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伏神·神界破(第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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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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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反手抱住那孩子,蹲下身柔声道:“一个人在家听话么?饿了吧?”

那孩子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镇明,目光灼灼,似在努力想着什么。丝竹被他的神情惊住,干脆一把抱了起来,“进去吧!娘马上做饭,你去内室待着,一会叫你。”

她把那孩子半强迫地送去内屋,然后放下帘子,这才转身看镇明他们,脸色有些发白,但被她控制住了失态。丝竹微微一笑,轻道:“孩子还小,没打招呼,请别介意。随便坐吧,我去做点吃的。”

一直到丝竹去了厨房,非嫣才悄声道:“怎么?那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镇明摇摇头,不确定地说道:“不……不清楚,但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算算年头,莫非真的是他?他觉得不太可能,面容气质完全变了,但那双眼……

非嫣笑道:“原来她也嫁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看她还觉得和清瓷很像,但越看越觉得是两个人。果然神采还是不同,清瓷是个异人啊。”

镇明没有说话,还沉浸在初见的震撼里。

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素菜,丝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天色太晚了家里也没什么肉菜……委屈你们了。”

镇明摇头,“我不吃荤,没关系。承你照顾,麻烦你了。”

那孩子却没出来,丝竹夹了些菜放在饭上送了进去,似是不想让孩子与他们有什么接触。非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已经嫁人了啊。你相公不在家么?”

丝竹本能地答道:“不,您误会了……”忽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懊悔极了,却不好改口,只好轻道:“这孩子……是个弃婴,我在村口发现的,见他冻得脸色发紫就抱了回来。”

非嫣奇道:“可他叫你娘啊,这样你岂不是以后也嫁不出去了?”天下男子谁愿意娶一个生过孩子的寡妇?何况她如此年轻貌美,寻常人她必然是看不上的。

丝竹淡然道:“我并没有嫁人的打算,何况我已经是半神,寿命比常人长得多,嫁人不过是徒增惶恐而已。我只想把孩子带大,看他成家立业,我也便满足了。”

“孩子……取了名字没有?”

镇明忽然开口相问,丝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有的,他叫……清竹。”

一夜无话,木床竹椅一洗繁华,别有一番舒畅感觉。仿佛一闭眼,再睁开时,天色便亮了,这一觉睡得好香。出了客房,正厅的饭桌上早已放好朴素的早点,出乎意料,小清竹一个人坐在桌旁吃早饭,丝竹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一见他们走了出来,清竹放下了手里的馒头,怔怔地望向镇明,神情与昨晚一样,迷惑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非嫣转了转眼珠,笑吟吟地跑过去捏了一把他胖胖的脸,柔声道:“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清竹人虽然小,却甚是稳重,慢慢说道:“娘去了村长家,叫我待两位客人出来之后稍微等一下,回来之后她会把打听来的消息告之。你们饿了吗?来吃饭吧,馒头和酱黄瓜很好吃。”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镇明看,目不转睛。

镇明走过去,笑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清竹有些惊慌,更多的却是孩子的羞涩,他抓抓耳朵,悄悄说道:“大叔……我总觉得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大叔……镇明无奈地想笑,他居然叫自己大叔。他清清嗓子,坐过去轻道:“你不该叫我大叔,论年纪,叫爷爷也不止。清竹,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熟悉呢?”

清竹奇怪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要叫爷爷。但他还是乖乖回答道:“不知道,可能是我做梦梦过你吧。但又有点不像,我总觉得你的头发应该更长更白……大叔?你怎么了?”

为什么又用那种震撼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镇明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叹了一声,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吃饭吧,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做梦的事情就别想了。”

凡人的幸福,你终于得到了吗?太白?

丝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小清竹没大没小地坐在镇明腿上,咯咯笑着,因为旁边的非嫣在说笑话逗他,笑得他几乎翻下去。她愣住,一直到清竹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才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

“镇明大人,我问过村长了。灵泉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但据说出了村子往东面去,那里有个叫做深水的村子,可能会有线索。我请他画了地图,您可以看看。”

她递过去一张羊皮纸,上面果然用黑红两色毛笔勾勒出一幅详细的地图,连经过的村名,官道大约要走多久都写得清清楚楚。镇明收起地图,对她拱了拱手,“多谢你了,日后如有需要我帮忙之处,请一定告诉我。”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黑色的鸟羽,“请收下,有事就把它抛出去,我必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

丝竹不擅应付这些事情,羞得脸通红,推辞不得只得收了下来,亲自把他们送去了村门口,清竹在后面不停挥手道别,神态天真。

“那,我们走了。王老爹爹就麻烦你照顾啦!他还没醒呢,镇明下药稍微重了些,恐怕要再睡两天。”

非嫣笑吟吟地说着,一边对清竹用力挥手。

丝竹点头答应下来,回眸见镇明神色凝重,似是想说什么,她垂眼不敢去想。

镇明忽然轻道:“他,其实就是太白的转世,对不对?”

丝竹惊得几乎要晕过去,脸色忽地就白了,嗫嚅着什么都说不出来。镇明笑了笑,“别怕,我没有任何怪罪之意。毕竟选择做凡人是他的心愿,我尊重他,况且看他如此幸福,我也放心了。我只好奇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丝竹颤声道:“不,我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被人抛弃在村口,我抱了回来。开始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太白大人,但自从他会说话之后就一直粘着我,比一般的孩子还要亲密。后来有天晚上我听见他说梦话,一直在叫清瓷的名字,说的话与当时他在断念崖上的如出一辙,所以我才知道是他。”她顿了顿,又道:“何况,他比一般的孩子聪明许多,那双眼……与他真的是一模一样。我甚至有时候会想,他会不会恢复前世的记忆。”

镇明叹了一声,“一聚一离别,一生一梦里。此生与前生无关,你莫要再担心。安心生活吧。我们走了,保重。”

只是,清瓷,清瓷。这个名字如何成了梦魇?太白,何须如此痴,如此迷?他喟叹,转身离开。

丝竹一直站在村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慢慢转身,回去自己的小茅房里。清竹早就乖乖把碗筷洗干净,正坐在厨房门口对自己笑,漆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令她心欲碎,却又狂喜。

万种情绪夹杂,最后只得出一个笑容,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去房里练字吧,晚上娘可要看的哦。”

清竹答应了一声,乖乖跑进内屋,门帘微摇。丝竹发了好一会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正要提水桶去汲些井水回来,忽听厨房窗户微响,似是有人用手轻轻一扣。她一惊,急忙跑进去,里面却没人。

丝竹疑惑地转身,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她几乎要惊叫出来!

“清瓷——!”

清瓷笑吟吟地看着她,张开手臂将她搂住,柔声道:“好久没见,丝竹。”

丝竹怔了好久,手里一松,水桶掉在了地上。她用力将清瓷抱紧,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一定没事的!我知道的!清瓷!清瓷!这些年你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来找我?”

清瓷柔声安抚了半日,她才止住痛哭,抹着眼泪,却不愿放开她。

“很多事情说来话长,丝竹,你过得安稳就好。其实我知道你在南方,但一直没时间来看你。这次偏偏凑巧五曜他们也来了圣地,所以我就躲了起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都没发现么?”

清瓷露出一个难得的俏皮笑容,替她把额前乱发拨去后面。丝竹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轻道:“你精神很好,清瓷,你过得快活么?坠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清瓷清瓷……我夜夜梦你,总怕你已经去了……”

清瓷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很好,你从此不用再担心了。”

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连天黑了都不知道。练了一天字的清竹终于忍不了饿肚子,径自往厨房走过来。

“娘,我好饿……”他推开门,猛然怔住。

清瓷清冷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扫,他只觉浑身都在抖,从里到外,自己的眼睛居然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忽地,她微微一笑,目光不再留在他身上,清竹本能地松了一口气,心的最深处,却涌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那种感觉,仿佛是悲伤,又仿佛是一种幸福。他还太小,不能明白那到底是一种怎么样复杂的心情。

“丝竹,我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做,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再来看你的。”

她说走就走,抱了抱丝竹,眼光迅速扫过清竹,微微一凝,眸子顿时变得黝黑不见底。那样的眼神,清竹以为她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但她却飞快地走出了厨房,等丝竹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连一片衣袂都看不见了。

“连晚饭都不留下来吃,这个孩子……”

丝竹软软地抱怨着,心底却是欢愉的。她唯一的妹妹没有出任何意外,好好地活着。只要活着,总有一天可以幸福的。

她转身,笑道:“那是你姨娘……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字是她的,知道么?她叫清瓷……清瓷。……小竹?你怎么了?”

他哭了。泪水不停地流下来,完全止不住,完全不自觉。

“小竹?”

丝竹骇然地看着他,莫非,他原是什么都记得了?

“你觉得心里难受,对不对?”她柔声问着,将他抱进怀里,小心安抚。

清竹喃喃地说道:“不,娘……我心里,只是觉得很……幸福。我觉得好开心,可是为什么开心还会哭?”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夜色温柔地笼罩这小小的村庄,他那小小的幸福,终于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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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见到他了。”

影子里忽然有人轻声说着,淡淡地,听不出喜怒。

“说了那么久,其实只为了看他一眼,对不对?”

清瓷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月色洒在她雪白的头发上,映出幽幽的蓝,看上去如梦如幻。

玄武见她不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道:“你一直念着他,对吧?毕竟他为了你放弃做神,陪你一起跳下断念崖……”

“玄武。”

轻轻的一句,立即让他反常的罗嗦停了下来。

“你出来一下,我想看看你。”

如此温柔的一句,令他不由自主从影子里站了出来,与她并肩靠在树下坐着。四下里无比安静,新月当空,天河荡荡,风里隐约有晚香玉的香气。这种宁静温柔,他只有在梦里可以想象。如今却与她并肩而坐,哪怕下一刻立时死去也不要紧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以为她是想说点什么,结果她却一个字都没说。玄武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急噪的一个神,很想鄙视自己,但他就是忍不住。

“清瓷……”

“别说话,陪我坐一会吧。玄武,请你别说话,好么?”

温柔的请求。他立即住嘴,想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月光从枝叶间透下来,一点一点地滑动,仿佛一只温柔的手。他不知道他们在树下坐了多久,真的就一个字都没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绵长细微,交织在一起。

遥远的天边,夜色开始褪去,露出发白的蓝。清瓷忽然动了一下,玄武只觉肩上一重,却是她枕上了自己的肩膀,已经睡着了。他的心底猛然一震,万般滋味同时侵袭,竟痴在那里。

晨光渐亮,丝丝缕缕的阳光洒在她的睫毛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睡得很沉,似乎第一次真正入睡,全身都软了下来,呼吸香甜。玄武看了她良久,终于忍不住低头,在她睫毛上如风划过一般,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或许他等了那么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如此安静,如此甜美。

玄武微微一笑,解下披风,小心替她裹上,双手一张将她揽在怀内。

清瓷,愿你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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