数钱给对方。

对方离开后,费蒂斯再次辨认出死者就是前一天还在和他打情骂俏的女孩儿。他看到死者身上有瘀伤,心中充满疑惑和恐惧。他决定去问他的直接上司——班级助理的意见。

这名班级助理叫沃尔夫·;麦克法兰,是位年轻医生。费蒂斯和他的职务关系使得他们成为某种生命共同体。每当解剖实验尸体紧缺时,他们俩就会乘着麦克法兰的轻便马车到遥远山村寻找孤坟,带着“战利品”在黎明前回到解剖室。

这天早上,费蒂斯很快见到了麦克法兰,并将情况告诉他。但令费蒂斯意外的是,麦克法兰十分平静。

“我和你一样对此事感到抱歉,但此事应该到此为止。”说着,麦克法兰用自己的拐杖轻轻碰了下尸体,“接下来要做的是,我并不认识这具尸体,尽管我知道死者是很有名气的。如果你高兴的话,你可以认识她。但换作世上任何人都会像我这样做的。我还要加一句,K先生之所以选择我们两个人当他的助理,就是因为他信不过别人。”

费蒂斯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同意像麦克法兰一样保持沉默。那个不幸女孩儿的尸体被做了解剖实验,好像也没人认出她来。

继续同流合污。

一天下午,费蒂斯在一家酒馆里见到麦克法兰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那人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看上去像是一个粗俗、鄙陋并且愚蠢的人。然而,他却颐指气使,能够对麦克法兰随意发号施令。

麦克法兰看上去很痛苦,但又不得不忍受。

这人叫格雷。格雷邀请费蒂斯晚上一起吃晚饭。晚餐很豪华,然而,晚餐结束后格雷却让麦克法兰付账。格雷喝得酩酊大醉,麦克法兰却头脑清醒,他一直想着自己被迫支付昂贵的账单和遭受的侮慢。费蒂斯也喝醉了,他独自踉踉跄跄地回到住所。

第二天,麦克法兰没来上课,费蒂斯心中偷笑,也许他还在陪格雷找酒馆买醉呢。一下课,费蒂斯就去酒馆找他们,却到处都没见他们的踪影,于是他很无聊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凌晨四点钟,他被熟悉的信号声吵醒,然而,走到门前他却惊奇地发现是麦克法兰驾着他的轻便马车在外面。马车后面当然是一个长条形的可怕包裹,费蒂斯很熟悉这种包裹。

“什么?”他叫喊着,“你怎么没带我一起去?”

麦克法兰赶紧捂上费蒂斯的嘴巴。他们把尸体放到手术台上,麦克法兰转身就要离开,突然,他停下来,稍有迟疑地说道:“你最好看看。”

“可是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得到尸体的?”费蒂斯问道。

“看看那张脸。”

费蒂斯犹豫着,他把目光从麦克法兰移到尸体上,然后又移回来。最终,他还是照吩咐做了。眼前的情景真是让他震惊。尸体僵硬地躺在那里,赤裸裸地被裹在粗麻布袋里。格雷与他分开的时候还神采飞扬,而此时,他的死却令早就对生命麻木不仁的费蒂斯心中再次恐惧。然而,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要怎样面对麦克法兰。他不敢说一句话。

麦克法兰静静走到费蒂斯身边,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说到交易,你必须付钱给我。这样,你为K先生记录的账本才能收支平衡。”

费蒂斯发出恶魔般的声音:“付钱给你!”接着他嚷起来:“为什么付给你钱?”

“为什么?你当然要付钱。不管怎样,你都必须支付每一笔交易。我不会无偿提供给你尸体,你也不能一分钱不花就拿到这尸体。也许你必须学会妥协,这只是另外一起简·;加尔布雷恩式的事件。这种越是不对的事情,我们就越要把它做得好像是正确的。”

经过很长时间的痛苦思索,费蒂斯意识到自己只能妥协。看着麦克法兰若无其事地离开,费蒂斯确定自己在灵魂的道路上已经无法回头。

雨夜惊魂。

接下来的几天,格雷的尸体逐渐被解剖,而与此同时,费蒂斯逐渐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并忘记自己所做的卑鄙勾当。现在费蒂斯并不经常碰到他的帮凶。K先生再次出现解剖尸体短缺的情况,这使得费蒂斯和麦克法兰有了再次紧密合作的机会。

他们已经确定了盗尸对象,死者是一个60岁的农妇,坟墓在阒寂无人的偏远树林里,离教堂很近。

第二天深夜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凄冷的大雨中带着盗尸工具驱车到达目的地。

他们对这工作十分熟悉。为了给掘墓工作提供更好的照明,他们把马灯挂在一棵树上。当挖到大约深及他们肩部的时候,铁锹触动了棺盖,这总共才用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

当麦克法兰将一块石头扔出墓穴时,正好砸到挂着的马灯。接着他们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挂在树上的马灯不时与树干相碰撞,时而发出阴郁而清脆的声音。他们竖着耳朵倾听黑夜里的声音,但是除了雨声之外,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棺木已经被打开,他们把尸体装进湿漉漉的麻袋里,吊在车厢中,夹在他们两人之间。随后他们就驾着马车准备回去。

马车在崎岖泥泞的路上行进时,车里的尸体也随着马车左右晃动,时而碰到费蒂斯和麦克法兰的身体。每一次的碰撞都使得两人心惊胆战,于是他们又开始相互鼓气。夜实在静得可怕,尸体还在摇晃,湿淋淋的裹尸布扫过两人的脸庞。一股寒意顿时袭上费蒂斯的心头,他向尸体瞥了一眼,这尸体看起来要比刚从坟墓里挖出来显得大些。

农场狗凄惨的叫声响彻附近的乡村,一路伴随着两人。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费蒂斯的心中油然而生,他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的奇迹,尸体好像发生了难以名状的变化,而且农场狗肯定是因为害怕这尸体而狂吠不止。

费蒂斯建议点灯缓解这紧张气氛,麦克法兰也默认同意。雨点仍旧很大。麦克法兰好不容易在潮湿的空气里点燃一根火柴,点亮剩下的一只马灯。在渐渐变强的灯光中,他们终于看到包裹尸体的麻袋。因为被雨淋湿的缘故,尸体轮廓很清晰,头颅和躯体分开,肩膀依稀可见。

麦克法兰手提马灯,神情木然地站着。费蒂斯惨白的脸也紧绷起来,莫明的恐惧涌至脑海。

“这不是女人的尸体。”麦克法兰急切地说。

“我们挖出来时明明就是女尸的。”费蒂斯低声说。

“你拿着灯,”麦克法兰说,“我要看看她的脸。”

就这样,麦克法兰在拉近的灯光中打开了裹尸袋。几乎是一瞬间,一声惊叫响彻黑夜,两个盗尸者从座位上跳起来,仅剩的马灯也被打碎,熄灭。马儿因为他们不寻常的举动而受到惊吓,嘶鸣着狂奔起来。

现在,那在车上晃动的,是早已死去的、已经被解剖的格雷的尸体。

(4)空屋:圈套中的圈套

福尔摩斯失踪之后,大家都很沮丧地以为这位大侦探已不幸死去,但华生始终很难接受朋友的消失,直到有一天,这位大侦探奇迹般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来,福尔摩斯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出场机会,关于谋杀阿德尔的案子出现后,他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历险又将开始。

意外的重逢。

罗诺德·;阿德尔住在公园路427号。这个年轻人出入上流社会,他并无仇人,也没有什么恶习。可是,就在1894年3月30日夜里10点至11点20分之间,死亡以最奇特的方式向他袭来。就在当天下午他还在纸牌俱乐部打过牌,跟莫兰上校作为一家,一口气赢了别人四百二十镑之多。出事当晚,他从俱乐部回到家里时是整10点。11点20分他的母亲想和他说晚安,却发现房门从里边锁上了。敲门半天没回应,他的母亲赶紧找人把门撞开,只见这个青年躺在桌边,脑袋被一颗左轮子弹击碎,模样惨不忍睹。可是屋里并没武器,桌上还摆着钱。另外有张纸条,上面记了若干数字和几个俱乐部朋友的名字,由此推测遇害前他正在计算打牌的输赢。

通过现场分析,我排除了凶手入室射杀的可能,最后,我只能肯定,凶手射击技术很高。我试着在公园路寻找些线索,但一无所获。我一边思索案件本身,一边走路,结果撞到一个有些残疾的老人。尽管我诚恳道歉,但他还是一脸怒气。没有找到线索的我只得回家。我刚进书房不一会儿,女仆进来说有人要见我。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我刚才撞到的老人。

“您没想到是我吧,先生。”他的声音奇怪而嘶哑。

我当然感到意外。

“刚才我一瘸一拐地在您后头跟着走,我来是想为我刚才的粗暴态度道歉。”

“这点儿小事您看得太重了。”我说。

“先生,我算是您的街坊。我有一个小书店。您肯定喜欢藏书吧。照我看,再来五本书您就正好可以把那第二层的空当填满。现在看来不大整齐,是不是?

我转身看了看书架。等我回过头来,福尔摩斯就隔着书桌站在那儿对我微笑。我一下子难以接受一个老人变成福尔摩斯,平生第一回晕过去。

醒来时,福尔摩斯正伏在我的椅子上。“亲爱的华生,”一个很熟的声音说,“我万分抱歉,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你会这样经受不住。”我紧紧抓住他的双臂。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在听福尔摩斯在那儿给我解释他的“死而复生”。

原来,他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坠落悬崖身亡。悬崖边上的几个小小的立足点使他有了九死一生的可能。他看破了莫里亚蒂教授的阴谋。在搏斗的过程中,福尔摩斯因为失足摔落悬崖下的瀑布中。但莫里亚蒂教授的同伙莫兰上校却在不远处发现这一幕,于是他开始想办法从山顶往福尔摩斯所在的危险处投放石头。好在,福尔摩斯最终还是成功逃生了。失踪的三年时间里,他各处游历,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回来。在他看来,有关阿德尔的离奇的案子就是一个契机。当然,我被蒙在鼓里不明就里。

空屋计策。

“九点半,我们就要开始一场空屋历险。”福尔摩斯对我说。

到了九点半,我带着手枪和他乘着马车行驶在伦敦的小道上,我不知道我们将要去哪里。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终于进入一间大空房,房子四角很暗,只有当中一块地方透出远处街灯的光。

很快,我看到对面是我们熟悉的公寓房间。我站在窗户前,透过灯光,我看到窗户边上有一个侧影,看上去简直就是福尔摩斯本人在那里。

“我可以发誓说那就是你。”我说。

“这要归功于奥斯卡·;莫尼埃先生,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做模子。那是一座蜡像。其余是今天下午我在贝克街自己布置的。”他笑着说。

“你认为有人在监视你的寓所?”

“你认为莫里亚蒂教授的残余势力会放过我吗?他们相信早晚我会回公寓,肯定会监视我,而且今天他们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因此,很可能在今晚就会有所行动。”福尔摩斯依然是那么自信。

我和福尔摩斯一同静静观察着热闹街道和对面公寓房间里的“福尔摩斯”移动情况,那是福尔摩斯安排的人在跪着移动蜡像呢。

忽然,我们听到脚步声正靠近我们所在的屋子,他拉着我赶紧在靠墙最暗的角落里蹲了下来。与此同时,我还紧握着左轮枪柄。我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站了片刻。当然,他无法看到黑暗中的我们。紧接着,他跪在窗户边上。这时,我们通过街灯的光线可以看清这人的样貌。这人一脸兴奋,两眼闪亮,面部不停地抽搐。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正在摆弄一支手枪。他拉开枪膛,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我忽然意识到福尔摩斯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了。

很快,我听到“嘎”地一声怪响,紧随着是玻璃破碎声。几乎就在同时,屏气凝神的福尔摩斯像老虎似的从黑暗中扑到那人身上。那人不停反抗,还试图攻击福尔摩斯。我用手枪柄向他的头砸去,并按住他。我的朋友吹了一声刺耳的警笛,街道上立刻响起一阵跑步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侦探从大门冲进屋来。

警察很快制服了这个试图谋杀“福尔摩斯”的射手。

直到警察把他带走,这个人还对福尔摩斯大叫:“你这个狡猾的魔鬼!”

来龙去脉。

我和我亲爱的朋友回到熟悉的公寓房间里,喝着热茶开始聊天,他仍旧是那么健谈。

“你是否记得那个斯图尔特太太被害的案子。记不起来了?我可以肯定莫兰是主谋,但是一点儿证据都找不出来。上校隐蔽得非常巧妙,即使在莫里亚蒂匪帮被破获的时候,我们也无法控告他。你还记得就在那天我到你寓所去看你,为了防汽枪,我不是把百叶窗关上了吗?你也许觉得那晚我只是多此一举,我却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因为我已经知道有这样一支不平常的枪,而且知道在这支枪的后面会出现一名莫兰上校这样第一流的射手。毫无疑问,当初就是他使我差点儿因砸下的石块而丧命。”

我微笑着倾听福尔摩斯有条理的叙述,他的陈述总能让我兴奋。

“我住在法国的时候注意看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制服他。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看见就拿枪打他,那样我自己就得进法院,向市长求救也无济于事。他们不能凭看起来不过是轻率的怀疑就进行干预。所以我一筹莫展。于是,我留心报纸上关于伦敦的每一起刑事案件。罗诺德·;阿德尔的案件告诉我,机会终于来了。就我知道的那些情况来看,这不明摆着是莫兰上校干的?他先同这个年轻人一起打牌,然后从俱乐部一直跟到他家,对准敞着的窗子开枪打死阿德尔。我马上回到伦敦,却被莫兰上校的人盯上了。他当然会告诉上校注意我的出现。上校肯定将我的突然归来和他犯的案子联系到一起,而且感到万分惊恐。我猜准了他会立刻想办法把我除掉,并且为了达到目的他会再拿出这件凶器来。我在窗口给他留了一个明显的靶子,还预先通知苏格兰场可能需要他们帮助,然后我找到那个在我看来是万无一失的监视点。后来的情况就不用我说了。亲爱的华生,有什么别的要我解释吗?”

“有,”我说,“你还没有说明莫兰上校谋杀罗诺德·;阿德尔的动机是什么。”

“啊,我亲爱的华生,这一点咱们只能推测了。不过在这方面,就是逻辑性最强的头脑也可能出错。各人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作出他自己的假设,你我的假设都可能对。”

“那么你已经作出了假设啦?”我还是不明白。

“我想说明案件的事实并不难。从证词中知道莫兰上校和年轻的阿德尔合伙赢了一大笔钱。不消说,莫兰作了弊——我很久以来就知道他打牌作弊。我相信就在阿德尔遇害的那天,阿德尔发觉莫兰在作弊。很可能他私下跟莫兰谈过,还恐吓要揭发莫兰。除非他自动退出俱乐部,并答应从此不再打牌。对靠打牌骗钱为生的莫兰来说,开除出俱乐部就等于毁掉自己。所以莫兰把阿德尔杀了。那时候阿德尔正在计算自己该退还多少钱,因为这个老实保守的年轻人不愿意从搭档的作弊中取利。他锁上门是为了防他母亲和妹妹突然进来,硬要知道他弄来那些人名和硬币究竟干什么。这样说得通吗?”他的推理逻辑依然十分合理。

“我相信你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真相会在审讯时被公布于众。这下好了,莫兰上校终于再也威胁不到我的生活。同时,福尔摩斯先生又可以献身于调查伦敦错综复杂的生活所引起的大量有趣的小问题了。”我的朋友取得最终的胜利。

(5)诡异的椅子:梦游般的奇遇

在一个阴雨天的黄昏,汤姆·;史玛特来到一家老式旅馆,那里有雕花木家具和盘旋的楼梯。他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气氛。一把不安分的椅子吵醒了沉睡的汤姆,竟然和他“谈”起了一段尘封往事……

初来乍到。

相信没有什么比刮着冷风的马兰博郡更糟糕了。在一个冬日静谧的午夜,踩着泥泞潮湿的马路,淋着骤降的大雨,单独一人承受这种孤寂,你就会同意我这么形容马兰博郡了。此时,汤姆·;史玛特正在风雨中艰难地前行着。在经过之前的暴雨摧残后,风并没有就此停住,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吹向汤姆·;史玛特和他的马。虽然这马尽力保持平衡,但最终还是被打乱步伐。于是,它停了下来,努力将四蹄深深植入泥水中,强作镇定地站着。

“鬼天气!如果你不高兴就吹我好了,别折腾我的车和马。嘿!大女孩,振作点儿,我们今晚不会赶路了,一会儿到旅馆就停下休息。”汤姆·;史玛特一边用鞭子的尾端轻拍马儿的脖子,一边在狂风中大声喊道:“驾!快!”在他的安慰下,马竖起耳朵继续向前冲去。最后,在距离马兰博郡尾端八分之一的旅馆前停下来。

汤姆把缰绳递给旅馆的马夫,开始仔细打量旅馆。“一栋奇怪的老房子。”汤姆喃喃自语。他的眼光从楼梯向上移,看到屋顶有镶嵌花样的木板,上面还装饰着三角窗户。通过这扇窗户,里面人的视线完全可以投射到路边小径,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屋内温暖的火光。汤姆看到从窗户射出来的光,突然觉得很舒服。从窗户里射出的温暖的灯光,将马路照亮,明亮的光线使得路两旁阴暗的树篱都亮了起来。身为一位有经验的旅行者会猜测,里面可能是间酒吧。

走进一看,果然是间酒吧。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让他觉得很舒服。更让他舒心的是,一位打扮时髦、眼神明亮、双手白净的女孩儿正往他的方向走来。

汤姆将穿着便鞋的脚放在暖炉上,背部面朝外门,看着壁炉架的玻璃上反射出的美好景象——贴着金色商标的绿色罐子,装着泡菜和蜜饯的瓶子、奶酪、火腿和几罐啤酒。想必是谁看见这些都会垂涎三尺。更美的是,里面有一个女人坐在一张精美的小茶几旁边。在昏暗的灯光中,女人丰腴的曲线展露无遗,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气派。美中不足的是,画面里有一个高瘦的男子,他穿着有闪亮纽扣的咖啡色的皮外套,留着黑色的小胡子,并有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头发,坐在女人身边。挑逗的表情和手势显然暴露了他想要怂恿这个女人脱离单身生活。这种情形很容易引起汤姆的嫉妒之心。看着那位高瘦男人和女人的暧昧举动,汤姆很是感慨。要知道,汤姆可是有名的绅士,他总能凭借自己的好口才如鱼得水地主导全场的气氛,享受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然而今天,直到第五杯酒下肚,他还是没有找到表现的机会。

发现奇怪的椅子。

在一个女孩的指引下,汤姆终于来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昏暗的房间很大,有一个大衣柜,有一张任一个人怎么翻滚都不会掉下去的大床,还有几个橡木制的大行李柜,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在众多家具中,有一把造型奇特,看起来相当阴森的高背椅子。这把椅子以最古怪的工法雕刻而成,装饰着粉红锦缎织花的坐垫。奇怪的是椅脚装有球形的保护套,它被谨慎地以红布包绑紧,像保护人的脚指头一样。这是汤姆看过的最奇特的椅子。其他奇怪的椅子,也顶多是古怪而已,但这把椅子搞得他心神不宁。

汤姆心中满是狐疑,以致他坐在火炉前盯着这把椅子达半个小时之久。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揭开,一边说:“为什么这东西这么诡异?”之前喝酒的后劲儿让他变得严肃起来,汤姆富有哲理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望了椅子一眼便走向床,准备入睡。

约半个小时后,汤姆突然从困惑的梦中悠悠醒来,在梦境中,有那个高瘦的男人与热潘趣酒,还有那把诡异的椅子。

“我不应该再盯着椅子看了!”汤姆告诫自己,他眨了眨眼睛,试着劝服自己入睡,但发现这样没用。在他闭着的眼前出现了诡异的景象,那把椅子不断在他眼前晃动,占领了他所有视线,这把椅子表演着各种奇怪的、诡异而又滑稽的姿势。一会儿椅脚往上抬,一会儿向下,到最后越抬越高,仿佛要挨到屋顶。最后,汤姆实在是无法忍受,于是揉了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椅子瞧。忽然,他看到椅背雕刻的线条逐渐呈现出干枯皱缩的面部轮廓,就好像一个干枯的老人的表情一般,花纹坐垫竟变成了马甲背心,球形椅脚套变成一双穿着红色鞋子的长脚,两手叉着腰。最后整张椅子幻化成了一个上世纪的丑陋的老头。汤姆拼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事实就是这样,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椅子越来越像一个老人,甚至还对着他眨眼示意。

酒还没醒的汤姆很愤慨,他生气地说:“你眨什么,老鬼?”

“汤姆,你敢管我?只要我喜欢没什么不可以。”椅子说着话,或者也可以说是老绅士在说话。说完这句话,老绅士开始哈哈大笑,但那笑容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落魄的猴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汤姆吃惊地问道。

“不要看我的椅套不高档,你就可以对我这么无礼。”老人这样说道,同时露出穷凶极恶的目光,想要震慑汤姆,显然,这很有效。

“椅子”的真正目的。

汤姆和老绅士的谈话还在继续。渐渐地,汤姆了解到,老绅士身上的马甲是寡妇祖母为他穿上的。由此可见这张椅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老绅士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很是为那女人的命运担忧。

“其实,这次谈话真正的目的是,我想让你和那位女人结婚。”老绅士用很慎重的语气说道。

“什么?你要我娶她?”汤姆很惊讶。

“是的。”老绅士答道。

“即便我愿意,她也未必肯。”汤姆想到那女人和高瘦男人在一起的情形,边说边不由自主地叹口气。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老绅士用相当坚定的语气质疑。

“我想她大概不愿意嫁给我,因为她身边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不会的,她不可能也不会嫁给他。”老绅士说。

“你是根本不了解情况,要是你刚才也在酒馆,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我了解得很。你放心吧,在我漫长的一生中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能预知到结局。”

通过老绅士,汤姆知道,那个男人是个投机者,是结过婚的。如果那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能让老绅士更加担心自己像其他同伴一样有痛苦的遭遇。

就在汤姆不知道如何证明那男人已结婚的事实时,只听“吱呀”一声,汤姆看到椅子的一条腿已经离开椅身,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橡木制柜子,然后又“噔”地一声回到椅身上。等汤姆起来看时,椅子已完好如初。汤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接下来老绅士又开始很激动地说话:“我想他应该是忘了衣柜里一条长裤右边口袋里头还有一封信,一封乞求他回到哀伤妻子身边的信。只要找出那封信,就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他不仅有一位忧郁的妻子,还有六个小孩!”

汤姆再睁大眼睛想去问清楚状况的时候,老绅士已经和椅子逐渐融为一体,花缎马甲逐渐变成靠垫,老人的红色鞋子逐渐变成椅套,然后椅子的形状像幽灵一样虚无迷幻。一片薄雾遮蔽汤姆的视线,之后光线就逐渐昏暗远离,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头重重地落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汤姆脑子昏沉沉地醒来,他半信半疑地打开老绅士说的柜子,果然在里面悬挂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信。

椅子仍旧安静地在那里,但不管汤姆怎样询问,椅子都不再像昨晚一样富于变化了。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汤姆下楼去了。

后来的事情正像老绅士说的那样,汤姆终于拿着那封信揭发了那个男人,与此同时还对那女人进行了真诚告白。一个月后,汤姆如愿以偿地和那女人结婚了,他结束了自己驾车奔走的生活,一起和妻子到法国定居。当然,那把椅子也被一起带到了法国。

(6)爬行人:被附体的教授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在大家都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一团黑色的东西却在伯内特先生的门口附近爬着。没错,就是用手和脚像猴子一样在地上爬行。谁能想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他未来的岳父普莱斯伯利教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解的疑团。

我来到贝克街的老地方找福尔摩斯。

“我现在脑子里有一团乱麻,有一个头绪是:为什么普莱斯伯利教授的狼狗罗依会咬他呢?”

我失望地往椅背上一靠,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无聊。

“狗生病了。”

“这有可能。但奇怪的是,这狗不咬别人,另外它只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咬主人,平时并不捣乱,这太古怪了。伯内特先生好像要来了,本来在他来之前想和你多说一些呢。”福尔摩斯很困惑地说。

来者是位身材修长、仪容俊秀的青年。大约三十岁,穿着考究,举止优雅。他是那位著名教授的助教,也是教授女儿的未婚夫。

福尔摩斯已经迫不及待告诉我案子的基本情况了。

“华生,教授是一个在全欧洲有名望的人。他生性好强,生活作风很保守,是个鳏夫。他有一个女儿,叫易迪丝。”

“然而,就在今年,61岁的他和自己同行的女儿爱丽丝·;莫尔非订婚了,那是一位心身俱佳的少女。然而,这种结合并没得到亲属的支持。”福尔摩斯说。

“我们觉得他这样实在过分。”伯内特先生说。

“是的,但女孩的父亲并不反对。然而女儿的看法却不这样。这个姑娘虽然还是很喜欢教授,但还是比较介意年龄这个障碍。”福尔摩斯接着说。

“渐渐地,教授开始反常。他离家外出,不说去向,进行了两个礼拜的神秘旅行。碰巧,伯内特先生收到一个同学自布拉格寄来的信,说他有幸在布拉格见到教授,但没能跟他说话。这样,教授的动向才有了眉目。”

“问题的关键在于,教授回来后就变得鬼鬼祟祟,行为变态。大家都觉得教授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他的身上笼罩着一种意外而不祥的东西。他和女儿之间也变得不再亲密无间。”

教授爬行之谜。

“华生医生,教授一向很信任我。但从这次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告诉我,可能有一些自伦敦寄来的信件,在邮票下面画有十字,这些信要放在一边,由他亲自来拆看。后来经我手收到的果然有这么几封信,上有伦敦东区的邮戳。而教授写的回信也不是我来办理的。”伯内特先生说。

“还有小匣子的情况,”福尔摩斯说。

“是的,那是教授旅行带回的唯一东西。有一次我无意中拿起那东西来看,教授十分生气。尽管我极力解释,但教授那天整晚都瞪着我。就是七月二日的那天晚上。”伯内特先生认真地说。

“也是当天,当他从书房走到门厅时,罗依咬了他。后来,在七月十一日,又有类似事件发生。七月二十日也发生了同一情况。后来我们只好把罗依用铁链锁住了。”

“最让我惊奇的事情发生在九月五日的晚上,”他说道,“大约在凌晨两点钟,我失眠了。我打开屋门往外张望,发现了骇人一幕。在黑暗的楼道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爬。它突然爬到光亮的地方,我一看是教授。他用脚和手在爬,脑袋向下垂着,但他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谈话中,易迪丝小姐来了,她一脸惊慌,开始为我们继续讲述怪事。

“昨夜我被狗的狂叫声吵醒了。因为月光很好,我没有拉上窗帘,当时我躺在床上盯着窗口,听着犬吠,突然看见我父亲的脸在窗外看我。我几乎吓昏过去。他的脸贴在玻璃上,一只手举起来,仿佛扶着窗框。我肯定,约莫有二十秒钟的时间,我就那样瘫在床上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后来我是怎样熬到天亮的。当我恢复意识,在早餐时却发现父亲好像忘记昨晚的事情了。”

易迪丝的卧室是在二楼。九月五日那晚,年迈的教授怎么可能通过水管和藤子攀爬而上呢?

我和福尔摩斯准备亲自见见这个古怪的教授。教授显然对我们意外的到访很反感。最终,我们被教授赶了出来。但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了教授并不是他女儿认为的那样记忆力有问题。

与此同时,伯内特已经想办法找到了教授那个神秘的通信地址,看来真相即将被揭晓。

原来如此。

那个地址让我们找到更多信息,教授的联系对象是个药品经销商。与此同时,我们还发现,教授反常行为出现时间是有规律的,通常是九天左右有一次反常行为。

“因此,我们可以假设,教授每九天用一种烈性药物,其药效短暂但毒性较大。他是在布拉格学会使用这种药物的,目前由伦敦的一个波希米亚经销商供应他药品。这些都是互相联系的,华生!”

在几天时间的平静之后,福尔摩斯在星期一晚上突然叫上我,我们一起来到教授住宅附近监视教授的行动。伯内特先生也会参与其中。

“如果九天周期是真的,今夜教授必会有所发作。”福尔摩斯说。“以下几件事都指向同一结果:他的怪症状是自布拉格回来以后发生的,他与伦敦的一个波希米亚商人秘密通信,这个商人可能代表布拉格的某个人,就在今天他收到商人寄来的包裹。他使用的是什么药以及为什么用药,咱们还不知道,但包裹必然是来自布拉格的了。他是按照严格规定用药的,这就是说九天吃一次药,这是最初引起我注意的一点。但他的症状非常古怪。你注意他的指关节了吗?”

我确实没注意。

“关节又大又有老茧,那样的指关节,我怎么会没看出来呢?还有狗!还有藤子!我真该退到我梦中的农庄里去了。快瞧,华生!他来了!”

教授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虽是直立着,却向前欠身,两手垂在身前。他走到马车路上时,举止怪异,一副很有精力的样子。他沿着房子向前爬到头就向屋角拐去。这时伯内特溜出房门,悄悄跟过去。

我们一路紧追,看见他在长满长春藤的墙脚下趴着,他突然以格外矫捷的动作向墙上爬去。他从一根藤向另一根藤爬去,抓得十分牢稳,显然是在无目的地,为了发泄精力而游戏着。接着,他向马厩爬去,狼狗已经出来并狂吠着。它把锁链拉得绷直。教授故意趴在狗刚刚碰不到他的地方。被激怒的狗竟然挣脱了皮圈,向教授咬去,教授开始异样尖叫。

伯内特赶来挽回了局面。把狗拴上后,我们一起把教授抬到了他的卧室。犬齿差点咬断教授的颈动脉。经过半个小时的伤口处理,教授总算度过危险期。在被注射吗啡之后,他陷入沉睡。

我们终于拿到教授随身带的钥匙,打开了小匣子。

匣子里有一小瓶液态东西和一个注射器,还有几封由外国人写的信,内容是邮寄新药品的清单。但另外还有一封信,是有文化者的手迹。“这回可有了根据了!”福尔摩斯一边掏出信纸一边喊道。上面写的是:

尊敬的同行:

自尊驾来舍下以来,我再三考虑足下情况。虽有特殊需要治疗的理由,但我仍然主张谨慎从事,盖以往治疗效果表明该药具有相当的危险后果。

类人猿血清或可有较好效果。但如我所说,我使用者为黑面猿,因适有此类标本。黑面猿为爬行及攀登类,而类人猿为直立类,故更接近人类。

我谨请足下慎重从事,切勿在不成熟阶段将此疗法外传。我在英国还有另一主顾,皆由多拉克做我的经纪人。

请每周按时报告疗效。

此致。

崇高的敬礼。

H·;洛文斯坦

原来是洛文斯坦!报纸上曾说他正在研究返老还童术和长生不老药。他有一种强壮血清,是医学界禁用的,因为他拒绝公布处方。我把这个情况简短地说明了一下。伯内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动物学手册,读道:“黑面猿,喜马拉雅山大型黑面的猿猴,是最大型类人的爬行猿。这里还记载着许多细节呢。啊,福尔摩斯先生,亏了你的帮助,这下咱们找到根源了。”

“伯内特先生,情况已经很清楚。狗当然比人更早地发现了变化。教授的气味逃不过狗的鼻子。罗依咬的不是教授,而是猿猴。攀缘对猿来说是一种本能的游戏,他探头到女儿窗口纯粹是偶然的。”

(7)斑点带子案:诡异命案的背后

在一个暴雨之夜,朱莉娅·;斯托纳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从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伤口。在死之前,她的卧室门是紧锁的,百叶窗也很结实地关着。然而,她死前的情形实在可怕,她全身剧烈抽搐,眼睛瞪得很大,嘴里叫喊着什么斑点带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意外死亡。

一位叫海伦·;斯托纳的年轻小姐,一大早就乘着火车过来,看上去风尘仆仆。在她的娓娓道来之下,我和福尔摩斯逐渐了解案情。

“我和我的继父住在一起,他是英国罗伊洛特家族的最后一个生存者。”

福尔摩斯点头:“这个名字我很熟悉。”

“罗伊洛特医生在印度时娶了我的母亲。母亲是位军官遗孀,我和我的姐姐朱莉娅是孪生姐妹,母亲在我们年仅两岁时再婚。她有一笔可观的财产,曾立遗嘱把财产全部遗赠给继父,但前提是在我们结婚后,每年要拨给我们一定数目的金钱。返英不久后,母亲去世了。然而,继父并没有表现出要重新行医的打算。全靠母亲的遗产,我们姐妹两个竟然能够长大成人。”

“但继父变得越来越暴躁,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接近他。他很容易就和人争吵,甚至大打出手。这让我们姐妹两个十分难堪。”

“继父对印度动物很喜爱。目前,他有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狒狒。这些动物是自由行走的,正是这样,村子里的人更惧怕他了。”

“现在,你们不难想象我们姐妹俩的生活有多痛苦。没人敢和我们交朋友,我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我姐姐30岁就死了,更可悲的是,她死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银发。”

“就在两年前,朱莉娅在一个姨妈家认识了一位少校,并准备结婚。但这遭到继父的反对。就在婚礼前的不到两周时,姐姐意外死亡了。”

福尔摩斯一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但这时他半睁开眼,看着这位情绪激动的女人。

“请把细节说准确些。”他说。

“我、姐姐、继父的卧室是并排三间房子,第一间是继父的,第二间是我姐姐的,第三间是我的。这些房间彼此互不相通,但房门都朝着同样一个方向。那晚,继父老早就回到卧室,可并没睡。因为我姐姐闻到他抽烟的味道,而为了远离那味道,她来到我房里待了一会儿。11点时,她起身回去,走到门口时她突然问我,‘夜深时,你听到过有人吹口哨没有?’我告诉她没有。她却说自己总会听到。”

“那晚我失眠了。突然,在风雨嘈杂声中,传来一声女人惊恐的狂叫,我听出那是姐姐的声音。快跑到姐姐房间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姐姐说的口哨声。随即是类似金属哐啷落地的声音。借着灯光,我看见我姐姐出现在房门口,她的脸由于恐惧而苍白如纸,很快颓然跌倒在地。她穿着睡衣,身边有根烧焦的火柴棍,右手有个火柴盒。她的四肢可怕地抽搐着。当我俯身要抱她时,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喊:‘唉,海伦!天啊!是那条带子!那条带斑点的带子!’她似乎言犹未尽,用手指向继父的房间,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姐姐最终还是没有逃出不幸的结局。然而,奇怪的是,姐姐的房间是外人难以进入的,地板和墙壁也没什么损害,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动身历险。

“姐姐死后两年,我的生活更加苦闷,直到有人向我求婚。继父竟然同意了我的婚事。最近继父派人修缮房子,我卧室的墙壁被钻了些洞,因此我不得不搬到我姐姐丧命的那卧房去住。昨天深夜,我突然听到曾经预兆她死亡的轻轻的口哨声,我吓得跳了起来,把灯点着,但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天一亮我就来这里向你请教了。”海伦·;斯托纳小姐接着给我们说案情。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福尔摩斯说:“这案子挺复杂,我们必须了解更多的细节,采取行动是刻不容缓的。假如我们今天到府上,是否能在你继父不知道的情况下,查看一下房间情况呢?”

“很凑巧,他正好和我说他今天要进城办一些事情,很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斯托纳小姐看上去对此很满意。

斯托纳小姐知道我们会前往调查,很放心地起身离开,去办别的事情。

我和福尔摩斯还在整理案子头绪,突然,一个彪形大汉堵在房门口。他凶光毕露,活像一头老朽、残忍的猛禽。

“我是斯托克莫兰的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我知道我的继女到你这里来过,因为我在跟踪她。她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的朋友很讨厌这个疯子一样的人:“你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因为有一股穿堂风。”

“我知道斯托纳小姐来过这里,我跟踪了她。我可不好惹,你瞧这个。”他迅速地向前走了几步,抓起火钳,用他那双褐色的大手把它拗弯。“小心点,别让我抓住你!”他咆哮着说,顺手把拗弯的火钳扔到壁炉里,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间。

显然,这个家伙是在威胁我的朋友,但这只能让我的朋友对案子本身更感兴趣。早饭后,福尔摩斯到医师协会去查资料,以求对处理案子有帮助。

福尔摩斯回来时快下午一点了。他手中拿着一张蓝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笔记和数字。

“我看到了那位已故的妻子的遗嘱。”他说,“通过计算得知,假如两个小姐都结了婚,上午那个无礼的家伙将只能得到菲薄的收入。即便有一个人结婚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华生,再不行动将十分危险,毕竟那人已经知道我们在插手他家庭的事情。”

探寻揭秘。

我带着手枪和福尔摩斯一起在傍晚时赶到斯托克莫兰,见到已经回家的斯托纳小姐。

在她的带领下,我们又在现场了解一些情况。我们发现那个死去的姐姐的卧室里有三个地方实在奇怪:第一,斯托纳小姐卧室最近新装上一根粗粗的铃拉绳。奇怪的是,绳子上面没有接上线,绳头被系在通气口上面的钩子上。第二,通气口的存在一般都是为了让屋内空气和外界流通,但这间卧室的通气口却通到隔壁,也就是斯托纳小姐继父的卧室里。第三,屋子里的床被钉在固定的地方,并且位于铃绳的正下方。

福尔摩斯坚持要到隔壁看看。他看到一个神秘的保险柜,甚至还猜想里面会是一只猫。保险柜附近有个盛奶的浅碟,那显然不是给人用的。但更不可能是给医生养的宠物狒狒和猎豹的,因为实在太小了。此外,他还盯着保险柜附近放着的一只椅子面看了半天。之后,他就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知道,案子即将水落石出,当然,这也仅仅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种神秘的预感。斯托纳小姐虽然不知道我们到底查到了什么,但一直向我们投以信任的目光,看上去满怀期待。

我们和斯托纳小姐约定,在其继父睡后,点灯给我们以信号,然后我们潜入她的卧室,揭晓最终的案情。

最终,在斯托纳小姐的密切配合下,我们得以在深夜进入那间恐怖的卧室。

“我们必须摸黑坐着,他会从通气孔发现有亮光的。”我又点了点头。

为安全起见,我取出左轮手枪,放在桌子角上。

福尔摩斯带来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把它放在身边的床上。

直到凌晨三点,我们都密切关注屋子里的情况。突然,从通气孔那个方向闪现出一道一瞬即逝的亮光。我听到了轻轻挪动的声音。接着,一切又都沉寂下来。不一会儿我又听到另一种嘶嘶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间,福尔摩斯从床上跳了起来,划着了一根火柴,用他那根藤鞭猛烈地抽打那铃绳。与此同时,他的脸死一样的苍白,满脸恐怖和憎恶的表情。我大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我忐忑不安地说。

“这意思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他点着了灯,表情严峻地走进过道。他敲了两次医生卧室的房门,里面没有回音,他进入房内,我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扣起扳机的手枪。

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呆了: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医生的一双眼睛恐怖地、僵直地盯着天花板的角落。他的额头上绕着一条异样的、带有褐色斑点的黄带子。那条带子似乎紧紧地缠在他的头上。我们走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动,很快就死了。

后来我知道,福尔摩斯观察到椅子上的异常,表明了医生经常站在椅子上以使自己能够够到通气管。那条毒蛇就是斯特纳小姐的姐姐临死前说的斑点带子,而口哨声正是医生召唤蛇回去的信号,金属声则是那医生把蛇关进保险柜不小心发出的声音。那医生哪里会想到蛇会因为被抽打而掉头回去咬他。

(8)凶宅鬼影:老宅里的步步惊心

古老的房子里,有浓重的霉烂和腐败的味道。据说这是百年以前卢克雷蒂亚夫人为方便自己玩乐制造的。这一天,主人公单独路过这里,突然发现古宅里掉下一朵鲜红的玫瑰,等他抬头看时,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二楼的窗户。莫非那是喜欢把人剁成肉酱的卢克雷蒂亚夫人的鬼魂吗?

白衣女子。

那年我23岁,想要去罗马游玩一番。为了节省我游玩的费用,父亲给阿尔多布兰迪侯爵夫人写了封介绍信。

我很快找到了阿尔多布兰迪侯爵夫人的地址。在给守门人递上名片和介绍信之后,不一会儿就在客厅见到了阿尔多布兰迪候爵夫人。这位夫人的面容就像是中世纪油画里的女人一样,虔诚、肃穆而不失亲切。

她介绍我认识他的儿子唐·;奥塔维奥。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郁郁寡欢,他将在不久后担任当地的主教。不过,在我看来,他看似温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叛逆的心。

出了侯爵夫人的大门不远,我就听见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背后喝道:“奥塔维奥,你一个人要去哪里?”我惊愕回头,看到一个神父正怒视着我。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奥塔维奥。”我温和地解释道。

神父从头到脚仔细看了我一会儿说:“哦,实在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您慢慢走。”随后这位神父就闪进大门里。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奥塔维奥很叛逆。我们一起逛街时,纳格罗尼神父也跟随监视。因为神父不懂法语,奥塔维奥就开始用法语和我交流,当然,整个过程里他都尽量以一种平缓的语调来表达自我,因为他害怕神父从语调中察觉到什么。

接下来好多天我都是这样度过:参观古迹,享用晚餐,然后聊天。那晚,我决定步行回到旅店,还选了一条没走过的小巷。

小巷空无一人,12点的钟声掠过头顶,我加快行走步伐。突然,一个红色的东西降落在我的脚边。我猛然一惊,忽然想起侯爵夫人讲的一些鬼故事,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我慢慢抬起头,赫然发现,楼上阴暗的窗口飘过一个白色人影。我确定那是一个妇人,她的手臂向我张开,像在索要拥抱。我猜测可能是我白天逛街时被哪家的姑娘看上了,她现在正向我献媚呢。我捡起脚上的玫瑰,然后准备笑着说:“您的花掉了。”可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等我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过的窗口已经紧紧关上了。而我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走进那屋子的大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出来,只好悻悻而归。

无端的遭遇。

第二天我凭着记忆找到玫瑰花掉落的地方,想要一探究竟。那里原来是卢克雷蒂亚夫人家的胡同。达·;芬奇曾有一幅名画就叫《卢克雷蒂亚夫人》。我见过那画,画中的女人实在是美艳无比,高贵有余。因此,我对此地更加好奇了。

我向附近的人打听这里是否住着一个女人,大家都用十分厌恶的表情予以否决。最后我来到一个地窖外面,还没有进去就见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妪从里面探出脑袋。

在小费的诱惑下,老妪打开那锈迹斑斑的大门,带我进入那栋房子。最后,她还讲了关于卢克雷蒂亚夫人的故事。

“卢克雷蒂亚夫人是亚历山大陛下的女儿。她貌若天仙,却有颗不安分的心。为了避开他父王的视线,她命人在这儿偷偷建造了这栋房子。每天晚上从皇宫偷偷跑出来,然后花枝招展地站在二楼窗口向路过的英俊骑士献媚,然后挑喜欢的到自己房间来尽情狂欢。为了避免自己的事情败露,和她交欢过的男人通常都会被她剁成肉酱。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叫西斯托·;塔奎诺的青年出现,卢克雷蒂亚夫人并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没有逃脱厄运。然而,卢克雷蒂亚夫人通过青年遗落的手帕知道他是自己的小叔子。因为手帕上绣着他的名字。最终,她用袜带把自己吊死在这根横梁上。”

“告诉我,这儿是不是来过一个女人?”我问她。

“这屋子晚上会闹鬼。”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说着就匆忙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我照旧参观古迹。又一次经过那胡同时,我无意对奥塔维奥说了句,“这是卢克雷蒂亚夫人的房子。”我以为奥塔维奥能告诉我些什么,但惊奇的是,我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恐慌和紧张。

那天晚上,我照例去侯爵夫人家吃晚饭。一进门就发现忧愁的夫人,她说奥塔维奥病得很重,但我上楼见到奥塔维奥就知道他根本没病。我们聊了一会儿。临走时,他说外边风大,让我穿上他的斗篷。

我习惯性地经过卢克雷蒂亚夫人家的胡同。一个陌生人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千万不要过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你是谁。永远爱你的卢克雷蒂亚。

卢克雷蒂亚!又是卢克雷蒂亚!我相信我将在今晚破开哑谜。

“卢克雷蒂亚!”我试探着叫道。这里依然安静,不过二楼的窗户大大敞开了,好像还有人影在附近晃动。

“卢克雷蒂亚?”我再次问道。

“啪”——枪声响起,我躺在石板路上。一个警告的声音喊道:“这就是卢克雷蒂亚夫人给你的礼物!”

就在我准备逃跑的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竟然是奥塔维奥。

“你受伤了吗?误会,误会,我不知道是你,你能走路吗?”他的声音像是在哭。

他陪着我,帮我拦了马车,送我会旅馆。我被安顿在床上之后,一直对这莫名其妙的“误会”感到不悦。

奥塔维奥显然很在意这件事情,我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他答应我会调查清楚这事儿。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不过,你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呢?”

这个问题对奥塔维奥来说太突然了,他的脸僵在那里。随即,他紧张却又故作轻松地回答说:“哦,我只是听到枪声,才过去的。”说完就像躲避我似的离开了房间。

答案揭晓。

那天我到阿尔多布兰迪侯爵夫人的官邸向大家辞行,大家都很客套地说些场面话。只有奥塔维奥,看上去好像真的很舍不得我。这不,快要出门的时候,他还非要拉我进他房间聊聊。

“您可一定要帮我,否则我即使去死,也不会穿那件丑陋的制服。”他一只手紧紧拉着我,一只手指向那挂在墙上的神父服,“我化装成您的仆人。您只要在护照上稍做手脚,就帮到我了。”

这个年轻人果然要叛逆到底,我试图说服他放弃这种想法。但他看上去很有决心,我就答应了他。我们约定凌晨三点准时动身。在和大家最后告别,时他偷偷跟我说:“如果我没有按预定时间到,您就自行离开吧。”

那天凌晨一点多,我本来可以直接回旅店,但我还是想再去看看卢克雷蒂亚夫人的房子。我再次走进屋里,仍旧是黑暗一片,但一条白色的绳子像一根舌头一样从里面吐了出来。尽管我感到恐惧,但还是以极慢的速度离开了,因为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贵妇出来,不过我最终还是和它告别了。

进旅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行李早就被打包好了。一个侍者给我一封信,说是奥塔维奥给我的。我问:“他人呢?”

“他还没来。”

我赏了他一些小费,他再次开口说:“有一个夫人在等您,她自称是卢克雷蒂亚夫人。而且,她好像要和您一起离开,她的行李已经被我们放在列车上了。”

“卢克雷蒂亚夫人?”我默念着,心跳突然加快,“快带我去。”侍者拿着烛台,因为不小心,蜡烛熄灭了。我哪里等得了,赶紧向侍者指的房间走去。

我的手已经碰到金属把手,很凉。我的脑中闪过一系列的恐怖场景。我打开房门,房内有光,感谢上帝。

脚步声!裙裾擦蹭地面的声音!我狂乱的心跳声!

那是一个白衣女子,她张开双臂向我拥来。她的手碰到我的手,冰的像死人的手,我无助地向后退。

“哦,你不是,不是……”透过黑纱,我看见她惨白的脸,“您是奥塔维奥的法国朋友?”她问道。

“是的。”我相信她不是一个女鬼了。难道她是奥塔维奥的心上人?两人准备一起私奔?

没多久,一身仆人装扮的奥塔维奥赶来了。他的话证明了我的猜测。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促成了一段美好感情。

那个女子正是我念念不忘的白衣女子。她是瓦诺奇先生的妹妹。她的哥哥很富有,但声名狼藉。奥塔维奥和她的相爱自然遭到阿尔多布兰迪侯爵夫人的反对,但两人还是想尽办法在那臭名昭著的凶宅里约会。后来,瓦诺奇先生发现了妹妹的秘密,但她坚持不说。于是就发生了我在凶宅附近被枪击的事情。

不论如何,现在,奥塔维奥已经和他心爱的姑娘结成连理,而他们的双方亲属,也在我的调停下,逐渐和好,并接受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